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委托结束后,我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它像一场梦,孩子会每天梦到母亲,会微笑,会开心地讲母亲在晚上给他讲故事,他在母亲死后几乎没有笑过,而在之前我一直都是严父的形象,父子间沟通并不多,看到他能露出笑容,我很幸福。而我也会在早上被窗外微风唤起,开始工作。”林玉树饮下一口茶水,或是情至深处,他对外人说了太多话。
“只是这样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一个月前的晚上,我听到晴子对我说了声,永别了,她像是承受着痛苦,听到她的声音,我便从梦中醒来。只是晴子似乎没有离开。”
“那天过后,家里很安静,孩子也没有再梦到母亲,我以为晴子离开了。只是三天后的晚上,孩子说他梦到一个女人掐着他的脖子,要吃了他。我以为孩子做了噩梦,之后就陪孩子一起睡觉。”
“在那之后,这座房子变得阴森森的,常有怪事发生。比如保洁阿姨总是反应屋子里常有尘土飘落,尘土带着油脂,难以清扫。屋子曾经跳闸断电,重新打开电闸,冰箱中的食物在断电后短短几分钟就腐烂了,我打开冰箱,腐臭的牛肉上流淌着血水,上面印着生物牙印。”卜祥望向冰箱,它被拔掉电源扔在一边,沾染着一丝未处理干净的血迹。
“五天前,我和孩子在屋子里睡觉。凌晨一点时,窒息感使我从梦中醒来。血腥味传来,我感觉脸上糊着一层血液阻止我的呼吸。我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睁开眼睛观察,我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红衣女鬼压在孩子身体上,她口中的血红长舌从嘴中伸出,这根舌头一米多长,一直缠绕到我孩子的脖子上,而孩子的身体上已经布满血污。”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挥拳砸向女鬼,可碰触到女鬼的瞬间,我才发觉自已躺在床上。再次醒来,孩子一切安好,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噩梦让我有些烦躁和惊恐,我便起身走向厕所。洗过脸后,我照起镜子,镜子中,我的身后赫然站着梦中的女鬼,女鬼的五官阴森,眼珠中流这着血泪。我回头望去,身后却空无一物,等我转回身来,女鬼又在镜子中与我对视。镜子中的女鬼是晴子,她满脸的血肉都已经腐烂,血水不停的滑落,她张开口,满嘴尖牙从镜子中向我扑来,我发狠拿起手机砸向梳妆镜,镜子碎了一地。我鼓起勇气看向残破的镜面,几十面残破的镜子反射着我的虚像,镜子中的人都在望着我,而女鬼已经消失了。”林玉树不知不觉间全身冒出了汗水,贴身的西服被汗水打湿,显得格外狼狈,尽管强装镇定,但在恐惧之下仍然忍不住身体微微发抖。
“我索性从厨房中取出菜刀,向卧室走去。靠着手机的灯光,我观察到地面上有一道道沾满水的脚印。我拿着菜刀坐在床上,一夜未眠。当晚倒也没再发生什么怪事,只是屋子不时传来啪叽啪叽的脚步声。”林玉树终于讲完,他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
“之后我给保姆放了假,从这家屋子搬出。只是,我感觉那女鬼迟早会回来的。我从朋友那偶然得知您要前往东洋,而驱魔协会也已经劳烦过一次,便请您出山帮我驱魔。”林玉树转眼间一改严肃的面孔,换上职业性的笑容,随后右手从兜中取出一张银行卡:“这是预付的五万元,事成之后再有五万。您是我的单独委托,与协会无关,事成之后您通知我就好,我会及时汇款。”
卜祥接过银行卡,起身在屋中观察。行至一台桌前,一个红色小罗汉摆在桌面,应是阴阳寮阵眼。卜祥拿起小罗汉,只见小罗汉面有怒色,却给人一股心安感,但身体上有一道贯通的裂缝,卜祥不禁摇头叹息,一个不安的猜想在他心中产生。
五天前,父子搬到宾馆,这间就屋子不再有人居住,卜祥俯下身去观察,整间地板覆盖着一层黑色细灰,踏下灰尘,一股粘腻感从脚下传来,像是踏在了血水上。
忍受着脚下的黏稠感走进厕所,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镜面,一股尸臭味从卫生间传出。卜祥紧闭鼻翼打开水龙头;按下马桶冲水键,水流声传来,臭味却没有衰减,暗红色的水流从水箱中流出,夹杂着浓重的铁锈味。
卜祥大致检查了整间屋子,只是五天没有住人,屋中就充满了一股荒废感,即便是卜祥在这间房子中也感觉后背发凉。
“我准备今晚驱魔,你把孩子接回屋中。鬼魂在屋中多日,你们父子二人早已与鬼魂气息相沾染,今日做法,若是惹到鬼魂,她反扑你二人就麻烦了,到时候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就危险了。记住,来时记得沐浴,换一身新衣。”
林玉树点头答应。下等鬼魂杀人,会夺取气血,待气虚血衰,方可杀人。但林玉树气血方刚,鬼魂以幻术惊扰,他却直接拿刀跟人家拼命。
只是人力终有所限,多日惊恐也终究让他力尽神疲了,面对眼前道士的委托,他乖乖照做。
林玉树听后出门接回孩子,卜祥与王铁锤二人开始在屋中布置阵法,准备驱鬼。卜祥与王铁锤将屋中父子二人衣物换上,以此消除气息。
“师傅,这孩子衣服太小,我都把人家棉袄穿成露脐装了。”王铁锤拉扯着身上的衣物,孩子衣服太小,紧紧勒着他的身体,偶尔还传出衣料的拉扯声。
“你忍一会吧,鬼会以气息识人。到时候屋子中气息改变,它可能会有所警觉。等布完怒阵,还要拿你做阵眼。”卜祥身穿从衣柜中取出的黑色西服,一边以朱砂画阵,一边安慰着。
怒阵画好,林玉树父子也恰好赶来。卜祥拿出两张敛气符给父子二人:“这两张符可隐藏你二人气息,使寻常鬼物无法发觉你们二人,你们藏到偏屋。但若不幸鬼魂来袭,记得及时呼救,我会护你们周全。”卜祥对林玉树足够放心,此人胆识过人,虽是常人,但面对鬼魂也敢于拔刀,称的上勇猛。
等父子二人安顿好,卜祥拿出红绳走到王铁锤面前:“开始吧,你快躺在床上。”
等王铁锤躺在床上,卜祥左手拉着王铁锤胳膊,右手将绳索缠绕向王铁锤手肘,要将王铁锤捆绑起来。王铁锤惊恐地望向卜祥,连忙紧缩在床的角落:“师傅,你这是要干嘛?咱不是要驱魔吗,魔是这么驱的吗?你又不是牧师。”
“上次那女鬼妄图杀害林玉树没能得手,这次可能就要害他的孩子了。而孩童头大身小,成人头小身大,我用绳索将你四肢弯曲后捆住,这样才能蒙蔽女鬼,让它误以为你是孩子。放心,这绳索名叫鞭鬼索,鬼物触碰必然会伤其魂魄,它能保护住你。”卜祥拿着绳索,严肃的说道。
卜祥捋着红绳将王铁锤两条胳膊捆好后,卧室房门被推开。林玉树走入房间,看到王铁锤后一脸诧异,连忙将房门推上,以免有人进入。
“大师好兴致呀。”
“我要用降鬼索把我徒弟四肢捆住,使他在鬼眼中伪装成你孩子的样子。你来此有什么问题吗?”卜祥道心坚固,无视了林玉树尴尬仓促的眼神
“大师,我不知晴子鬼魂是否还有残留的意识,假如他还残留人性,能否留住晴子。如果您能做到,我还有额外的报酬。”林玉树一边说着,一边做势要从内衬中取出报酬。
“做不到。鬼魂伤人,自然已是魂魄残破,留它在世上只会害人害已。”卜祥摇头拒绝,林玉树的心情他能理解。
只可惜世事总是不顺人心意,晴子是她的爱人,若是她如今已变为怨魂,这几天她怕是早已染上血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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