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芯回到渺玉院,进屋就见到地上揉成一团的纸,小姐烦闷时总会这样。
尹沐快步上前,眼中期盼,“芷芯,一切顺利?”
芷芯带着笑,“小姐,一切顺利。”
尹沐脸上才洋溢起笑容,“辛苦你了,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就进行下一步。”
媛芯在外面就看到芷芯步履轻快地回来,便知事成了,将小姐准备好的雪花酥和金橘水团端来,是芷芯爱吃的。
一去半日,芷芯肚里空空,拿起雪花酥就大口吃下,边吃边说,“奴婢跟着小姐舒服日子过多了,这吃次斋菜,一点儿油水没有,当真饿了。”
“饿了多吃些,你还想吃什么?”
芷芯紧接着又塞了块在嘴中,这么一点小事,哪说得上辛苦,但这是小姐特地给自已准备的,吃着更开心了些。
“够了够了,小姐对奴婢真好,只是,小姐,明日就去会不会显得太有目的了?”
媛芯听着急忙退出屋,在门口修剪花枝,以防被其他人听见。
尹沐淡淡道,“你就是带着目的去,你回府和我说了你要求法师调换长明灯位置,我责骂你竟敢在菩萨面前放肆,便给你将功赎过的机会,又给你一日假去静安寺找大师道歉,在菩萨面前诚心悔过。”
“明日是最好的时机,还有3天就是二少夫人的生辰,二少夫人的母亲是宋家夫人的表妹,一定会给上官颖送帖子,生辰那日她若不来,过几日她来国公府找孩子,也可说生辰那日有要紧事,来送生辰礼,名正言顺。”
“是,小姐。”
尹沐顿了顿,缓声道:“抱孩子时务必轻柔些,切莫伤着他。大师曾言,这孩子睡眠极浅,尤其听到有人说话吵闹,若其哭闹,可服些荀大夫所开之药,每次仅需一指甲盖的量,至多不可超过三次,切不可过量。”
“奴婢定当小心谨慎,小姐,这孩子着实可怜,身形又瘦又小。明明比小公子年长一岁,却如此瘦弱,上官小姐心肠也忒狠了些。”
“狠心的并非她,若然如此,她岂会每月都准时去探望孩子。真正狠心的,是丞相和丞相夫人。”
一个是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千年老狐狸丞相,一个是目不识丁、昔日受尽他人嘲笑的丞相夫人,正因如此,她才绝不会做出任何遭人耻笑之事。
在丞相一家中,最容易接近的,只有上官颖了。
翌日,芷芯按计划去到静安寺,向僧侣说了回府被主子责骂之事,代尹沐添些香油钱,并向寺中师傅诚恳道歉。
僧侣闻言还将一本手抄经文让芷芯代为转送给尹沐。
每日午初,寺中孤儿皆统一午憩,看管孩子的僧人会在隔壁禅房念经。
芷芯蹑手蹑脚地从窗口进去,抱出熟睡的长生,看着送菜上山的夫妇从寺中离开。
芷芯将长生背在背上,换了件农妇打扮的衣裳,带上草帽盖住脸,用布盖住长生,上面盖了层稻草,绕了条人烟稀少的路,最后与送菜的夫妇到达同一地点。
夫妇的驴车上有几个随手堆着的装菜的麻袋,还有一口大缸,路经几个村子时,都会停下来帮自已村子的人就近买些便宜的菜和肉,装进大缸。
快到十里村时,芷芯悄无声息地将长生放到麻袋下。
十里村是到静安寺最近的路,人烟密杂,传闻静安寺求子灵验,京内的许多有头有脸的夫人都来过此处,沿路在村口摆摊做些小生意的人也多些。
长生被吵醒,从麻袋下如若无人般探出来,静静坐着玩起了麻袋。
众人被吓一跳,那对夫妇问,“你这娃娃,跑我车上干什么!”
长生只张大嘴巴仰头大叫。
“这臭小子!”众人捂着耳朵。
芷芯混入人群,假装好奇和好几个搭话,一个嗑南瓜子的妇人还将手中的瓜子分给芷芯,一起凑热闹。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有的询问孩子,有的询问那对夫妇,有的骂孩子父母不看好孩子,要是遇到拍花子的后悔都来不及。
“会不会是静安寺里的?”
夫妇笃定道,“不会不会,寺里的孩子我们都见过,不信问他试试。”
有人上前好言问道,“娃娃,你是不是静安寺的?”
长生烦躁,也不哭,摇着头大叫。
围着又议论了番,有的说他像哪家的娃,有的说这娃娃一点儿不听话,谁受得住他乱叫,可能是被故意丢掉的。
大家伙顿时僵住,送菜的男子索性强行把长生从驴车上抱下来,生怕被缠上,长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人说话吵他,他安静下来,低着头捡石头玩。
芷芯在人群里说,“报官啊!让官府找!”
立即有人附和,“报官报官!”
可谁去报官?又成了大家想热心又退缩的点,官老爷们的做派,谁人不知,找官老爷办事,是需要银两的,谁也不是吃多了上赶着去衙门。
芷芯漫不经心地道,“孩子在谁的车上谁去啊。”
送菜的夫妇瞬时就不乐意了,“你这姑娘说的什么话?又不是我们带他上的车。”
芷芯扭过头,“谁都不想,让孩子自生自灭得了。”
众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她,分芷芯瓜子嗑的妇人道,“姑娘,好歹是一条命,又不是猪狗,我看你穿的一身好衣裳,就是你说要报官,你去。”
“我不去。”芷芯干脆答道。
其他人都是乡里乡亲,此时一致对外,人人要求着芷芯带长水去报官。
芷芯半推半就,顺利带着长水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
长水一开始又大叫几声,怎么都不要芷芯拉,有人想起他一直玩石子,捡了几个给长水,他才稳定下来。
一路上,芷芯试探地问长水,“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哪儿?你爹娘是谁?”
长水都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
只是走了会儿,累了,长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引得街上的人群注目,芷芯也大声和围观的人解释,她不是拍花子的,要带娃娃去报官找爹娘。
芷芯去了顺天府尹,按着程序禀告,只是这么小的事,自然和小姐说的一样不作为,登记后就把芷芯和长水撵出衙门,甚至连芷芯的身份都没有记录在案。
“不是,这孩子怎么办?”
一个衙役不屑道,“看公告等消息。”
“官差大哥,我说的是孩子放哪儿?”
“你问我,我问谁?”衙役重重关上门,芷芯伸脚进去挡住,“大哥,我一个做丫鬟的,我没地方安置孩子啊,我把孩子放衙门口,让他爹娘来领。”
衙役威胁道,“你敢放在这儿,就请等着牢饭。”
芷芯缩了脚,咂嘴无奈……心里乐开花,小姐真神了,刚刚看衙役仔细地记录,还担心不给她把长水带回去。
忽地,府衙大门又打开。
芷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孩子你看好了,到时候人家爹娘来找,有什么损失,你得挨板子。”说完又重重关上门。
一看就是有病的孩子,以他们多年的经验,定是爹娘被丢弃,放在衙门,这不是给自已和兄弟们找事。
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害得她心里七上八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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