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浅,盛夏的晚风吹拂,小森林里气温微凉,现在是最舒服的节气。
“我们以前见过吗?”沈西问道。
他们正走在回露营地的路上。
楚盈盈随手挥开蚊虫,“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沈西说:“嗯。”
楚盈盈想了想,“那或许是见过的。因为我爷爷奶奶常年住在这儿,我平时要上学,只有寒暑假会来这边,但如果你之前也是放假来这里玩儿,或许我们见过?”
她歪着头看向沈西。
楚盈盈比沈西矮一些,所以要仰着头,月光下瞧不太清人脸,但沈西的五官很有辨识度,她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有些抱歉地说:“但我不记得你。”
小森林的游客量很大,她很难记住每一个陌生人的长相。
听到这句话,沈西的心脏狠狠一颤,幽暗的环境将他眼底的疯狂很好地藏匿起来,因为他现在的眼神充满了受伤和控诉。
为什么不记得?
沈西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愤怒,毫无缘由地就想质问眼前这个突然闯进他生命里的人。
为什么?
我来过小森林很多次,为什么从未遇见过你,为什么不记得我?
楚盈盈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又单纯,就像是真的没认识过沈西。
沈西垂下眸子,“嗯。”
楚盈盈发现沈西似乎有点难过,于是温和地说:“但我以后会记得你的。”
沈西依旧神情冷峻,并未因她的话而开心起来。
楚盈盈说:“大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以后一定会记得你的。”她甜丝丝地笑着,眉眼弯成了月牙,“夸夸你,希望你开心。”
沈西的五官的确得天独厚,虽还是少年模样,但骨相立体,气质清冷,每一寸弧度都完美的挑不出缺点。
沈西的眼里只剩下了她的笑靥如花,所有的心神都不受控制地陷进去,但心里的不甘分毫未减,“只是因为这个?”
如果遇到了更好看的男生,就会把他忘了吧。
肤浅的姑娘。
楚盈盈鼓了鼓嘴巴,“嗯...嗯哼....哼哼......”
沈西不解地看着她。
不回答问题,还哼歌。
真想掐死她。
楚盈盈想了一会,说:“大哥哥,我感觉你有点孤独,而且很难过。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爷爷奶奶说了,要多多同情和爱别人。”
“我夸夸你,因为被夸赞和被记得,是很幸福的事。”楚盈盈得意洋洋,仿佛因为自己贯彻了爷爷奶奶的话而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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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后,两人抵达家中,楚盈盈本想将人送回露营地,但露营地没有药品,所以绕了路先回到家。
“诶?”楚盈盈前后左右找了一圈,没看到爷爷奶奶,她一拍脑门,懊恼道:“我忘记了,今晚露营地那边有篝火晚会,所有的游客都聚集在那儿,爷爷奶奶肯定也去了。”
沈西进门以后,便安静地审视着房间内部。
这是一个花园小洋房。
房间里面的装饰的很温馨,原木风的家具给人大自然的感觉,有不少木艺和布艺的小手工摆在桌上,一看就是出自楚盈盈之手。
他随手拿起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兔子,只涂了一半的白色,剩下一半不知为何搁置了。
环视过去,窗口挂着两个风铃,看起来也是手工制成,一个原材料是贝壳,另一个是花瓣标本。
窗边被做成了一个咖啡台,摆放着许多漂亮静止的杯子,传来淡淡的咖啡香气,微苦,清新。
那花瓣倒是吸引了沈西的注意,他走过去端详,一时之间没认出它的品类。
楚盈盈转过身说:“大哥哥,你在客厅坐一下,我上楼帮你拿医药箱。”说完就噔噔噔跑上小楼梯。
沈西看着她的背影,“嗯,我等你。”
紧接着,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自楼上传来,突然,“啊!”
沈西听出那尖叫像是人摔倒了的动静,心里一急,迅速上了楼。
只见楚盈盈正趴在地上,小梯子倒在一旁。
“啊,大哥哥,对不起啊......”
“笨。”沈西说。但看着她无大碍,他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楚盈盈皱了皱眉头,不理解沈西为什么要骂自己,“哥哥,早知道就让你自己拿药箱了,你长得这么高,胳膊一抬就能把药箱取下来,哪还用得着我爬梯子啊。”
女孩天生性格就不记仇,从地上爬起来后拍了拍土,“走吧,帮你涂药。”
沈西看着她身上的灰尘,完全是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严谨细致地帮她拍掉,直到楚盈盈说了一句“谢谢”,他才惊醒过来,他原本是极为抗拒身体接触的。
他从小就喜欢干净的环境,最讨厌脏兮兮的东西,包括脏兮兮的人。
楚盈盈抱着药箱下楼,回身一看,大哥哥不知为何正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哥哥,跟上来啊。”她歪着头叫他。
清脆的声音唤回了沈西的心神,他攥了攥自己的手,“知道了。”
回到楼下以后,楚盈盈轻车熟路地打开药箱,挽起沈西的衬衫袖口,“天呐……你这是怎么?”
狰狞的疤痕和微微绽开的皮肤很是恐怖,楚盈盈看到了伤口下的白肉,有的地方已经结痂,但手腕正中心比较严重,还能看到血。
刚才在月色下看不清楚,现在这伤口清晰的暴露出来,楚盈盈的小脸都皱成一团。
沈西忽然很喜欢她现在的表情,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你害怕么?”他凝视着她。
楚盈盈犹豫了一会,笃定地说:“不怕。”
因为她见过更可怕的伤口,来自她的妈妈。
“我给你简单涂一些烫伤的药,你回家以后要记得去医院。”楚盈盈边涂边问:“对了,哥哥你的爸爸妈妈呢?”
“呼……”她轻轻吹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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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体的药淌过皮肤,传来薄荷草般的微凉,女孩口中的小风滑过嶙峋的伤口,仿佛能瞬间抚平伤口的灼痛。
沈西痴迷地看着她,她撅起的嘴巴,嫣红水润,睫毛一颤一颤的,灵动极了,鼻梁高而翘,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鬼使神差的,沈西手指蜷起,极为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两个人同时怔住。
楚盈盈手上还维持着涂药的姿势,仰起头诧异地问:“…哥哥你……?”这是干嘛?
这个动作,沈西觉得自己好像做过千千万万遍,两人相处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让他抓狂。
黑曜石般的双眸透出沉静危险的色泽,他捏住楚盈盈软软的小脸,慢悠悠道:
“你以前,真得不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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