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可是现实最后判定我们必须分离。——李江南×许施竹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相遇,在85年,她一身简单的白裙,随着夏风一起吹到他心里。
她们在图书馆相遇,彼时他高二,她说她叫许施竹,看着他手里拿的叶芝诗集,她浅笑表示她也爱这个来自爱尔兰的浪漫诗人。
69書吧
见他羞涩呆愣在原地,她温柔示意是否能帮她在顶处的书架,也拿一本叶芝诗集,顺便看了一眼他书本上的名字—李江南。
面对她的请求,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一抬手,便又拿下一本她需要的书。
拿到书后,她温柔道谢,便站在原地翻阅起来。
书架与书架之间,间隔很小,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他是真正的呆头呆脑的理科生,那本叶芝诗集,只是因为好奇才被他拿下书架,只是此时看着旁边安静读书的她,他竟无法将书放回原地。
他将那本书翻开,叶芝的确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的诗是那么浪漫,那么忧伤,却又有对理想的追求,对自由的呼唤。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待在那里。
直到图书馆即将关门,她将手里的书递给他,再次拜托他帮忙。
等他将两本书放回原地,她甜甜一笑。
“谢谢你,李江南”,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在那个年代,能读书的,不乏有钱人,但是他家里只是普通农民,父母为了他读书,几乎掏空了家底。
和她分别后,他时常会想起,那天图书馆的暖阳,想起叶芝那首《当你老了》,他莫名想,如果她老了会是怎么样?
后面,他依然每个周末都会去图书馆,只是再也没有遇见她。
第5次去图书馆,依然没遇到她,他望着前面瓢泼的大雨,无奈叹气。
或许他们的缘分,只到这里,他想。
可正当他这样想时,她就突然出现,这次,她没再穿裙子,而是一身的长衣长裤,不变的是,她依然那么好看。
她从雨中冲到屋檐下,淋湿了一身,却还是满脸笑容,她说:好巧啊,李江南。
他只轻轻点头,心里却想,一点也不巧,因为他每个星期都会等在这里。
此时,图书馆已经关门,他们只能在外面的屋檐下躲雨,他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下不停的大雨,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她。
她的一头长发被大雨淋湿,他忍不住皱眉,斟酌下,还是将自已的外套递给她。
看着眼前的外套,和窘迫的少年,她开怀一笑,没有做作的穿上他的衣服。
她太小了,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几乎到大腿。
此时天色开始变黑,雨也开始慢慢变小,图书馆旁边的人家都亮起了微光,饭香传来。
等雨变成微微细雨时,他们理所当然的分开,然后各自回家。
只是离开之前,她拉住他,告诉他,她叫许施竹,衣服她会洗干净,下个星期这里见,她会把衣服给他。
他点了点头,露出自以为自然的笑,表示下个星期见。她看着他僵硬的脸哈哈大笑,然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回到家后,母亲看着他外套不翼而飞,皱着眉头让他要多穿点。
他点头答应,坐下吃饭。
从哪之后,他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想她。
时间终于来到他们约好的那天,外面晴空万里,连云都没有几片。他来到图书馆时,她已经在那里等他。
她这次换了一身新的裙子,但他觉得,没有第一次那条好看。
她见他到来,开心的向他招手,看清他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伞,忍不住笑他。
“李江南,你这么怕下雨啊?”
他不怕下雨,只是想给她留一把伞,但看着她,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从那以后,他和她关系更近了,他们时常约好在图书馆见面,一见面就是看一整天书。
虽然他们说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书,但他们的关系却不断在升温。
意外就是在他们认识的第七个月发生的,其实也并不能说是意外,因为只是他的母亲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欢笑着谈论叶芝的那首《白鸟》。
她欢笑着表示,以后她希望她和她的爱人能是两只自由的白鸟,说着说着,她眼里的光暗了一下,可是他那时并没有发现,因为他看见母亲怒气冲冲的过来。
他的母亲,狠狠的推开了他年少时,第一个喜欢,也是最后一个喜欢的人。
“李江南,我以后,希望我和我的爱人都能做一只白鸟,永远自由,李江南,你……”
她话还没说便被突如其来的推搡打断,等她整个人躺在地上时,才反应过来。
从前面怒气冲冲的妇女的辱骂中,她明白了,那是他的母亲。
在听到那句:“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是想害我儿子跟你一起背负骂名吗?”时,她心里有什么,轰然碎裂。
李江南慌忙拦下破口大骂的母亲,还来不及将她从地上拉起,她自已便慢慢爬了一句。
那是他和她最后一次见面,她只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她说:“李江南,对不起,忘记我吧。”
他被母亲拦住,只能看着她一个人跑开,周围人鄙夷的眼神,像一把把尖刀,刺在了他心上,也刺在了她心上。
望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身边的母亲依然喋喋不休,他控制不住的吼了过去。
“她已经走了,妈!你能闭嘴吗?”
听到他的吼声,身旁的妇人明显一愣,身型一下子矮小了许多。
自从他的父亲离世后,她一个人将他拉扯大,9年,无数个冰冷的日日夜夜,她都咬牙坚持下来了,除了思念丈夫时,她从不流泪,可此时,她竟然无比想哭。
看着要落泪的母亲,他深知自已刚刚的行为太过于冲动,他烦躁的抹了一把自已的脸,努力控制自已的情绪,然后轻声表示抱歉。
随后,便和母亲回到了家。
母亲告诉他,她是一个小三,曾经辗转于无数男人之间,她还害死了自已的母亲。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她,那个人还是他的母亲。
可是她在别人的口中却是那样的不堪,他不相信,他比流言蜚语先认识她,他是那么的想见她。
顶着那些流言蜚语,她一定很痛苦。
他尝试说服母亲,但母亲始终固执已见。
被母亲连续念叨两天后,他终于表示自已不会再和她往来,心里却想和她就这样浪迹天涯算了。
母亲见他转变那么快,纵然有疑心,却还是让他去了学校。
他出了家门,便狂奔回他们的秘密基地,可是她早已将她所有的东西从那里拿走。
只留下一张白纸,白纸上是那首叶芝的《白鸟》。
亲爱的,但愿我们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双白鸟!
流星尚未陨逝,我们已厌倦了它的闪耀;
天边低悬,晨光里那颗蓝星的幽光,
亲爱的,它唤醒了你我心中从未离去的忧伤。
……
只要我们是双白鸟,我的爱人,飞翔于茫茫大海之上。
看完那首诗,他已泪流满面,他狂奔去到图书馆,却得知她死在了被他母亲推开的那一天。
图书馆老板告诉他,她是一个可怜姑娘,她的父亲和他一样同样死于她儿时,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
她的继父很有钱,她们本该开始幸福的生活,可他的继父喝醉了,他的继父侵犯了她,在她14岁那年。
她的母亲,知道后,气急之下从楼梯上不慎掉下,于是,她在被侵犯那天,不止失去了贞洁,还失去了母亲。
她本万念俱灰,可是继父却露出了兽性,他后面连续侵犯她多次,直到后来,继父玩腻了,将她赶出家门。
她本以为自已终于得救,努力欢笑给自已打气,找工作,打算开始新的工作。
“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我这里的清洁工。”老板说。
她很勤劳,也很积极向上,她本来快能走出来了,可是那个禽兽后来不知足,又将她绑回家,她才17岁,还没成年,继父还是她监护人,她没办法反抗。
她再次被拖进黑暗。
继父不仅侵犯她,还将她送给他的每一个生意伙伴。
她的白裙子,在一次次交易中变得乌黑。
再乐观阳光的人,也遭受不住老天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
她一度想结束自已的生命。
直到她遇到了他。
差一点,她就想对他说出那句告白。
她想和他做一对白鸟,可他母亲的那句话,让她断了念想。
她太脏了,她没办法没有愧疚的弄脏他。
她留下叶芝的白鸟,然后在继父再一次想让她去谈生意时,从楼顶一跃而下。
那天,鲜血染红了白裙,她的生命,也就此留在原地。
没人知道,其实她喜欢红色,喜欢红裙子,红色和她的性格一样永远那么乐观。
可是为了离他近一点,她一直穿白色裙子,因为白色裙子会让她显得干净一点。
“许施竹很喜欢你,李江南。”
“或许死亡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解脱了。”
“你也不要愧疚,这已经是你们最好的结局了。”
“做白鸟虽然自由,但是一路必须颠沛流离,可人类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安稳,她不忍心让你颠沛流离。”
听完,图书馆老板的话,他痛哭流涕,甚至直接昏厥。
从那之后,他变了许多,以前的他因为童年缺少父亲的陪伴,总是习惯沉默。可后来,他变得和她一样乐观,阳光。
他从来没怪自已的母亲,毕竟母亲是为了他。他只是在怪自已,怪自已和她在一起那么久,自已却从来没看过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因为她曾经说过自已想成为语文老师,他便选了师范专业,之后的日子,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她,直到看见周双几人。
他总觉得周双那双忧郁的眼睛和她一样,林子辞乐观的性格也和她符合。
将和她的故事说完,班主任已经泪流满面,周双几人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太遗憾了,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班主任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开口。
“和你们说这件事,就是想说,爱一个人是很难得,可是,爱是相互成全,而不是互相拖累。”
“她就是为了不让我为难,我们才……。虽然我很难过,但是就如同图书馆老板说的那样,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
听见班主任这么说,林子辞边吸鼻涕,边说:“那老班,如果你回到过去,你会选择跟她颠沛流离,还是你现在的安稳生活?”
“如果是年少的我,我会毫不犹豫拉着她的手私奔,可是现在的我,我……,不说了,反正你们就是要好好学习!别早恋!”
看着吞吞吐吐的班主任,大家也没继续为难他,只举手表示自已以后会好好学习,班主任见他们那么乖,便让她们都回去去上晚自习了。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他一个人拉开抽屉,将盒子里那张写有《白鸟》的白纸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许施竹死后,李江南再没喜欢过任何人,并且终身未娶。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