天宪二年春,黎洲。
“清词,来看看爹爹作的画如何?”苏韵礼喊着爱女,像是在撒娇。
“莫不是临摹吴大师的吧?”苏清词不买爹爹的账,她不喜文墨,却独爱舞剑,跟她娘亲一般,立志要做一名行侠仗义的女子。
“老爷,京都有人求见。”门口下人来报。
“清词,去找你母亲。”
苏韵礼莫名的烦躁不安,让人先拖住来人,他进了密室,等他出来刚坐定,一行三人便踏进书房。
“下官参见梁将军。”
“苏卿请起。”梁云铮跟在梁越的身后,不停的打量这号称曾是江南富户的家里,见苏老爷行完礼,才乖乖跟在父亲旁边坐好。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将军的话,我愿意将家财如数奉上,请将军不要为难下官了。”几乎恳求的语气。
怎料梁越哪里还有这等耐心,使了眼色,另一位就开始在书桌前的柜子里翻找,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个锦盒搜罗了出来,打开便让梁将军验正,只见梁越点了点头,就将苏韵礼推搡在地上,径直的走了。
苏韵礼挣扎起身,慌忙喊来妻女,“你们收拾一下细软,先去江州老家待一段时间吧,我办完公务,便来接你们。”
“爹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十岁的苏清词显然已经明白下午来的一拨人,可能不是善茬,父亲这是在保护他们。
“没有,我说不定近期要赴京去押送贡品,所以怕你们担心我。”
已近傍晚时分,柳欣如赶忙答应着,拉住苏清词就去了后院。
她们收拾完,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苏韵礼不停地催促。看着她们坐上马车走远,他踉踉跄跄地回到书房,等待他的审判。
马车上苏清词问母亲,“娘,爹爹今天这样异常,可能是遇到难事了,要不我们回去帮爹爹吧,我好歹跟你练功五六年了,我能自保的。”
柳欣如踌躇不前,她心里明白夫君临行前的绝望,想让她们逃走,可是经苏清词这样一说,她便犹豫了,说不定,能搏一搏呢。“小哥,麻烦掉头回去。”
回去的路格外漫长,苏清词的小手不断地摩挲着,她预感不妙,慌乱间,手心里汗津津的。
刚到苏府门口,浓烟滚滚,火光照亮了整条街,“这家人太可怜了,一个人都没出来,里面全是呼救声,唉。”
柳欣如崩溃不已,不顾爱女,哭着跑进了火里,苏清词也要跟着跑进去,被看热闹的行人拦下之后,就哭晕了过去。
她醒来之后,却是在一个陌生的豪华马车里。
苏清词感觉自己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这是哪?你们是谁?”
面前俊朗的少年,玉冠高高将头发束起,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我是梁云铮,你晕倒在街上,所以就将你带上了马车……”
“你让我下车,我要见爹娘。”苏清词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却被梁云铮死死摁住。
“他们已经死了,回去也无济于事。府上的丧事会有人去打理,你安心便是。”
苏清词泪眼婆娑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梁云铮转过头,不看她,“路过看见你惨兮兮的,不忍心,看你年幼,就央求父亲把你带走。”
小小的苏清词半信半疑的才安静下来。
但一想到父母的死,不觉得悲从中来,抱着膝盖哭起来。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苏清词看着梁云铮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索性闭上眼睛。
两天的路程,他们除了下车住宿外,几乎很少交流,仿佛陌生人一般。
回到了梁府。
梁越急急忙忙去宫里交差,脏兮兮的苏清词被梁云铮带进了院里,这是苏清词第一次看到如此宽广的府邸,不仅有亭台楼阁,还有湖,竹林。
她一直以为苏府已经够大了。
“苏小姐,你随奴婢去沐浴更衣吧。”
“我不……”苏清词的倔强只是下意识的防备,不晓得眼前这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使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姐乖,我是小凌,是来伺候你丫鬟,你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让奴婢替你梳洗打扮吧。”
苏清词环顾四周,终于卸下防备,任由小凌摆弄。
梁云铮换好衣服,在院子里喝茶。
苏清词换上了鹅黄色的襦裙,发髻高高束起,小凌看着眼前的她,不禁赞叹,“果然江南出美人呀,小姐,你真是个美人坯子。”
苏清词低头不语,走出房间,看见了那个背影,有些落寞,又有些孤单。
“你怎么坐在这?”
梁云铮转头,先是一愣,半晌他才搭话,“没想到你洗干净看着还挺顺眼。”
苏清词不知道如何回这位少年的话,只是摆弄着手里的茶杯。
这一年,梁云铮十六岁,苏清词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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