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沐以换衣为由，总算能暂且躲避一个个凑上前示好的美人，到客房便不停呕吐。
“小姐，我去叫贺大夫！”芷芯忧心道。
“不能去，我没事，只是有些水土不服。”
媛芯轻轻地拍着尹沐的背。
“我和媛芯方才就看您面色不佳，可您说离了星陨后，我们说话做事都得按您的吩咐来，不然我们早想法子哄走那群聒噪的人了。”
“你们总算不自作主张，以后也得如此。”
尹沐接过清水漱口，便仰面躺到床榻上，阖上双目，“头有些晕，休息片刻还得出去应付，你们和我说说话，不然待会睡着了。”
媛芯跟着走到床边，帮尹沐轻揉额头，贺大夫前几日教过，这样能缓解不适，还说小姐日后不宜乘船。
“小姐，您身体不适了，怎么不许我们叫大夫？”芷心忙打开窗户透气，又点了尹沐平日安神的梨香。
“遂州在皇城周边，那个周大人是个有神通的，官场这副模样的男子肚量最小，不能得罪，刚来第一日，我若因外病叫了大夫，这不是说他招待不周，对他不满。”
芷芯打开一个官皮箱，拿了一件沙绿蜀锦裙放置在衣架上，一边整理一边喃喃道，“不过一个知州，他还能暗中害小姐不成，他能有什么神通，小姐，老爷是卫将军，大公子是中郎将，您何苦因一个知州苦了自已。”
尹沐沉声道，“这点苦都受不了，我还不如不去上京。”
“他能在遂州当知州，又敢极尽奢靡，光那位紫衣小妾发钗上的那颗海螺珠就价值不菲，还有你们脚底的驼毛地毯，这种家底，不单只是个知府。”
芷芯随即蹲下用手摸了摸地毯，真是柔软，刚刚一心担忧小姐的身子，都没察觉脚下。
“小姐的意思是周大人不日就会升官，到上京做京官？”
芷芯对官位不大了解，觉着除了京城的大官，其他的都不如自家老爷和公子。
“他到不了上京，上面的人也不会容他到上京招摇过市，他一辈子也只能是个知州。”
媛芯转动眼眸，认真道，“小姐如何断定？奴婢虽愚笨，但也知有钱有人就能官路亨通。”
尹沐翻了个身子，侧躺着，淡淡道，“这种话万不能在第三个人面前说，多听多看少言。”
媛芯低下头，“奴婢知错。”
媛芯芷芯是机灵的，但她们在星陨惯了，跟不上上京的见识，对官场之事更是道听途说，知之甚少。
尹沐缓缓道，“我给你们打个比方。”
“后院的王二管事，他将后院所有的仆人管得服服帖帖，差事安排得滴水不漏，你们应该还记得六年前打了他亲哥哥那事，他不满王大管事不在祖母面前替他说好话，反而推举了另一个外姓人，到祖母面前一通胡言，说王大管事私相授受。”
媛芯附和着点头，拿起檀香扇在旁轻轻晃动着，让尹沐散些热气，“奴婢记得，他们打架时小姐还带着奴婢一起去看热闹。”
尹沐轻笑，“祖母说他是管后院的好手，亦不想寒了他的心，离了他们兄弟情谊，引尹府不宁，便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到前院暂试半月，半月后他却羞愧得自动请辞。”
“王大管事当着他的面说，他从未收过另一个人的贿赂，而是太清楚他亲弟弟有多大能耐，不胜其任，会适得其反。”
“周知府就如同王二管事，姨母绝不会大张旗鼓让一个知州来迎接我，不合规矩，官员离京，得提前通禀，所以朝廷和姨母只会派人通知林承熠要来，我到镇国公府暂住的消息在上京应传遍，我几时到遂州他都能打听得如此准确，需费些心神的，另一个角度他算是有些本事。”
“此番亲迎，他有两错，一则今日不是休沐日，他却来此，他心底的盘算只想讨好镇国公府，公务不济，心思不正；二则他好色且口无遮拦，说我一个小辈肌肤细嫩，他无心之言，却也暴露平日他看女子时的歪心，又说我若晒伤，林承熠那儿他不好交代，他想知道我是否要嫁林承熠，心急得太蠢。”
“在遂州他尚且能靠着点小聪明和银钱，到了上京，他这样的人，只是个笑话罢了……”
打架之事是祖母让她去观看的，尹府两个管事打架，鸡飞狗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祖母缓步而来，问两个管事是否都发泄完心中不快，让府医先替二人治伤，才问事情起因。
祖母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教导她，未对她明言过什么道理，只是让她看在心中。
芷芯抿唇，眼睛发亮，小姐不愧是小姐。
她们家小姐，还有多少本事是她都不知晓的。
难怪小姐能云淡风轻的和她们说回京要解决的大事，她心里一直忐忑着能不能保护好小姐，帮小姐完成。
芷芯兴奋道，“小姐，此番回京，一定能心想事成，万事顺利！”
“嗯。”尹沐睁开眼眸，意味深长的一笑，长长吸了口气，倏地想到知州身上的异香，“你们闻到周大人身上浓重的异香了吗？”
“没有。”两人摇头。
“有丝香甜味，亦有广霍香，应该是女子才用的。”
“小姐，会不会是周夫人身上的？”
“不会，也不是其他女眷身上的，我从未闻过这种香气，很特别，而且味道浓烈，细闻还夹着些脂粉味。”
“小姐喜欢这香味吗？奴婢去寻。”
“刺鼻，不喜欢，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用这种香氛……”
尹沐嗅觉灵敏，没有几人知晓，尹氏和尹老爷之间的事，是尹沐先发现的。尹氏日日都会到祠堂给故去的赵晴上香，尹府有一丛赵晴种的栀子花，花开的季节，尹氏都会折几支栀子花放到祠堂。
那丛栀子花除了花匠，没人会去碰。
晨起尹氏还伺候着尹沐穿鞋，替她梳辫，尹氏的手上残留的栀子花香让她想起母亲。
午间去赵老爷房中说话，她依偎在父亲怀中，听父亲谈他往日在战场厮杀的英勇。
闻到栀子花香，她问父亲是不是去看过母亲，父亲面露尴尬，只说晨起饮了酒，才睡醒，还未踏出房门……
芷芯一声轻微的尖叫打破了尹沐的回忆。
“奴婢知道了！”
“小姐，奴婢知道异香是什么样的女人身上的了！”
尹沐转头看去，芷芯眼含笑意，小跑着过来，轻声道，“青楼女子，小姐，奴婢想，只有麝香您没闻过，麝香和广霍香制成香氛，为青楼女子常用。”
芷芯幼时被卖到过青楼做杂活。
尹沐有些错愕，眸中转动，芷芯这么一说，那便对得上了。
想不到周大人有众多貌美小妾，还流连烟花之地，大越律法，官员不能召妓。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