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千山拉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你这是去哪？”
赵槐里掀开车帘，微微颔首，浅笑问好：“表妹。”
“表哥。”顾清漓微微福身，解释道：“我本想去找表哥您的。”
“出了何事？”赵槐里问道。
顾清漓走下台阶，柔声道：“如今城外多了难民，我想设棚施粥，希望表哥替我拿个主意。”
赵槐里略一沉吟，蹙眉道：“庆国国力雄厚，官府存粮尚多，城外难民也得了妥善安置，若贸然施粥，恐怕会扰乱了大人们的安排。”
顾清漓哪里愿意轻易放弃，她弱弱道：“可我听闻难民们一日只有两餐，还只是些稀粥和馒头，我想多设一餐。”
“自古以来施粥都是两餐。”赵槐里解释道。
顾清漓轻轻摇了摇头，柳眉微蹙，轻声道：“然我锦衣玉食，却令百姓受苦，清漓心难安。”
赵帷缭将车帘一把掀开，俯视着顾清漓，面色平静，清声道：“顾小姐菩萨心肠，就是不知道顾府存粮几何？”
顾清漓微微垂下头，轻抿嘴唇，答道：“所以清漓才要找表哥商量。”
“商量？那就是顾府没什么存粮了？”赵帷缭轻笑一声，语气如常道：“那顾小姐的意思是……我们赵家给你供粮赈灾施粥，你好博一个乐善好施、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我并无此意。”顾清漓连忙摆手，神色焦急地看向赵槐里，“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槐里眸色淡淡，顾清漓不明白他的立场。
赵帷缭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何意？难道顾小姐是想让我们赵家既出人又出力？”
“我……”顾清漓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顾小姐，如今城中不说普通百姓，便是一些官宦世家，存粮亦不过堪堪能撑过今年。”赵帷缭讽刺道：“你以为还是那个太平日子呢？”
若没有赵府，顾家母子三人也只是难民中的一员！
“表妹，此事确有些不妥。”赵槐里打破了沉默，“不过，若你真想帮助难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正要出城去看看。”
“表哥，那我和你一起，可以吗？”顾清漓眸子中带着期待。
赵槐里点了点头。
赵帷缭撩开车帘跳了下去，“那你们表兄妹坐一辆吧。”说着便上了后面赵清禾的车。
马车悠悠走起来，到了街道，姬云恬和公输昭已经骑着马儿等在那儿了，同去的还有辛夷。
出了城门不到半里路，一片平坦无垠的空地上，便是难民们集中安置的地方。
空地上密密麻麻搭建着临时的棚子，赵清禾粗略估摸着有五百来个左右，棚子四面透风，每个棚子里躺着约二十个难民，有些拿着片树叶扇风，有的正挠着背。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刺鼻的气味仍飘进了赵清禾的鼻腔中，她皱着眉，一言不发。
一路往大蟒山走去，黄沙大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难民往咸阳的方向而去。
“怎么了？”姬云恬骑在马上，看着赵清禾问道。
她断不是那种受不了刺鼻气味而矫情的人。
赵清禾摇着手里的团扇，眉头紧皱，轻声道：“旱灾伊始，城外已有一万多人，卫生状况恶劣，蚊虫肆虐，瘟疫极有可能爆发，此其一；人数众多且无所事事，势必引发诸多事端，暴乱、打斗、争夺在所难免，此其二；庆国物资虽丰饶，但旱灾结束遥遥无期，粮食终有耗尽之日，届时如何应对？此其三。”
姬云恬骑在马上，问道：“你有应对之策？”
赵清禾看向他，凤眸清亮冷寂，“改善生存环境，为灾民谋求生路，兴水利以求发展农业。”
“水利？”姬云恬疑惑道。
赵清禾点了点头，浅浅一笑。
……
大蟒山距都城不足五里路，很快便到了。
马车先是穿过一处峡谷，峡谷中有着悠悠凉风，四周少见的长满了青草树木。
“这倒是个好地方！”赵清禾星星眼。
穿过峡谷便到了大蟒山脚下，这的温度比之其他地方低了四五度，山下还有一条小溪流尚未干涸。
山岚交织，青泉响铃。
公输昭点点头，道：“是一块宝地。”
“公输先生也学过道法？”赵槐里问道。
公输昭率先翻身下马，往山里走去，不屑道：“天天跟着无为那老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赵槐里：“……”
几人也下了马车，留辛夷和两座山在山下守着。
“表妹，你穿着长裙，不便上山，不如你和千山他们一道在下面等着？”赵槐里温声问道。
顾清漓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表哥，清禾表妹可以，清漓也可以的！定不会给表哥添麻烦。”
赵槐里拗不过她，只能应下来。
几人往山上走去。
赵清禾穿着一身窄袖青衣，跟在公输昭身后，如履平地，甚至小乐雎也蹦蹦跳跳的不亦乐乎。
顾清漓提着裙角，走得颇为艰难，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苍穹碧蓝如洗，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山间郁郁葱葱，河溪潺潺，泥土松软，长着茂密的青草，赵清禾每走几步便会停下来采摘些药草。
“啊~”顾清漓惊叫出声。
众人回头，只见她跌倒在地，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表哥~”
赵槐里走到她旁边蹲下，问道：“可是扭着脚了？”
顾清漓低垂着头，委屈道：“没有……都是清漓没用。”
山间道路崎岖不平，她一不注意便踩在了裙摆上，便摔了。
公输昭看了一眼又继续往山上走去，赵清禾姐弟、小乐雎与姬云恬也紧跟其后，专心致志采着草药和一些蘑菇。
“铮铮，这个蘑菇可以吃吗？”小乐雎仰起头，指着一颗小蘑菇，萌哒哒问道。
赵清禾点头。
小乐雎哼哧哼哧将蘑菇摘下来，放在自已提着的专属小篮子里。
赵槐里看了一瞬，又对着顾清漓无力道：“还能走吗？”
“可以……”
赵槐里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扶了起来，无奈道：“表妹，不如我陪你下山吧？”
顾清漓看了看赵清禾的背影，清瘦却挺拔，见自已摔了却没有丝毫关心，指不定心里还在看着自已笑话。
她赵清禾凭什么看我的笑话？
“表哥，没事！清禾表妹都可以！我也可以的！”顾清漓坚定道。
赵槐里暗暗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心累，你何必和别人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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