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玄之细想自已翻墙进去确实不好,崔晚尘又不想见到自已,便将熬好的粥拿着去找沈绣玉,请她帮忙去看望,又写了一活血按摩方子,让其交于胧月。
沈绣玉感叹:“周大人,我一女子都没你如此细心。以后哪个做了你夫人,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沈老板说笑了。食盒晚点我让周墨来拿就是。麻烦沈老板了。”
“叫我绣玉吧,沈老板听着太生分了。”
周玄之想着两人相交已久,这么称呼确实显得生分,便说道:“既如此,那就请绣玉也唤我玄之吧,不要叫周大人了。”
“好。”沈绣玉喜笑颜开。
拿着食盒和拜帖,胧月将她迎进了府里,记起将按摩方子给胧月,又嘱托胧月每日两次,早晚按摩一次,胧月见沈老板有心,便跟她亲近,闲聊着说道:“小姐这几月月事来事都痛的死去活来的,以前从不这样,太医来看了说是忧思过虑,气血瘀滞,想是去年年底从周府回来后,伤心过度引起的。沈老板如果可以,帮忙劝说一下小姐吧。”
崔晚尘早闻沈老板今日来探望,便撑着身子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见沈老板进门来,还提着和跟昨日周玄之一样的食盒,心下了然。
“沈老板,你近几日准备春宴诗会之事已够劳累,怎还劳你前来探望。”崔晚尘先寒暄起来。
沈绣玉听她如此说,便知她已知晓是周玄之请她来的,说笑道:“既你已知道是谁让我来的,便赶快帮我完成任务吧。不然我领不到赏钱了。”
“她允你多少赏钱,我给你双倍便罢了。”
沈绣玉听了,用帕子捂嘴,咯咯大笑。又接着道:“你们两个上辈子可能是冤家,所以这辈子天意如此。”
崔晚尘听她话里有话,不接话,只是自已喝起粥来。
“刚刚胧月说你这身体不适是因为忧思过虑,可是因为玄之的原因?”沈绣玉试探着她,见崔晚尘并不想回答,又接着说:“早先在锦州时,看你俩郎才女貌,出双入对的,还以为已经定亲了。如今到京城,却感觉你俩相处怪怪的,可是产生矛盾了,能否说与我听?”
崔晚尘云淡风轻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年少无知。如今就以朋友身份相处也挺好。”
沈绣玉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朋友?朋友天天给你熬粥呀,还自已去寻了郎中,将按摩手法一笔一笔画下来,我也想有这样的朋友。那周玄之怕是没……”
见崔晚尘已是眼泪婆娑,沈绣玉停了下来。崔晚尘接着道:“或许我俩就如你说的,天意如此。”
“什么天意……”沈绣玉说着又看了下门外,走过去将房门关起来,又回来接着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
崔晚尘心猛烈一跳,难道她已知道周玄之的身份。
沈绣玉自已回忆起来:“早先在锦州时看她丰神俊貌,知她是周玄之后,更是欢喜,不过看她喜欢你要紧,便压了自已的心思。后来有机会来京城,我就想着多跟他接触,如果有机会,做她妾室也是幸运的。直到那日,她在店里喝醉了,我扶她去房里休息,帮她脱衣服的时候,发现她的女子身份,那瞬间我感觉自已又有机会了,我想着你肯定是不愿意跟她一起的,便存了更大的妄想。”
崔晚尘心中五味杂陈,多一个人知道玄之便多一分危险,又想着沈绣玉定不会威胁到玄之,便疑惑又惊讶道:“什么更大的妄想?难道沈老板觉得女子与女子也能在一起吗?”
沈绣玉马上反驳道:“为何不可,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她的才华,她的品行,她的一举一动,跟女子还是男子有何关系?”
沈绣玉的这番言论彻底颠覆了崔晚尘的认知,她只知男子与女子的结合才能带来血脉的世代延续,女子与女子相互喜欢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可是得不到家人的认可,这样的喜欢又有什么意义?”
“崔晚尘,你不只是崔家的人,你还是你自已,只有成为你自已,才不会变成一个联姻的工具。。”沈绣玉自知说的有点重了,拉着她的手安慰:“难道就因为想要得到认可,就放弃做你自已了吗?”
沈绣玉感觉到崔晚尘的手用力握着她,知道她被自已说动了。“这些话你自已好好消化吧,我也是心疼你俩,不愿意看你俩如此别扭,也不愿看你糟蹋自已的身子。如果你想跟人聊天,就去铁屑楼找我,我先回去了。”
红轮西落,铁屑楼里,周玄之没让周墨来,而是自已跑过来拿食盒,只是想亲自问下崔晚尘有没有说什么。沈绣玉一边整理账本,一副戏谑的表情:“说了,说以后你俩成亲的时候让你给我包个大红包。”
周玄之知是戏弄她,也不恼,连身道谢后便走了。一路上一脸丧气,生病了也看不到人,想关心又没处可说,愁死了。
周逸之在府门口送走了一堆客人,见她回来,一脸忧愁,还拿着食盒,“拿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没,给别人的。”
“给崔小姐?”
周玄之迟疑下,“嗯。”
“你自已做的?”
“嗯。”
“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哥。”
周玄之一脸不解。
又听她哥唤到:“赶紧来吃饭了,今天做了桐皮熟脍面。”
周玄之突然反应过来,给了自已一巴掌,竟忘了哥哥今日生辰。以往母亲在时,两人生辰之日,母亲都会煮桐皮熟脍面吃。
饭桌上,周玄之一脸歉意,跟周逸之闲话家常,说东道西,最后想起那日在御花园看到谢氏,怪不得哥哥惦记,其眉目顾盼之际,行坐动止之间,自有一种天然风致,便随意地说起:“感觉周府里没有个女主人打理,实在冷清。”
“怎么,你想把那崔家小姐娶回来?”自从上次在府里,崔晚尘来揭穿身份后,周逸之见她至今仍是守口如瓶,对玄之没有威胁,对她敌意少了几分。当然,就算有危险,他也会变成一把利剑,刺向那些伤害他家人的人,包括圣上。
周玄之被哥哥的惊人之语呛到,平静下来说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呵呵呵。”
“小心崔相斩断你的腿,到时候别来找我。”周逸之面无表情道。
两人说说笑笑之间,白驹过隙。过了半月,周玄之奉命进宫为朝晖公主绘画,公主精心打扮一番,待周玄之到了,又主动来勾着她臂膀,拉着她在宫中,这走走,那看看,周玄之心中惊恐,一旦被别人看见她跟公主如此亲密,很难解释清楚,便请求公主开始作画吧。朝晖公主故意选了一处樱花树下,让周玄之为其绘画。
期间,不停地问她:“周画师,你觉得我这角度好看还是另一角度?”
“周画师,你能不能帮我把肩膀画的消瘦点?”
“周画师,你记得要把樱花也画进去,就如上次给表姐画的那幅一样。”
……
周玄之心中无名之火燃起,噌的一下站起来,又强压自已的心火,低沉道:“公主,微臣作画需安静的环境,请公主勿再多言。”
公主看她明显是发怒之态,竟如此与自已说话,便一副盛气凌人姿态:“周画师,你不要不识好歹,本宫有意招你做驸马,你从不从?如若不从,我便告诉父皇你欺负我,让父皇治你的死罪。”
周玄之不想这朝晖公主竟如此歹毒,将手中的笔一扔,可能动作太大,导致旁边的画板倾倒,直接扑向朝晖公主,公主的手臂被挂到一个小口子,鲜血沁出,朝晖公主心中惊慌,又见周玄之对自已如此厌恶,一气之下命侍卫将其拿下,先关入大理寺,又跑去跟圣上诬告周玄之欺辱她,圣上听了勃然大怒,本想让她做朝晖驸马,当面拒绝,背地却是如此品性。
韩栋见周玄之因得罪了朝晖公主被关进大牢,便马上跑到周府报信。周逸之赶往大理寺,详细了解了事情原委,得知是公主有意栽赃,事关公主名声,圣上定会百般维护。
正当几人踌躇万分之际,周逸之听大理寺寺卿李离来报,崔夫人、崔小姐在厅外,要见周玄之。
周逸之听闻,忽想起这崔夫人与皇后乃一母同胞姊妹,看来是有救了。
一旁的韩栋却越发不解。
原来是那崔浩得知此事后,在府里与幕僚谈笑间当个八卦谈起此事,也不避讳崔晚意,这崔晚意听着也觉有趣,他本对两家的牵扯也不清不楚,见晚尘近日心情烦闷,就跑去将此事当笑话说与她听,崔晚尘听闻,哪还坐得住,想起那日表妹故意刁难,今日之事怕也是她惹起,便将此事说与母亲。
崔夫人虽担心周玄之,但又觉得此事崔家最好不介入,毕竟皇后和公主才是自家人,而且这人令自已的女儿如此伤心,作为一位母亲,心里仍是有怨恨。
崔晚尘在房中静思计谋,忽看到书架上的画卷,想起去年周玄之曾将一幅画交于她保管,嘱咐她周家若有事请崔夫人出面解救,崔晚尘将画卷寻出来,展开一看,一袭华袍红妆,头上凤凰步搖,衬托着画中之人无比高贵和娇艳,面貌与自已几分相似,崔晚尘看出来这是自已的母亲,又见右下角落款张伯时字眼,心中一下了然。
崔晚尘单独来到崔夫人房内,屏退左右,将画卷郑重交给母亲,崔夫人展开画卷,看到年轻时的自已,记忆涌上心头,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崔晚尘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关好门,守在门口,这一瞬,只听见房内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崔晚尘也忍不住泪水在眼眶打转。
过了一个时辰,崔夫人从房内走出来,命人备好轿子,去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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