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门外。
贝蒂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你说...小花姬这个状况会持续多久?”
沈宴道:“意志清醒的时间会更长,疯魔的时间会更短。因为她怀孕了,小宝宝一天天长大,那些恶念会被新生的力量逐渐清洗。”
贝蒂:“那对我们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宴:“谁知道呢?”
“按照她走火入魔的状态,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我看尚且和鬼王还有一战之力;但如今呢,她终将回归到正常的、平庸的状态,一个普通的楚盈盈,又怎么和鬼王斗呢?”
贝蒂不爱听这种话,冷嗤道:“你什么意思?你在嫌弃我家花姬成不了事?”
“别曲解我的意思。”沈宴没和贝统领计较。
贝蒂与花姬一脉相承,姐妹情深,并且有点轻微厌男,素来不待见沈西和沈宴。此时和沈宴也聊不出个结果,干脆扭着腰高傲地走了,沈宴摇头叹息,跟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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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你怀孕了,自己能感觉到吗?”沈西将掌心盖在她的腹部,掌心温度传递到骨肉血脉中,惊得楚盈盈轻微震颤。
“感、感觉不到...”楚盈盈诚实地说:“不过刚才贝蒂摁住我胳膊时,我听见她说的话了,她说怀孕......”语调中含着困惑茫然,更似呢喃。
怀孕,好陌生的概念,她还这么年轻,就要做妈妈啦?
沈西用鼻尖蹭了蹭楚盈盈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肌肤纹理,烫的人难耐欲躲。
“这个小家伙救了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枕在男人臂弯中的小脑袋轻轻仰起,“他有名字的。”
两人静默片刻,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名字。
“还继续叫杳杳么?”沈西问。
楚盈盈好奇地打量沈西,“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如果对前尘往事毫无印象,为什么能和我对答如流呢?”
不仅知晓杳杳的名字,还从善如流地与腹中胎儿共同运力,化解她方才失去意识时的焦躁。现下谈论起所有鬼域和圣地的相关话题,沈西都表现出超于常理的冷静,这根本不现实。
楚盈盈再次发问:“你真的,不记得?”疑惑的眼神潜藏一层恃宠而骄的威胁---不许骗人。
沈西就像是看不够她,双眸长在她身上似的,如同对待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
沉吟良久,沈西说:“不算完全记得,时常有碎片化的记忆突然冒出来,从进入秘阁的那一刻,就开始慢慢回想起很多事。”
想起他最初误入秘阁石窟,在深潭前驻足,被花姬夺目的光彩吸引,无论如何都挪不了步;想起更改了贝蒂、沈宴,甚至南安霖的因果,每一次都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
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碎片,在时间的推动下,被沈西一片片拼凑起来;楚盈盈亦是如此,但她因受到渔灯会胡蝶的拔苗助长,所以记忆恢复的更快些。
但从真实性和完整度来看,楚盈盈显然不如沈西。
她在梦里的很多场景是乱的,被恶意篡改和捏造过。好比刚才的诡梦中,自己父亲的脸和沈西的脸竟一模一样,让她以为是沈西杀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在梦魇状态下,楚盈盈脑海中的唯一念头就是杀死沈西。
有人给她设定了程序,一旦楚盈盈的主观意识抵抗既定程序,就得承受锥心之痛,分裂,抽筋剥骨。
越是深想下去,楚盈盈就越后怕,神情跟着渐渐凝重,“我在梦里看到过漫山遍野的蓝色花朵,在河流湖泊与汪洋大海中看到星星点点的渔灯,我往更深的地方走,走啊走......”
沈西垂眸,抱紧了她。
楚盈盈的眼神有点放空,凝视着某一个不存在的点,回忆着:“我的彼岸花在护佑我,每走一步,那些蓝色就被红色吞噬,直到目光所及之处全部变成了血红汪洋,彼岸花簇拥着我,铺成了一望无际的花路。”
“我一直在找寻什么,不停歇地走,终于发现了古怪。”
沈西问:“哪里的古怪?”
他在听楚盈盈说话时,会刻意捏一捏她的小手,也会见缝插针地出声回应,担心她因为重温诡梦又引起身体不适。
楚盈盈皱了皱眉,“我看到了一本书,叫做《渔灯录---百刑》。”
“书里写着各种惨绝人寰的刑罚,有把四肢截断后做成容器的、有人吃人的、有用细针扎进眼球、有用烙铁烫开皮肤一角,然后活生生扒下人皮,静待鲜血流干净......”
每一种刑罚手段都惨不忍睹,光是听着都令人头晕目眩。
楚盈盈说:“我翻遍了百刑,在其中找到一篇微茫之刑,上面印着几个人名,是家里的佣人。”
沈西不解。
楚盈盈说:“我对家里佣人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一定不会看错。我猜,是她们被施以极刑,所以才被记录在册。”
“被施刑的人有所记录,那施刑人呢?”沈西问道。
楚盈盈的眸光暗了暗,缓缓道:“L。”
“是楚平乐。”她心寒道:“渔灯百刑只用来惩罚背叛渔灯会的恶灵,从未用在人身上。我翻遍每一页,其他页面都空空如也,只有微茫之刑记录着花园佣人的名字。”
“这几个佣人肯定是无意间碍了他们的事,所以被狠心处理了。”楚盈盈抱有一丝微渺的希望,问沈西:“我哥哥他现在还是渔灯会吗?”
重新开局到现在,很多东西都物是人非了。
沈西沉默片刻,“如果他不是,你会怎么办?”
楚盈盈不假思索地说:“那就让他好好呆在监狱里,不要被外面的一切所波及。让他和爷爷奶奶都忘记我。”
遗忘是最好的保护。
“那如果他依然是呢?”沈西问:“如果他的身份没有变化,在不久后,或许就是明天,被鬼王召唤...来对付我,盈盈会怎么办?”
搁在以往,楚盈盈会犹豫;但到了今天,她不再优柔寡断。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丈夫,沈西,你想让我怎么选呢?”她把问题抛回去,并露出你明知故问的微笑。
沈西想得到爱人坚定的选择,却因从未被选择过而不愿挑明,怕失望,也怕听到了别的答案而失控。
楚盈盈看着他,“喜欢我吗,沈西?”
沈西怔了怔,低下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是爱你。”
“那就要学会爱。”楚盈盈的嗓音清澈,“爱一个人,不是让她做为难的选择,而是用一个更周全的办法来保全她在意的人和事。”
“楚平乐是我的哥哥,从小护着我,陪伴我,我舍不得他死;爷爷奶奶对我倾注了毫无保留的爱,我不愿意他们老无所依,更不忍心未来有一天,逼他们失去我和哥哥。”
沈西的眸中逐渐浮现出阴鸷,每当楚盈盈心里装了别人时,沈西都会因独占欲作祟而痛苦难耐。
楚盈盈把手从毯子里抽出来,温柔地摸上沈西的脸,这个亲密的动作让她有些羞,但努力假装老成。果不其然,她从沈西的眼中看到了戾气被收敛后的自责。
“沈西,我以后都站在你这边。”
沈西不敢置信,想说话,想质问,但喉咙被灼烫般半个音节都发不出,唯有炙热的喘息和火热的眸光映证了他的激奋。
“盈盈,你再说一次。”他握住她的肩膀,快要把人捏碎了。
楚盈盈痛笑,“我要你答应我,等我们赢了,你就更改楚平乐的因果,让他永远做一个平凡的、幸福的人。哪怕他不再是我的哥哥,也不要让他变成被渔灯会掌控的恶灵,哪怕他完全忘记有关我和爷爷奶奶的一切。”
“盈盈,滥用因果,神明得落下个公私不分的罪了。”沈西得了好处,满眼爱意,竟学会打趣了。
楚盈盈只是笑了笑,“他是你的小舅子,开个后门吧。”
在楚盈盈为楚平乐求情的同时。
西雍市的某座偏僻监狱中,正上演着一场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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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潮湿的监狱里传出阵阵刺耳尖叫---
“救命啊!!蜘蛛!!!”
“蓝色的蜘蛛!!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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