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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侯府嫡长孙女指名要她做伴读，沈淑宁大脑一片空白，还是被高嬷嬷推了一把，她才急慌慌磕头谢恩，一副很没见识的模样。
沈明珠却很满意，这个叫淑宁的行径才像是自家掌柜的女儿，虽则掌柜在街巷算得上富贵，但和侯府比是有云泥之别的，应当是多行一步怕过了，少走一寸怕错了。
即便再惯坏的女儿，在侯府百年积压的威仪下也不敢闹事，那天敢横闯侯府的小女儿，沈明珠心里一直记挂着，她担心那小女孩是被甚么人利用了，受人教唆才有那般大的胆气。
后来听说那小女孩被禁足，沈明珠还让人盯了几天，但甚么都没看出来，也就罢了。
沈明珠再聪明也想不到，她派出去的小人物被李湛的精兵围追堵截，能看到一条沈家出去的苍蝇腿儿都算他们失职。
陪读不过是说着好听，实际上也就是沈明珠的笔墨丫头，而且以沈淑宁那点儿可怜的墨水，恐怕学问还不如笔墨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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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大小姐的陪读，自然不能再随意出入侯府，毕竟陪读的一举一动也关系到小姐闺阁名声。所以这回沈淑宁进了侯府大门，沈家那边就只见口信，见不到来人了。
“老太太不必忧心，虽然淑宁小姐如今吃住在侯府，但是每旬都有一天休沐，可以回来给您尽孝。”吕嬷嬷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老妇人，十年荣养，这老太太除了脸盘子圆起来，一双贪目还是那般叫人印象深刻。
沈老太太眼睛不停地转，迟疑道：“怎么是给大小姐做陪读，那哥儿……”
吕嬷嬷这次抢着过来报信，就是防着沈家的糊涂人说糊涂话，她截断老太太的话，道：“大小姐养在深闺，可不敢随意说甚么哥儿的，老太太也要注意莫要在淑宁小姐耳根嚼些浑话。”
沈老太太迎上吕嬷嬷冰冷的眼神，到底把话吞了回去。
因沈太太还病着，吕嬷嬷没有再去打扰，将口信带到，领了沈淑宁的两个丫鬟和一些沈淑宁日常起居的小物，便要回侯府。
可她刚要出门，却被一个小丫头拦了下来：“奴婢尤果儿见过嬷嬷。”尤果儿礼数周到地行礼，她一口官话说得要比沈淑宁还地道，显见是被人好生调教过的，“我家小姐请您一叙。”
吕嬷嬷认真看着尤果儿，却没有分去任何一片眼神到东厢房……她知道那是沈幼宁的房间：“奴婢与你家小姐无话可叙，告辞。”
她这次来是代表侯府，这也是她给二奶奶胡氏领的差使，万万不能出错。
从胡氏抛弃沈幼宁那一刻起，这个小女孩已经彻底与侯府嫡女的身份无缘了，哪怕胡氏后悔，她也不能自毁前途地将沈幼宁认回去，更不会让沈幼宁出现在自已面前。
那孩子据说长得很像二爷……
哪怕有一天，因缘际合沈幼宁也进侯府领了差使，也决计不能是二奶奶张罗的，这一点吕嬷嬷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能，所有沾染了这件愚蠢的换子事件的人里，也只有吕嬷嬷最清楚，既然当初换了去，便再没有换回来的道理。
听到吕嬷嬷回绝了自已，沈幼宁气得摔了三个茶盏，她推沈淑宁去侯府，没想沈淑宁这般快就被侯府相中做那个该死的替嫁鬼，而是让沈淑宁被侯府迷了眼，让她给自已当两头的跑腿儿。
谁知道沈淑宁竟被沈明珠挑到身边去了，那个侯府大小姐可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当初她去侯府，沈明珠可是一眼都没多瞧她，还是后来家里让她嫁给李湛，沈明珠跟侯夫人闹了一场，似乎觉得自已配不上镇国公府。
那会儿的沈幼宁可没现在这么多想法，来回侯府让她嫁，她就美滋滋嫁，侯府大小姐喷她个狗血淋头，她也就忍着，但心里到底是不忿的。
“你去问问，沈淑宁甚么时候还回来？”沈幼宁见尤果儿心疼地捡地上的茶盏碎片，心底一阵烦躁，一脚将尤果儿踹开：“没用的东西，我自已去问。”
说罢便去了正房沈老太太处。
迎春见到三姑娘往这边走，还当她来看太太，忙道：“三姑娘，您是来看太太的罢，太太一直念着您。”
沈太太昏过去后，嘴里一直喊着幺儿，迎春以为她在喊沈幼宁。
沈幼宁奇道：“成日见的，母亲念着我甚么？”别看沈太太也宠自已，但沈幼宁天然地喜欢去歪缠老太太，对沈太太也是淡淡的。
“太太被高嬷嬷顶撞了，身子不适，到现在还晕着呢。”迎春忧心忡忡的，她不知道内里情形，只听沈淑宁说了几句，高嬷嬷在她们丫鬟眼里也是极有威严，就不知道为何连沈太太这个主子都敢顶撞。
为人奴仆，头一项不就是顺从么？
高嬷嬷？
沈幼宁想到夜里蹿到自已房间的那个黑影，高嬷嬷什么都好，就是一味护着她，到有些是非不分了。
之前沈幼宁总觉得这是偏爱，没道理她要把这种偏爱往外推，现在想想，被一个嬷嬷这般偏爱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有些烦躁：“高嬷嬷也太不懂事，她是不是到年纪该打发出去了，没得一直在家里占位置的道理。”见迎春说着话就要把自已往母亲房里领，沈幼宁又道：“你先伺候母亲，我去找祖母说几句话，一会儿再来看她。”
迎春撩门帘的手就顿住了，眼看着沈幼宁头也不回地去了沈老太太的房间。
太太一向最疼三姑娘……这三姑娘未免有些寡情，她一个十岁的女娃，能有什么要紧事去找老太太……既知道母亲有恙，连看一眼的功夫都舍不出来么？
屋里，沈太太也听到迎春和沈幼宁的对话，沈幼宁字字句句说的都是那个姓高的婆子，像是高嬷嬷之前也得罪了这孩子，然而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已这个母亲，沈太太扶着额头的手渐渐蜷紧，一行清泪滑下。
她这十年，好像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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