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卢姨娘的耳边,热气扑在她的耳畔,却让她的心处于一片绝望与冰冷,“十几年前,我本要一碗堕胎药要了你和腹中孩子的命,是她拦住了我!”
怎么会?望宁那女人怎么会拦着他!
姬武摇了摇头,喃喃道:“但我后悔了,你生的孩子时时刻刻提醒我,我和望宁之间有了不可弥补的隔阂和裂痕!我日日夜夜的痛苦,却又解不了这局!”
说完,他抚在卢姨娘脖子上的手一点一点收紧,轻声道:“卢晚意,谢谢你给我机会,杀了你。”
卢姨娘感受到空气越发稀薄,她手脚扑腾,不断挣扎,脖子上青筋暴出,眼眶中布满了血色,姬武杀气冲腾,双眸通红,带着要她死的决心。
她知道,今晚上姬武就会杀了她。
可她不想死。
卢姨娘使劲掰着他的箍紧的手掌,伸出脚胡乱蹬脚,希望发出声响来,引起院子里兰嬷嬷的注意。
“二小姐!”院里的兰嬷嬷惊喜喊道。
“嬷嬷,我来看看姨娘。”姬云竹清声道。
“老爷在里面。”兰嬷嬷解释道。
脚步声停下,姬云竹顿了顿,不过片刻,她说道:“没事,我进去看看爹爹和姨娘。”
她的姨娘被捉奸,爹爹过来,一定是来质问姨娘的。
她知道姨娘是冤枉的,也相信姨娘能翻盘,但她心中却仍是十分不安。
姬云竹迈步,脚步声越发近了。
姬武的手掌更用力了,卢姨娘却挣扎得越发猛烈。
姬云竹跨上台阶,就要往屋内走来。
姬武的眸色逐渐恢复正常,眼中狠戾而冷漠。
他脑中思绪翻滚,还是在最后一刹放开了卢姨娘的脖子。
他不能当着姬云竹的面,掐死她的生母。
卢姨娘激烈的咳起来,后背被冷汗浸湿一片,感觉自已从鬼门关去了一遭。
“爹爹,您也在啊?”姬云竹迈进门槛,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听着卢姨娘反常的咳嗽声,微微欠身,“怎么不点灯?”
姬武看着门口的女儿,语气如常道:“嗯,来看看你姨娘。”
姬云竹摸索着点了油灯,看着床上的姨娘,又看了看站在床边的爹爹,觉得两人之间气氛莫名。
傍晚的风吹进来,带着春日的凉意。
“你和你姨娘说话吧,我先走了。”姬武淡淡说道,就往门外走去。
“爹爹……你和姨娘……你们还好吗?”就在姬武与姬云竹擦肩而过时,她垂眸低低问道。
声音微微颤抖。
姬武的脚步顿了顿,埋在宽袖里的指节隐隐捏出了白色,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没事。”
床上心神绷紧的卢姨娘闻言放松下来,他言出必行,想来自已没有性命之忧了。
说完姬武迈步而去,宽厚挺直的背影透着坚定和强大的决心。
他会杀了卢姨娘。
这一点不会动摇,也不能动摇。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和望宁的孩子。
……
又是一日艳阳日。
“娘,您找我?”姬武大跨步走进姬老夫人的院子,拱手行了一礼,笑着道。
姬老夫人坐于上首,面容严肃沉静。
见儿子来了,她只斜睨一眼,端起茶轻抿一口,并不说话。
姬武也不着急,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掸了掸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
“最近清禾丫头为我调养身子,头痛之症确实缓解了不少。”姬老夫人垂眸轻声道。
姬武点了点头,顺口答道:“那以后我去请清禾来为母亲调理身体。”
室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云恬体内的毒还没有解吗?”姬老夫人端起茶杯,没有抬头,入口前突然问道。
姬武闻言,“噌”的一声站起来,眼底掠过一阵复杂的情绪,蹙眉问道:“母亲怎么这么问?”
姬老夫人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儿子,眸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淡然。
只一刹,姬武蓦地明白了什么。
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毒早就解了。”姬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指,“望宁当年回来的时候,没有怀孕。”
她甚至连中毒也知道。
可这么多年,姬老夫人待姬云恬一直是以嫡长孙的重视与疼爱。
姬武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姬老夫人见儿子神色,话锋一转淡淡说道:“让紫阳真人过去替云恬瞧瞧。”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清禾那丫头认识神医,你也让她放开手去折腾。”
姬武双手低垂,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母亲,那你可知云恬……”
不待他说完,姬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卢姨娘的事,你想怎么处理?”
窗外的日光射进来,带来丝丝花香,姬武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掩上,又转身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姬老夫人刹那间将手中的丝帕捏紧,死死盯着那块令牌,冷汗从脊背冒出,渗湿一片衣襟。
良久,她抬眸望向面容肃重的儿子,冷静问道:“是他们知道他还活着吗?”
姬武捏紧了令牌,眼眸闪动,摇头道:“应该不是,这次是卢姨娘勾结影月堂,目标是云书两姐弟,应该只是想对我们姬家赶尽杀绝,所以……”
话没说完,姬老夫人点了点头,无论是勾结影月堂,还是谋害子嗣,卢姨娘都必须得死。
姬武看着姬老夫人,问道:“母亲,但她救过您的性命,我……”
姬老夫人抬眸看着他,目色冷静,“姬武,你不要小看你的母亲。”
闻言,姬武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
他的寡母在乱世之中独自将他抚养长大,他那些伯伯叔叔们如群狼环伺,心不狠、手段不毒辣,怎么能活下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句话姬老夫人比姬武更懂。
姬老夫人垂眸,轻轻捏着手帕,轻声说:“况且若说恩情,望宁对我们姬家的情谊不比卢姨娘深?”
望宁跟着姬武南征北战,尸山血海中沉浮,多次救他于危急存亡之际,又替他生养子嗣、孝顺母亲……
姬武没注意姬老夫人在说什么,他的思绪飘远了,突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影月堂想将姬家赶尽杀绝,那他们为什么不对云恬下手?
姬武闭上眼,头脑中不断浮现近来的异样。
“怎么最近云恬不来向你请教刀法了?”脑海里响起望宁的声音。
姬武知道哪里不对了,儿子已经一年多不曾练过武了。
而他决定归隐,儿子练不练武他都没有十分在意。
可此刻,这些话却如锋利的剑刃刺破云雾,带来隐匿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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