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啡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因为沈西近期的确出了一些状况---一段偷录的视频里,沈西双眼近乎失神,魔怔了似的狂揍身下的陪练。
他已经掌握不住轻重了,或者说,沈西在暴力状态下根本感受不到轻重,若非陈啡和韩桑叶拼了命的及时制止,那个被打的保镖很可能就此丧命。
视频播放结束后,楚盈盈久久难以平息。
平日里她见到的沈西,虽然让她感到无比危险和压迫,但从未向她展露出这般杀人狂失心疯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体检报告的纸页在她手里已经被捏得很皱很皱了。
“我能做什么?”楚盈盈心灰意冷地问。
陈啡却眸光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流露出感激的表情,“盈盈,你只需要对他好一点,就可以。”
...
傍晚六点,沈西的车准时停在了楼下。
楚盈盈从落地窗向外看去,看到沈西下车后先是望向了画室的那个方向,发现画室的灯关着,才把视线转移到卧室这边。
她和沈西的眼神隔空对上,这一眼,她下意识就想躲。
楚盈盈从窗口退开,没法鼓起勇气向沈西打招呼,再逃避一分钟好了,等沈西上来,她一定能主动和沈西说一句好话。
说什么呢?
楼下的沈西双手交握,傍晚的灯光将他高大的身材映在地上,拉出了一道欣长的影子。
他后背缓缓靠住车门,宛如天神,冷漠悠哉地睥睨人间。
管家急忙迎上来,发现主子的脸色非常阴鸷,哆嗦着问:“少爷,您需要什么帮助?”
沈宅上下只有管家是个能开口说话的,剩下的聋哑佣人一个个都低着头,眼神不敢乱瞟一下。
沈西问:“少夫人今天怎么不在画室里?”
管家答:“这个我们确实不清楚,少夫人今日一下午都没有出门,她说今天不想画画,想好好睡一个午觉,让我们不要吵她。”
这个举止的确蹊跷,搁在以往,楚盈盈恨不得搬张床在画室里,这两年时间里,没有一天不画画的。
沈西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疑虑,“除了你们,她今天还见了什么人?”
“这里除了陈啡医生和偶尔来给您送文件的南特助,再没有别人能进出了。”管家答:“陈啡医生给少夫人送体检报告,两人聊了几句,不过没有耽搁太久,我去收拾的时候,茶还温热呢。”
体检报告...
沈西的眉眼下压。
这时候楼上传来一道略显不满的声音,“沈西,你想在楼下被蚊虫吃掉吗?”
抬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楚盈盈,正双手扒在窗口朝楼下说话,声音比平时大一些,轻飘飘地瞪了一眼沈西。
69書吧
就像是在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不满于丈夫的磨叽而发出的娇嗔。
这神态落在沈西眼里,就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娇柔模样,这一刹那,宛如几颗温热的酒酿圆子滑过喉咙,胃里满是酸甜的饱胀。
他也顾不上别的了,疾步朝门口走去,上楼的脚步都比平时快上许多。
被原地忽视的管家和一众女佣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看向卧室窗口时,那个婀娜曼妙的女主人已经不见,唯留下被风吹拂的白色轻纱帘子。
管家说:“快去准备晚餐,少夫人今日下午还没吃东西呢。”
卧室里,楚盈盈颇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伴随着沈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种感觉就更浓一些,外面那个即将要打开门的男人,今天在外面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请验证---”
“身份验证通过---”
吱嘎...
深棕色的门缓缓打开,沈西边挽着袖口边款步而入。
楚盈盈隔着老远都能瞧见他手腕处的遗留的疤痕,沈西可能也是故意为之,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每次都特别想让楚盈盈看见这块烫伤。
男人压着步子,直勾勾盯着床另一侧的女孩,“盈盈,叫我上来做什么?”
楚盈盈紧张的眨了眨眼,口干舌燥,柔声说:“昨晚说好了的礼物,我没有找到。”
沈西淡淡的点了下头,不甚在意。
他本来就没当真,盈盈怎么可能会给他送礼物呢?昨晚的讨好,肯定是为了从他这里多了解一些关于楚平乐是的消息。
楚盈盈看他没生气,遂心安了些,“你换过车,我想那个礼物应该被遗落在你之前去学校接我时的车上了,我拜托陈啡医生在庄园里找了一下,他说什么都没有看到。”
沈西抬起眼,怔了怔。
楚盈盈垂下眸,咬了咬自己的唇瓣,鼓起勇气说:“所以今天下午我又给你做了一个,用小森林里最结实的藤蔓,上面刻了我最喜欢的彼岸花,如果戴在手腕上的话,刚好能遮住你的疤痕。”
说到这里时,楚盈盈已经很羞耻了,她明明很讨厌他,现在却亲手给他做了礼物。
起心动念可能还没到喜欢或爱这个层次,或许是仅仅出于同情、出于对青梅竹马的往日情分、出于安抚好他自己也能有好日子过的私心......
总之,她很局促,甚至有点原则被打破了以后的自厌。
但沈西不让她退缩,他疾步上前,双手捏住女孩单薄的肩,惊喜且不敢置信地问:“盈盈,你今天下午躲在房间里是在给我做礼物,对吗?”
楚盈盈条件反射地紧绷,忍不住就要抬手去推,声音又细又弱,“你别每次都用很重的力气,会疼的。”
沈西却很高兴,这是他囚住她以后,第一次得到她主动的好脸色。
高兴地,高兴地甚至都有点发晕!
楚盈盈很害怕他激动,连忙说:“但是你让工匠再打磨一下,天然的藤蔓表面有些粗糙,如果直接接触皮肤很可能引起过敏,或者会把皮肤磨红的,总之我、你,你再找专业的师傅加工一下...”语调越来越弱。
沈西的注视太过热烈,楚盈盈快被这种狂热的眼神给烫化了。
她不知道该找什么其他话题来岔开,只能无助的吞了吞嗓子,等待沈西先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捏着她肩膀的力气不减反增。
“两年前为什么要送礼物,今天又为什么要送礼物?”男人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楚盈盈被迫仰起头,后腰忽然被这禽兽捏了一把,又疼又痒。
“两年前当然是为了迎接你回国,今天的...算是补上了。”楚盈盈反手扣住他在自己身后作乱的手指,“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这种事?”
沈西懒得搭理礼物了,满脑子都是软玉在怀,“想什么事?”
楚盈盈刚才若是害羞,现在就是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小猫小狗了,一回家就要先放在手里玩几遭,等瘾过了就放下,瘾来了就再拾起来?”
楚盈盈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表达喜爱的,但沈西对她的迷恋却有些可怕,几乎所有呆在一起的时间里,他都要抱着,搂着,压着......
楚盈盈越躲,这男人就越来兴致。
沈西眼底里的热烈未减分毫,反倒因她把自己比喻做猫狗以后感到可爱,不禁反问道:“盈盈,猫狗尚且会朝着主人摇摇尾巴乞怜,你呢?一见着我就如临大敌,你啊...还不如小宠物会讨人。”
楚盈盈见他还认真分析起来,没忍住争论道:“那主人还知道带宠物出去放风呢,你只会把我关在家里,就连卧室门的进出都要验证指纹,你对我,比对宠物还差劲!”
沈西笑而不语。
楚盈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个人,沈西也是个人,干嘛用这种比喻啊?
好像沈西成了自己主人似的?
她懊恼地踩了一脚沈西,“手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我现在饿了,要去吃饭。”在他臂弯里挣了两下,示意他松手。
但沈西偏偏不顺她意,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笑意,给素日里阴鸷冷淡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温情。
他抱起她坐在床边,单手搂住她软绵绵的腰,另一手去拉开抽屉,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礼物。
古棕色的藤蔓,被一绺一绺地编织在一起,以一种特殊的手法互相缠绕,像一条条细细的幼蛇,内壁上如楚盈盈所说,刻了一朵盛放的彼岸花,伴随着藤身隐没其间。
一件简约大方的手工艺品。
沈西长久而沉默地瞧着它,却在一瞬间失去了拿起它的勇气,只好紧紧地抱着楚盈盈。
楚盈盈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就算了,反正她做这个的时候也没太仔细。
沈西没说什么,而是执起她的手,观察起她的指腹,果然,莹润洁白的指腹处有几道不明显的划伤。
楚盈盈轻轻地“啊”了一声,解释道:“原先的藤蔓太粗了,需要用小刀拆分成条状,在上面刻形状也需要用到各种工具,过程里不注意才...”
“盈盈,”他阻断了她,“帮我戴上吧。”
没有人会知晓沈西此刻的心理活动,就连沈西自己都难以解释---看到手环的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自己曾拥有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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