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啊是第几次进手术室,再次从手术室出来赵琛琛觉得自已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这一刻,他看着其他人关切的目光,心里是那样的不忍。
如果他真的死去,所有人都会像当初他失去父母时那样难过吧?
他好不想死,他好像,好像在陪陪其他人……
到了这个阶段,他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林子辞还在强颜欢笑的哄他多吃一口。
林子辞那被用来奖励他好好吃饭的大白兔奶糖,已经好几天没有送出,但她为了鼓励他,还是坚持每天给他一颗。
面对林子辞递过来的那颗剥好的糖,赵琛琛已经没有力气张开嘴去接了,他只觉得好疼,浑身都疼,眼前渐渐出现重影,“子辞,我现在有点累我先睡一会儿”
林子辞慌乱地将那颗糖收回,“好,好,你睡吧,我给你盖被子”
如果赵琛琛还有力气睁开眼睛,他一定能看到,林子辞又一次掉了眼泪,可是他实在太疼了……
帮赵琛琛盖好被子后,林子辞转身往外走去。
她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又要去偷偷地哭了。
林子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周双本想跟上去,但林子风朝她摆了摆手,“我去吧,你好好休息”
有了林子风跟着,周双也放了心。
陈述劝她让她休息一下,这几天他们所有人几乎都没怎么闭眼,但周双拒绝了,“陈述,我睡不着,我害怕一觉醒来,琛琛就不在了……”
陈述听得难受,纵然他是那样擅长安慰别人,但此时他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他也处于同样的痛苦中。
沉默良久,他才终于开口,“那我们先去买饭吧!”
周双同意了,跟着他出了病房。
他们两个前脚刚出病房,后脚赵琛琛就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周围,只有顾轻舟和程兰在,“小兰,我想和轻舟单独说说话,你可以先出去吗?”
程兰和顾轻舟对视一眼,最后转身出了病房,只是她悄悄把病房的门留了一个小缝隙。
程兰出去后,赵琛琛看着眼眶红红顾轻舟,犹豫着开了口,他说,轻舟,如果我死去的话,你一定是最痛苦的那个吧?
顾轻舟想说他不会死,让他不要多想,眼泪却比话先出。
他打断了顾轻舟想说的所有话,他说,“以前,你只有我这一个朋友,我也只有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也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突然死去,你怎么办啊?”
“但是后来,程兰加入了我们,你不在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开心,但是你依然还是冷冰冰的”
“上了高中以后,遇到子辞他们,我发现你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了,所以我觉得我可以放心的死去了”
“我应该没多久就会死了,你告诉其他人,不要为我难……”
就他越说越像是遗言,顾轻舟激动地拉住他的肩膀,打断了他,“赵琛琛你TM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不会死的!你再坚强一点好不好!”
赵琛琛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样失控的顾轻舟,他还是第一次见。
顾轻舟看着面前呆愣的人,立马意识到自已的失控,他慌乱地放开赵琛琛,“对不起,琛琛,我,我不是故意想吼你的”
知道自已是私生子的时候他没有失控,被保姆背刺的时候他没有失控,被宋枝羞辱的时候他也没失控,可在赵琛琛说出死这个字时,他只想阻止他说话。
面前的赵琛琛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和从前那个爱笑的少年完全对不上号。
明明已经换了一次码数的病服,现在在他身上,又大了许多。
他不该吼他的,毕竟他比所有人都痛苦,他不仅要忍受舍不得其他人的痛苦,还要不断被病痛折磨,明明他已经很坚强了……
想到这里,他主动抱住了面前的少年,摸着他全是骨头的背,他哭得像一只小兽,整个病房里,全是他在啜泣的声音。
赵琛琛被他抱得那样紧,他的耳朵刚好贴在他的胸口,能听清他所有的心跳,那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然后砸在了赵琛琛的头上,由于没有头发,赵琛琛觉得自已头顶仿佛下了一场小雨。
那场雨,专为他而下。
这一刻,他终于憋不住了,他嘶吼着回抱住顾轻舟,他说,“轻舟,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可是好疼啊!全身都疼,每一天都疼!”
“我好难过,我好想再和你们回一次教室”
一直以来,怕他们担心,他都强颜欢笑,扎了无数次针,大把大把地吃药,一次次进手术室,他从未说过疼,这一次,面对顾轻舟,他终于有勇气说出了口。
他又不是铁人,被这样折磨会不痛……
病房外,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林子辞刚被哄好,现在又开始再次掉眼泪,掉着掉着,她竟直直地晕倒在林子风怀里。
林子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带去护士站找了医生。
“她只是最近没休息好,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才导致的昏迷”
听了医生的话,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面对一次朋友患病了。
赵琛琛和顾轻舟的对话,虽然所有人都听见了,但是他们默契地都装作不知道,继续陪伴着赵琛琛。
陈述张罗着吃饭,但赵琛琛见林子辞和林子风都不在,他忍不住询问,“子辞和子风呢?”
他们都不想让他知道林子辞昏迷这件事,因此来之前已经对好了口供,陈述把饭递到他嘴边,“子辞已经很久没休息了,子风看不下去,强行把她押回去休息吧”
听到林子辞是去休息了,赵琛琛露出了笑容,“她是该好好休息了,还是子风才能管住她”
是夜,顾轻舟和程兰守夜。
程兰和赵琛琛已经睡着,但是顾轻舟怎么也睡不着,他坐在病床旁边盯着手机发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突然,微信弹窗里跳出来一条医生的消息,“找到合适赵琛琛的骨髓了!”
顾轻舟看到这条消息,激动地站起了身,腿刚好磕在床边,闹出来一阵响声。
幸好赵琛琛只是翻了一个身后,就继续睡了。
顾轻舟怕把他们两个吵醒,悄悄地出了病房,然后去到了远处的走廊。
他点开和医生的聊天框,此时医生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捐赠骨髓的是一个省里一中的学生,顺利的话,过几天就可以给他们两个进行手术了”
“不过根据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手术成功率只有40%左右”
看完消息,顾轻舟抖着手回复了医生,“能有机会做手术就好,就算是只有10%的机会我们也做”
电话那头接到他消息的医生,有些意外,“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想到琛琛的情况我就不敢睡”
“那你现在应该去睡觉了吧?睡好觉,才能为明天的手术做好准备”
“谢谢你王医生,为了琛琛您肯定也没少费心”
“客气啥,这是我该做的,快去睡吧!”
“好”
这完全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顾轻舟激动地无法言语。
他拿着手机激动地握拳,“yes!”
好像快点到明天啊!这样就可以迎着阳光告诉赵琛琛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顾轻舟还是没睡着,他一个人在走廊上不断走来走去。
外面的天空开始泛白,林子风从另一间病房里出来上厕所,顶着凌乱的头发,他和顾轻舟撞了个满怀。
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才5点半,“你起这么早干嘛?”
见终于有一个人能和自已分享喜悦,顾轻舟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找到合适琛琛的骨髓了!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手术!”
听到这样的消息,林子风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太好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两个大高个在漆黑的走廊上激动得互相拉住彼此的手,这样的画面太美,幸好没有其他病人起夜。
他们两个跳了一会儿,顾轻舟才想起来询问林子辞,“子辞她醒了吗?”
说到自已妹妹,林子辞忍不住皱起眉头,“她还没醒呢,估计最近太累了”
“等其他人回了病房,你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子辞这边我来守着”
“好,辛苦你了!”
“应该的”
等情绪下去,林子风才想起来自已本来是要去上厕所的,他立马同顾轻舟道别,“我先去厕所了”
顾轻舟见他少见地有了表情,乐着让他快去。
第二天,等人都到了病房,顾轻舟立马告诉了他们这个好消息!
其他人听了立马快乐得差点跳起来。
赵琛琛听到自已突然有机会活下去,愣在床上一动不动。
程兰见他愣着,激动地摸了摸他光滑的头,“别愣着了!快和我们一起开心!”
这样的好消息,让每一个都很亢奋,唯一带了点遗憾的就是林子辞还是没醒。
赵琛琛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想找林子辞,但是他发现林子辞并不在。
也许是她还没休息好吧,这几天她的确太累了,他想。
但他还是激动地用手机给林子辞发去了一条消息,“子辞,我找到合适的骨髓了,我有机会活下去了,等我恢复,我们就一起回学校学习!”
很快,骨髓的捐赠者就来到了医院,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她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小女孩。
王医生带着她进病房后,自然地给其他人介绍道:“她叫许灵,今年刚高考完,应该比你们大一岁”
大家都热情地同林灵打着招呼,弄得林灵红了耳朵。
程兰见她一副社恐小白兔的样子,热情地拉她坐在自已身边,“学姐,你考到了哪所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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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有些害羞地看着地面,回复她,“南京大学”
话音未落,程兰和赵琛琛就夸张地,“哇哦”出声,弄得林灵脸更红了。
林子辞还是没醒来,林子风因为有些好奇他们现在的情况,因此就自已过来了病房。
听见他推门的声音,大家都下意识向他看去。
许灵在看清他的样子时,眼里突然闪烁起了异样的光。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子风。
林子风一看就知道她是捐赠者,只是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林灵太瘦了。
林子风一来,许灵就开始自已说话了,她也看出了其他人的忧虑,“你们别看我瘦,但是我可是学校运动会年年跑3000米第一名!”
程兰和赵琛琛又一次不值钱地发出了一声,“哇哦~”
许灵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子风,但林子风很明显一副没记住她的样子。
她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睫毛,周双在一旁,观察得明明白白。
许灵学姐或许认识林子风?
林子风也只是来看一眼,毕竟他还要去看着林子辞,他朝许灵道了谢之后,就出了病房去陪自已妹妹了。
直到他走出病房,许灵都还在呆呆地回忆他刚刚说的那句谢谢你。
程兰见她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摇晃,“学姐?”
顾轻舟观察到她嘴皮有些干,立马起身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学姐,喝杯水吧”
许灵见状连忙起身接过水,“谢谢谢谢”
见她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样子,顾轻舟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谢谢你愿意来捐骨髓,要不然琛琛他……”
剩下的话,顾轻舟没有继续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许灵听了他的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只是举手之劳,叔叔同我说了你们的事后,我就去做了测试,知道我的骨髓合适捐赠,我非常开心,能帮到你们就好”
赵琛琛听到还有一个叔叔,立马好奇地询问,“你叔叔是?”
“就是今天的那个医生”
知道王医生是许灵的叔叔后,大家心里对王医生更加感谢了。
“不过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做过测试了”
“你们不知道吧?有记者拍了赵琛琛在走廊里抱着一个女孩子哭的照片,还发布了这张照片,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他生病,需要骨髓”
说到被赵琛琛抱住的女孩,许灵下意识向四周寻找,“我怎么没看见那个女孩呢?”
怕林子辞昏迷的事露馅,陈述立马出来圆场,“她现在在休息,这几天她一直忙着照顾琛琛太累了”
“噢噢,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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