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川竹回到舒羽的小院,见大门还锁着,他便只好在村里闲逛。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喧闹的声音,左川竹顺着声音找去,走到不远处,发现是扬泉庄的村民在当康山山脚举行祭祀仪式。
由于左川竹是从后山绕回扬泉庄的,所以刚刚没有听到村民进行祭祀的鼓乐声。
他凑近一些,驻足瞧了一会儿:村民们头戴花环,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人太多,左川竹只能在最外面围观,他找了很久,但没有寻到舒羽的身影,正奇怪时,突然感觉自已的后背被拍了一下。
“怎么样,很庄重吧。”舒羽说。
“你为什么不参加?”左川竹转身看向舒羽,问道。
舒羽摇摇头,说:“他们很排外的,不是世代住在这里的人不让参加。”
左川竹注意到舒羽眼眶有些泛红,便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啊?”
舒羽被他问得发蒙,随后舒羽想起了今天的事,低头说道:“这一天是‘灾祸’来临的日子。”
左川竹知道自已又一次问了不该问的,刚想出言安慰几句,舒羽转身离开,边走边说:“回去吧,饭都要凉了。”
左川竹只好跟上,一路上尽管左川竹不断地寻找话题与舒羽聊天,但舒羽反应一直很平淡。
直到回到小院时,舒羽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今天话有点多哦。”
左川竹挠挠头,干笑两声。
舒羽见他不知所措,轻声说道:“不过呢——还是谢谢啦!”
声音虽小,可左川竹依旧听得很清楚,他的脸唰一下变红,而等到左川竹想要说“不客气”时,舒羽已经走进了灶房。
左川竹晃晃脑袋,长呼一口气,回到自已的房间。
……
依城囚狱内,李枫向狱卒出示官印,狱卒连忙打开牢门,并偷偷往李枫手中塞上一袋钱币,脸上满是讨好的假笑。
李枫看看他,微笑地走进囚狱。
顺着屈氓告诉自已的路线,他找到王厉的家人。
一共三个人,他的弟弟、父亲、母亲。
李枫便在心里暗暗点人,一边说:“没错了。”
王松盯着眼前这个面色和善的中年大叔,感到有些奇怪。
李枫打开牢门,说:“随我来吧。”
王松扶起父母,跟上李枫。
几人缓缓走出囚狱,王松忍不住询问李枫:“大叔您好,我想问一下是我的哥哥王厉请您来救我们的吗?”
李枫笑而不语。
王松见他不回答,立马停下,坚决地说:“大叔若是不说清楚,恕我不能再跟着您了。”
“你还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李枫说着,几位散修立马现身,分别控制住王松等三人。
李枫摸摸王松的头,平静地说:“你现在太弱了,等你什么时候变得强一些了,再来为你哥报仇吧。”
王松瞳孔猛然瞪大,想大声质问李枫,但自已的嘴似是被缝了起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趁着夜色,李枫把他们带到一个府邸,让散修们把三人送进来,又安排了几位士兵把守这里,监视他们三人。
做完这些,李枫潜入屈氓的住处,将官印放在他寝室的案桌上,无声离开。
……
左川竹吃过晚饭,收拾好东西,去和舒羽告别。
舒羽见他全都收拾好了,便问:“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左川竹笑笑,说:“受人之托,去寻一个人,时间紧迫,就不再多叨扰了,感谢这几日的收留。”
舒羽点点头,说:“这样啊,那我就不再留你了,快去吧。”
左川竹作揖拜别,离开小院,前往客栈。
左川竹走后,舒羽回到自已的寝室,拿出纸笔快速写到:
禀吾师:
徒儿已发现另半块玉佩的下落,现被一青年佩戴在身上,此人身份不清,听其自述,自小被当做鬼的容器,徒儿已检验过,属实。
鬼的鬼意徒儿未曾接触到,鬼的具体实力徒儿也不知。
此人现已离开扬泉庄。
望师父周知。
敬安
徒舒羽奉上
肆月廿三日
写完后,舒羽唤出一只青鸟,将信叠好,放进青鸟透明的肚子中,心神一动,青鸟飞出小院,几息后,与黑夜融为一体。
左川竹回到客栈,与店里小二打过招呼,便骑上自已的马赶往依城。
他刚刚感知到灵引线的方向改变,以为李枫察觉到了什么,左川竹害怕他逃走,于是辞别舒羽,赶快上路。
……
天监观。
六个人分别盘腿坐在大厅中央八卦阵的不同方位上冥想,而震卦和巽卦空无一人。
忽然这六个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时睁眼。
坐在乾卦方位上的老者开口说:“坎灵已认主,说明新的传承之人出现。
要寻找新的八使了。”
“我下去走一遭吧,顺便看看我的宗门。”
坐在坎卦方位上的老者说道。
乾一见他主动出关,请求道:“曲坎使能否帮老夫寻一位故人之子。”
“可以。”
“多谢。”
“小忙而已。”
说罢,曲湍看向其余众人,另外四人则都摇了摇头。
曲湍说句明白,走出天监观。
……
鲸生殿,公良维坐在交椅上,眉头紧锁地看着一封信。
公良波明很少见自已的哥哥这副模样,便关心地问道:“哥,宗门又有什么事了?”
公良维摇摇头,说:“不是宗门内部的事。”
他看向公良波明,欲言又止。
公良波明用理解的眼神看向公良维,示意他说出来。
公良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停了一会儿说:“左家注意到我们宗门的的守护兽了。”
“那条蛟龙不是被封印了吗?”
“当时我确实确认过它身上的封印。
可最近沧浩江异状频发,有人怀疑是澜蛟的封印解开了。
我也是最近才得知,但不知怎么被左家提前得到了消息,现在他们已经派人前往我们这里来协商和谈判了。”
“他们为什么要打澜蛟的主意?”
“不一定是打澜蛟的主意。”
“不是要抓澜蛟?难道?”
“我也怀疑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这个。”
“可那又什么办法呢?
我们现在已经寄人篱下了,归顺秦国也没什么啊,又不是我们不想留在坎国。”公良波明说道。
“归顺秦国确实没有什么坏处,但是我私下调查过,秦国没有一处真正意义上的宗门,而且所有有名有分的宗门都要完全听命于秦王。”
公良维摩挲着手指,说道。
公良波明听了之后,有些脊背发凉。
从古至今,宗门就像一个小国家,完全自主,除非国家有重大的事情要处理,需要借助宗门的力量,才会对宗门下达征用令,她还从未听闻过宗门要完全听命于君王。
公良维看出了她内心的惊诧,转头看向远方,幽幽地说道:“秦国,野心很大。”
公良波明想了想,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焦急地说:“我去吧,我来应付左家的人。”
公良维看着眼中满是担忧的妹妹,叹口气,说道:“别勉强,保护好自已。
现在鲸生殿惹不起这里的任何一方势力,你我是这里最后的守护者了。”
“老祖呢?老祖不是没死吗?”
“他啊,十有八九是不会管了。”
“为什么?”
“快去准备准备吧,客人要到了。”
……
与此同时。
边疆,一处小村庄。
屈渊在道中小跑,口干舌燥,他经过的所有房屋大门都是紧闭的,敲门也无人应答。
屈渊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他只想讨口水喝,见讨水无望,屈渊只好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以此来缓解行路带给身体的疼痛。
他被楚怀罢免后,在家待了一两天,听闻在边疆生活的侧家传密信说国家开始征兵,于是他便前往边疆查看情况。
现在看来,消息没错。
屈渊坐了一阵儿,感觉恢复了一点气力,起身,朝自已拴马的地方快步走去。
他算了一下,以这匹千里马的速度,三四天左右就可以回去了。
他刚骑上马,屈渊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站住!你们要去哪里?!”
屈渊听那人语气不善,于是连忙向声音来源赶去。
几息后,屈渊赶到。
撞进他眼中的是一个兵卒在抢夺一位妇女的孩子,屈渊大声制止:“住手!你在干什么?!”
兵卒见屈渊身上名贵的衣服,赶忙松手,上前恭敬地说:“大人,我们在征兵。”
“征兵!骗人!!我们村里都征了多少人了?!你们还嫌人不够,而且征不到了就硬抢,你们太欺负人了!”那位紧紧抱着自已孩子的母亲吼道。
“大人,小的我也没办法啊,上头要点人,不够我也得受罚,不想受罚只能用钱抵,而我们这种小卒子哪有多余的钱,自已还不一定能吃饱。”兵卒大声喊冤,无奈地说。
69書吧
“你回去吧,这些钱你先拿着,你看够不够抵押那个孩子的。”
屈渊从怀中掏出一只鼓鼓的钱袋,递给兵卒。
兵卒双手接过,感受到其重量后先是呆滞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后忙说够了够了,接着他再向屈渊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一路小跑,消失在树林中。
兵卒离开后,屈渊下马走向那几位村民,几人见屈渊走来,眼中有害怕、疑问、防备、以及稍许的警告。
屈渊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开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别的地方吗?”
几人摇摇头。
“那你们要去干什么呢?”
“投湖。”
一位略显年老的妇女说道。
屈渊顿时感觉自已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他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尽量控制住自已满眶的泪水,语气尽量平稳地问:“为什么?”
“上面要的太多,我们能给的都给了。
自已都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我们已经饿了五六天,孩子饿的都没力气哭喊了,我们真的忍受不住这种痛苦了。
所以我们想如果最后饿死,还不如换个疼痛少一点的死法。”
“我给你们吃的,你们别去投湖了。”
几人一同摇摇头,那位年长的妇女继续说:
“大人,没用的,你不能救得下我们村庄里的所有人,您若真的有心,就把这事告诉屈渊大夫吧。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屈渊哑声,他很想告诉几人自已就是屈渊。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们凭什么相信自已说的话?
即使信了,她们会改变自尽的想法吗?
恐怕不会,对于她们来说,减轻痛苦的欲望早已远远大于活着的希望,自已再怎么做也是无力回天的。
落暮无声,几人的身影被血红的大日吞噬。
屈渊骑马朝军营狂奔,他要用军营中的传送阵,他明天就要上谏!
愿流水拭去你们的疼痛。
屈渊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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