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嬿婉正跟着棋谱,摆弄着桌上的棋子。
眉庄坐在一旁指点一二“四阿哥进宫,住进阿哥所的事情,你可知道?”
“四阿哥还真是个有能耐的。可知道是谁下的令?”
“宫里人人都说,是太后病得厉害,又想念几个孩子,皇上才特命各皇子、公主时时去伺候着。”
嬿婉捻起一枚棋子,摆到棋谱对应的位置上“我可不信只是为了这个。”
眉庄看着嬿婉的笑容,也忍不住弯了嘴角“咱们信不信有什么要紧,如今宫里人人都说,四阿哥命格旺太后,皇上才特命四阿哥进宫侍奉呢。”
“太后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先前没听说命格一事?咱们太后的病啊,还真是会挑时机。”
秋月推门进来“娘娘,四阿哥来了。说是过几日便是咱们七阿哥的周岁,特意送礼物过来。”
“这背后是真不能说人啊。”嬿婉与眉庄对视一笑,又转头吩咐宝鹊“把东西都收了吧,看来我注定是学不会这些。”
“儿臣给毓娘娘请安,给惠娘娘请安。”弘历带着他一贯的露虎牙笑,干脆利落地行了一礼。
“四阿哥快起。”嬿婉坐在主位上,招呼弘历起身“秋月,再给四阿哥上盏百合雪梨汤来。”
弘历也不多绕圈子,令身边的嬷嬷送上一枚小巧的玉环“这是儿臣闲暇之余打磨而成的玉环,手艺是粗糙了些,到底是儿臣身为兄长的一片心意,还望娘娘不嫌弃。”
嬿婉对这种场面一向得心应手,接过玉环后,左一句“阿哥辛苦了”。有一句“心意总是最要紧的。”哄得弘历开开心心地离了永寿宫。
见人走远了,嬿婉将玉环递给眉庄“姐姐也瞧瞧。”
眉庄忍不住笑出声“真是辛苦你了。”
“虽说四阿哥一看就是替皇后来得这一趟,我总不好将他打出去。”
“为皇后而来?”眉庄柳眉微蹙。
“四阿哥昨日才进宫,定是按着规矩去太后、皇上、皇后那里,今日一早就来我这儿了,这不明摆着告诉皇上,他是有意向咱们投诚呢。”
“落在皇上眼中,就是咱们拉拢阿哥?”眉庄试探着发问。
“正是。还有那玉环,虽说手艺着实糙了些,可那料子却是实打实的好料子。凭四阿哥昔日的处境,如何拿得出来?”
眉庄听完这话,拿起那玉环仔细看着,这才发现这玉环触手生温,的确不俗。
弘历走出永寿宫后,本在微笑的嘴角立时落了下来,脸上遍布阴云。
嬷嬷紧走几步“阿哥仿佛并不高兴,是有心事?”
“嬷嬷,我如何高兴得起来?”弘历将手背在身后,半大的人倒生出些威仪来“那七阿哥小小年纪,都要操办周岁宴,我呢?我的生辰又有几个人记得?”
嬷嬷看着弘历,眼中满是心疼,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还有那玉环!我从皇额娘赏的东西里挑了最好的拿来,可毓妃看过一眼就搁下了,可见平日里比这好的东西,她见得多了。”
嬷嬷张张嘴,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剩沉默。
弘历深吸一口气“如今都是他们赏我东西,来日必得只有我赏他们的份。”
养心殿静谧如常,只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和轻微的咳嗽声。
皇上坐在书桌前,安静地批着折子。
章弥跪在地上,悄悄抬起头,试图看清皇上的表情。却又不敢太过明显,只敢略略抬起眼皮。
皇上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似重锤敲在章弥心头。章弥立刻把头垂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紧着一滴落下来。
许久未等到皇上开口发问,章弥忍不住扯了袖子,试图用最小的动作擦擦额角。
见皇上已经将手头上的折子处理的差不多,苏培盛端了盏茶上来。
皇上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似乎这才想起章弥还在地上跪着。微微抬眼,又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这才淡淡道“起来吧。”
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章弥如蒙大赦,连忙应是起身。奈何跪的时间太长了些,双腿实在是用不上力气。
一旁的苏培盛实在是不忍心,伸手就要扶着章弥起来。
章弥不敢真由着苏培盛伺候自已,稍微借力,起身站稳了。
“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太后的身子。”
章弥头垂得极低“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一切安好,皇上尽可放心。”
“朕倒想问你一句,太医院还有无可用的人?”皇上弯起手指,轻敲几下桌面。
“皇上...”章弥撩起衣袍,速速跪在地上。
“太后久病竟要钦天监来插手,你这个院正是如何掌管的太医院的?”
“臣...有罪...”章弥五体投地,面上全是悔恨。
“你既然说有罪,究竟是何罪之有啊?”皇上盯着章弥,等着他的回答。
“微臣已年近古稀,实在是耳聋眼花老朽一名。不能秉承皇上圣意,照料好太后的身子,是臣失职。”
“太后的身子究竟要不要紧?”
“微臣一生行医看诊,见过各色病人。有人病灶生在身上,用药施针总能好些。有人病在心中,就算再名贵珍稀的药方用下去,那也是于事无补。”
“心病...”皇上沉默半晌。
章弥重重地磕了个头“皇上,微臣着实无能。眼下太医院医术高明者层出不穷,求皇上允微臣告老还乡。”
“你若执意如此,朕也不能勉强你,你便回乡安度晚年吧。
章弥倒没想皇上答应得如此痛快,喜不自胜地行礼告退。
只是章弥也没想到,计划中的养老生活并未到来,勾魂的黑白无常倒是来得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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