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日日埋头苦干,想尽快存够银钱租一个宅子,因此这几日劳累极了,怎么睡也睡不够。
赵嬷嬷将晾干的衣物叠起来放进箱子里,掀开翠色床幔,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温棠华慈爱道:
“刚才老奴在宅子门口发现一个昏迷的小姑娘,全身都是鞭伤,可怜见的,老奴把人带回来了。”
温棠华下意识嗯了一声。
“小姐,老奴已经给傅公子去了信,傅公子住在正东坊北面,听说这几日会试放榜,傅公子被他姑母拘着守在家中不便出来。”
赵嬷嬷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
温棠华半眯着眼,含糊一直嗯嗯嗯,最后困意直接被念走了。
她只好慢吞吞爬起来,用完早膳又一头闷进书房抄了十页佛经。
“邱青,今日你陪嬷嬷去逛逛市集吧。”
邱青拿着温棠华递过来的银子,心领神会将还想说什么的赵嬷嬷拉走了。
温棠华趴在门缝觑眼,见人终于出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刻钟后,她将近冬唤过来,由着近冬将这些时日打听到的消息一并说了。
“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温家大小姐是八岁回到温府的,听闻遭遇灾祸失忆,流落街头被夫人撞见,又有贴身长命锁为证,夫人便将人领回了家。”
温棠华蹙眉:“长命锁?难道是当年悟道斋走水丢失的那块?可为何会在她身上。”
“奴婢不知,只知道如今京都人人都称赞温家大小姐温雪翎秀外慧中,才华横溢,容姿如雪...总之,这位大小姐十分受宠,就连赵老夫人都十分喜爱她。”
温棠华神色愣然,赵老夫人是她外祖母,从前最不喜她女儿身,母亲生她时难产差点丧命,外祖母说她克母,若是生了儿子,必不会如此折磨母亲。
丰新仁德府是母亲祖籍,五岁时她去外祖母家赴宴,清清楚楚记得外祖母嫌恶的眼神,不过没多久外祖母便跟着领了皇差的三舅去了京都,她再也没见过。
“我时常羡慕别人自小有父母疼爱,无论如何,我总要见一见她们全个念想...”
温棠华话音渐渐消弭,当年她不是没有写过信去京都,可一封未回,后来她虽然写了信却再也没有寄出去过,每一封都封存在箱子里。
近冬神色担忧:“小姐,听闻上巳节夫人会带着少爷小姐们去龙华寺上香,寺庙后山有一片清泉桃花林,那里每年都会举行祓禊仪式,听说世家贵族喜欢在桃林里的兰亭阁临水宴饮,夫人也会去。”
“到时候咱们也去,竖在头顶的剑留不得,既然有人想除掉我阻止我回温家,必定还会再来,平日里多注意些。”
近冬低头小声道:“奴婢明白,新来的那个若儿还挺讨嬷嬷欢心...”
“无妨,你且看着,多注意些,卫大哥呢?”
近冬指了指屋顶。
温棠华挑眉,让人下来:“可查到当初是谁雇你杀我的?”
卫天纵无辜摇头:“我不擅长查人,只杀人。”
温棠华默了。
前两日恰好召集了两名凤梧军第一营的人,一人名小曲儿,十分擅长打探消息,温棠华便干脆让那人潜进温府。
69書吧
一人名兰则,擅专研种田之术,听闻无论何种粮食都可使其增产三五倍,价值不可谓不大。
如今兰则还用不上,她暂时只递消息让人先将京都这边的粮食品种和亩产等状况摸索清楚,未来她定是要留在京都的,提前做些准备也好。
对于和父母亲相认的事,温棠华并没有太过期待,她暗暗告诫自已,有些事命中注定强求不来。
先生曾说:若是有,万幸,若是没有,切莫强求。
晚膳后,临春来报:“小姐,傅公子来了。”
“傅瞻淇来了?”
温棠华赶紧坐在梳妆台上,用梳篦细细整理了仪容才款款出门。
厅堂灯火如昼,油绿的榆树枝丫摇晃,映出重重树影。
温棠华远远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覆手立在落地长窗旁,一身青色绣云纹圆领襕衫在光影中显得十分柔和。
墨发仅用一支粗糙的竹叶簪束起,后半披散垂落至腰际,长身玉立,身姿如松。
她暗哼,悄悄走过去想要吓唬人,还未靠近便听见一声轻笑。
“阿棠,你吓不着我。”傅瞻淇悠悠转身。
许是春寒受了病气,傅瞻淇肌肤泛着一丝苍白,眉目带着清凌凌的病弱美感,因常年执笔,身上染了一抹淡淡的墨香。
他嘴角带着笑,目光无奈。
温棠华视线落在熟悉的竹叶簪上。
那是她十三岁时做的,嫌做的太难看,便扔了。
忽略心中异样情绪,她笑嘻嘻道:“傅举人来啦,出来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你姑母不拦着你见我了?”
“阿棠何必打趣我,姑母今日出门赴宴还未回来,我今日给你带了吃食,才上京都,可有不适应?”
傅瞻淇莞尔一笑,一面说一面将桌上的镂空如意榆木食盒打开。
温棠华摇头,凑过去:“若是好吃,我便原谅你不告而别了。”
“是我的错,知你喜辣,这是状元楼的麻辣鸡丝,口味一绝,你尝尝。”
光是闻着味温棠华已经迫不及待了,她举竹箸夹了一点放入口中,眼神一亮,又快速吃了几口。
不知不觉,一小碟麻辣鸡丝就去了一半。
“呼呼~~辣,真好吃!”
傅瞻淇好笑地摸了摸她发顶:“你呀你,慢点吃,下次我多带点。”
两人就着月色说了一会儿话,傅瞻淇笑着应和,目光温柔,说着说着,两人凑得有些近。
温棠华眼神滞住,面上染了一丝热气。
“天色已晚,快些回去吧,等放了榜我拿亲自酿的酒贺你。”
“好,阿棠这次可别又戏弄我。”
温棠华讪讪一笑。
初见傅瞻淇时她年岁十二,正学酿酒,刚好隔壁庭院长了一棵参天杏树。
她爬上院墙想要用绑着兜网的长棍摘杏子,结果手滑,一棍子砸在了杏树下默然看书的傅瞻淇头上。
傅瞻淇已十四岁,目光端端正正,嗓音柔柔问她:“可是温家小姐?我和姑母刚搬来,未来得及拜访,失礼了。”
他态度端正,被砸了不气恼,反而向她赔罪。
温棠华只好暗自唾弃自已无耻行径。
为了赔罪,她拿了一瓶刚酿好的杏花酒,结果傅瞻淇喝完浑身起了疹子。
由此她每每犯了错说要请傅瞻淇喝酒,一次也没敢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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