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恩,你嘴上虽挂着道德仁义,但若真心为她着想,理应约束自已的冲动。”崔知恩此刻已无心深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审视着街道两旁的景象。他们一行人自梁门而出,即刻便成为了百姓瞩目的焦点。京兆府坐落于御街与州桥的西大街上,此处正值州桥的中心地段,商贩云集,行人络绎不绝。
队伍的前端是一辆马车,其装饰简约而不失雅致,让百姓难以窥探车内之人的身份。这正是崔知恩刻意为之,意在混淆视听。然而,作为车夫的周玄之却无法避免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的身影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已经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士人认出了他,但因不明其身份,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当他们行至西大街,接近京兆府时,一名太学院的学生突然冲出人群,拦在了马车前。周玄之迅速拉住马鞍,让马车停下。身后的青头蛇们立刻警觉起来,士兵们更是紧握刀柄,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只见这名太学生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他面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声呼喊:“他们就是青峰叛军!在京城内为非作歹,草菅人命!而那马车之中,便是通敌叛国之人。”
百姓们群情激愤,纷纷涌向马车,高声呐喊着:“卖国贼,出来!卖国贼,出来!”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强烈的洪流,在街道上回荡。
周玄之目睹着人群渐渐向他们逼近,心中不禁忧虑起来。他深怕马车受到惊吓,从而伤害到无辜的百姓。于是,他紧紧地握住马鞍,努力保持马车的稳定。他转向身旁的青头蛇,声音沉稳而果断:“三寨主,我担心这是有人故意煽动,意图不明。我们暂且退回去,再另寻他路如何?”
青头蛇目光如炬,毫无畏惧之意,“退?为何要退?我们即将抵达京兆府,兄弟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与决心。
士兵们闻令而动,纷纷拔出朴刀,迅速部署成战斗阵列。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围观的百姓被一队气势汹汹的黑骑军迅速分开,形成了一道宽阔的通道。黑骑军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使者。
“禁卫军在此,叛贼速速束手就擒!”随着一阵洪亮的喝声,黑骑军的头领崔白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眼神犀利,气势逼人,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从青峰军离开崔府的那一刻起,崔白就接到了消息,知道他们意图前往京兆府救人。他早有准备,特意在街道的交接处设下了埋伏。原本,他只需等待时机,在京兆府内来个瓮中捉鳖,然而太学生的意外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太学生的煽动让百姓们群情激愤,如果在这里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势必会造成无辜百姓的伤亡。作为保护京城安稳的主要负责人,崔白深知自已肩负的责任重大。因此,他不得不亲自出面,拦截住这群叛贼。
此刻的西大街,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禁卫军与叛军对峙着,百姓们则纷纷躲避,生怕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崔白站在黑骑军的最前方,目光如炬,紧盯着对面的叛军。他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青头蛇一见到崔白现身,心中的怒火便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他毫不迟疑地提起那把重达八十斤的朴刀,犹如猛虎下山般向崔白冲去,口中怒吼道:“就是你这狗贼扣了我哥哥,老子今天就要用你的耳朵下酒!”
崔白见青头蛇来势汹汹,眉头微皱,却也毫不畏惧。他紧握手中的柳叶刀,身形灵动地躲避着青头蛇的攻击。两人的兵器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交鸣声,火花四溅。
青头蛇的朴刀虽然重如泰山,但在崔白面前却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威力。他连砍数十刀,却都被崔白巧妙地化解。而崔白的柳叶刀则如同灵蛇一般,时而迅捷地刺向青头蛇的要害,时而又轻盈地掠过他的身侧,让他难以捉摸。
两人你来我往,激战了五十多个回合,却仍未分出胜负。然而,青头蛇的体力却开始逐渐不支,他挥舞朴刀的速度渐渐变慢,汗水从额头滑落,湿透了衣襟。他明白自已无法与崔白持久战,于是深吸一口气,再次提起朴刀,向崔白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然而,崔白却仿佛看穿了青头蛇的意图,他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青头蛇的攻击,同时反手一刀,直刺青头蛇的胸口。青头蛇大惊失色,急忙挥刀抵挡,但已经来不及了。崔白的柳叶刀已经刺破了他的衣甲,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青头蛇痛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他捂住伤口,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知道自已快要支撑不住了,但心中的怒火却让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随着他的怒吼声响起,青峰军的士兵们纷纷冲上前来,与禁卫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然而,由于青峰军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士兵们的战斗力和默契度都远不如禁卫军。再加上他们的兵器也不如禁卫军的精良,很快就被禁卫军压制住了。
周玄之在两军混战之初,悄悄地将崔知恩从马车中拉出,命令周墨将人护送回崔府。而他自已则带着几名亲信,悄悄地绕到了王冕被关押的地方,准备将他救出。
周墨焦急地抓住周玄之的手臂,眼中闪烁着担忧与不安:“少爷,请您务必让我随您一同前往。京兆府内危机四伏,若是有埋伏,您孤身一人岂不是自投罗网,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周玄之感受到周墨手心的颤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虽然平静,但眼神中透露着坚定的信念:“周墨,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此刻我必须要亲自去探明情况。禁卫军虽然人手众多,但他们的精力必定集中在捉拿青头蛇上,对于王冕的看守,恐怕不会那么严密。我需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他救出。你且留在此处,帮我照看好崔府一家,特别是晚尘,待我回来。”
“这......难道不是在火中取栗,更加危险了吗?少爷,你难道打算将整个京城都搅得天翻地覆?”周墨紧紧抓着崔知恩的手臂,眼中充满了担忧,时不时瞥向一旁神态自若的崔知恩。
崔知恩微微一笑,那满脸的皱纹中透露出一股淡定从容的气质。他轻轻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周墨,不必如此慌张。老夫心中已有计较。我猜测,崔白极有可能会将王冕藏匿在太庙之中。那里距离京兆府近在咫尺,又是皇家重地,寻常人一旦擅自闯入,便是死罪难逃。但崔白身为朝廷重臣,自然可以以保护皇上的名义自由出入,这无疑是绝佳的关押之地。”
周玄之心中对崔晚尘的牵挂让他对眼前的老者保持了深深的敬意,他拱手行礼道:“感谢崔相的指点。周墨,你即刻将崔相安全送回府邸,我即刻前往太庙一探究竟。”
周墨恭敬地领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崔知恩上了马车。在崔知恩即将上车之际,他再次停下脚步,转身对周玄之道:“周玄之,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太庙的守卫森严,但鲜少有人知晓,从州桥有一条水路可以直接抵达太庙内部。这或许能为你省去不少麻烦。”
周玄之向崔知恩施礼,表达谢意。待崔知恩的马车渐行渐远,她立即按照崔知的建议,前往州桥码头。然而,此时的码头一片冷清,船夫们似乎都躲避战乱去了,只剩下几艘空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
周玄之从未划过船,但她并未气馁。她细心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忽然发现远处有个船夫正驾驶着小船缓缓靠岸。她立刻大声呼喊,船夫听到后,微微点了点头回应。
然而,当船夫看到西大街上正在打仗的混乱景象时,他瞬间变了脸色,准备调转船头逃离。周玄之心中一急,她深知这是前往太庙的唯一机会,于是她高声喊道:“老叔,我愿以双倍的价格请你载我一程!”
船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船靠岸,接上了周玄之。他原本以为周玄之是为了逃避战乱,便打算将她送到下一个码头。然而,周玄之却及时拦住了他,诚恳地说:“老叔,我并非为了逃避战乱。请你沿着汴河,将我送到太庙去。这十两银子,便是你的报酬。”
船夫面露难色,连声拒绝道:“嘿,小姑娘,我好心好意来搭你一程,你却要让我冒这砍头的大险。谁人不知,擅自靠近太庙可是重罪,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周玄之平静地回应:“老叔,您无需担心。我并非要求您进入太庙,只需将我送至附近的岸上即可。我自有办法进入。”
船夫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她手中的十两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恢复警惕:“你真的只是让我在赵家药铺的岸边停船?那地方确实有条隐蔽的小路可以进入太庙,但通常都是僧侣们走的。”
周玄之轻轻掂量了两下手中的银子,语气坚定地说:“是的,老叔。我保证您只需停船,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这十两银子,便是您的报酬。”
船夫犹豫了一下,最终将银子收入袋子,点了点头:“好吧,小姑娘。我就信你一回。但你得记住,我只是个船夫,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说罢,船夫便撑着船,缓缓向赵家药铺的岸边驶去。
周玄之在船夫的带领下,顺利抵达了赵家药铺。果然,药铺的西侧有一条隐蔽的小道,仿佛是专为某些人进出而设。船夫在周玄之踏上岸边的那一刻,便如同释放了重负般,急匆匆地划船离去,生怕自已与这神秘之事有任何牵连。
周玄之站在小道前,望着那幽深曲折的入口,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忧虑道,此路虽是憎人进出之通道,但以自已的身份,想要顺利进入却并非易事。更何况,她还不确定王冕是否真的被关押在太庙之内。若是崔知恩有意陷害自已,自已贸然行动,不仅可能救不出人,还会将自已置于险境。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一道身影从太庙的后门悄悄溜出。只见那人身着僧服,但周玄之一眼便看出其不凡之处。体格壮硕,步伐稳健,脚下穿着的是一双草鞋,与僧人的静谧气质格格不入。那人蓬头垢面,看不清具体相貌,但周玄之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周玄之的存在,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迅速转身,快步向旁边的竹林走去。周玄之心知事不宜迟,紧步跟上。竹林之中,枝叶茂密,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环境更加幽暗,林中树叶响动透露出那人焦急的心情。
周玄之紧追不舍,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这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直觉告诉她,这人与王冕之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于是,她试探着唤了声:“王冕?”
那人听到声音后,脚步一顿,然后又加快步伐,过了一会儿,又停下步伐,转身看向周玄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仿佛对周玄之的出现感到难以置信。两人对视片刻,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周大人?你……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周玄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可是王冕,并非什么王日?”那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已的身份。周玄之心中一喜,终于找到了与王冕。她深吸一口气,对王冕说:“你别急着跑了,我是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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