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在我脑袋里,你是谁?”
脑海中清脆稚嫩的声音不消停地提问。
余明然坐在教室里,翻着一本幼儿园作业,作业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分家,他有些不相信这是他曾经写的东西。
太丑了。
另一个意识依旧在说话。
余明然随意回答:“我就是你。”
二十年后的你。
那声音猛地大了起来:“你撒谎!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我?别以为我才五岁你就可以骗到我!”
“你为什么能控制我的身体?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余明然眉梢蹙起。
太吵了。
他冷冷斥道:“余小然你给我闭嘴,好吵。”
许是他的语调太过严厉,那声音停了一会儿。
余小然在意识海,看见可恶的家伙用着他的身体,坐他的椅子,翻他的作业,态度还这么凶地骂他,简直快气疯了。
几秒后,一声大喊:“你不要脸!”
余明然轻嗤一声,并无负罪感,欺负幼年的自己,这叫欺负吗?
不远处,几个小孩子围成了一个圈,嚷嚷着什么,动静大到这边都可以听见。
余明然将视线投过去,瞧见一个肉墩墩的小胖子声嘶力竭地对着周围的人喊着:“你才是大骨架!我是小骨架!你看看,我的手腕很细的好不好?”
另一个小女孩说:“你算什么小骨架?你肩膀比我宽那么多。”
其中一个男孩也说:“是啊,你体型这么大,骨架肯定也很大啊。”
两方吵了一会儿,小胖子恨恨道:“你们欺负人!我不和你们玩了!”
小胖子气鼓鼓地跑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开始叽里咕噜地朝余明然大倒苦水。
余明然本不想搭理一个小孩,无奈这小胖子在他耳边吵:“为什么?我为什么骨架这么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难看?”
余明然没吭声。
他不想陪这么幼稚的小鬼说话。
然而下一秒,脑袋里的余小然出声了:“你为什么不理我的好朋友?如果他以后不找我玩了怎么办?”
余明然不在乎:“不玩就不玩。”
余小然气急:“我在学校里只有他一个朋友,他不找我玩,我和谁玩?”
余明然莫名地说:“上学不是为了交朋友,更不是为了玩,没朋友就一个人待着学习,不是更好?”
余小然停了一会儿,语气低落:“可是看着他们玩,我自己一个人在座位上,我有点难受。”
余明然扯了扯嘴角,安慰他:“习惯就好。等你习惯了一个人待着,会觉得这样的感觉最好,没有人打扰你,没有人麻烦你。”
一匹孤狼,不需要朋友。
余小然闷闷地说:“我不想这样。”
余明然有些烦躁,手指敲了敲桌子:“知道了,你闭嘴吧。”
总归是暂时占用了幼年自己的身体,余明然也不想与余小然之间的关系搞得这么僵,万一他再吵闹,他也不好受。
于是,余明然微微转头,问:“我记得,你是个男孩?”
胖墩墩瞪大眼睛:“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余明然重新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所以,那你非要小骨架干嘛?”
胖墩墩回答:“芽芽的妈妈对芽芽说,小骨架好看,她和她妈妈的骨架都很小,很好看。”
余明然说:“你是个男孩子,长大后就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要什么小骨架,身体又小又弱的男孩会被人嘲笑的。”
胖墩墩疑惑:“是这样吗?”
“爱信不信,随你。”
余明然重回幼儿园,不想继续戴着面具,谁都不想多搭理,这个小胖子也太烦了。
他从桌洞里拿出一个手机,短小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这个机子,是余文初换下来的旧手机,一直被摆放在杂物房,他趁着余文初不注意,偷偷溜进杂物房,给拿出来了。
余明然并非坐以待毙的人,明知道江姜那个恶心女人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昨晚,他随意找了个借口用电脑,运用出色的电脑技术搜集了江家背地里干的不为人知的丑事,弄成文件存在了手机里。
这些证据虽然无法把江氏这么大一个企业弄垮,但可以用来匿名警告一番江家家主,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不要把她放出来祸害人。
迟早,他会收拾江姜那个恶心东西。
毕竟,倘若不是她,上辈子他或许也没那么快被他的好妈妈交易出去。
他妈为了摆脱丑闻,离开这个她厌恶的城市,求到了他亲爸面前,让他将她送到国外重新生活。
代价就是永远不见他这个儿子。
余明然忆及过往,眼神压抑,
胖墩墩被安慰到了,他承认余小然说话有道理,他长大后一定是个猛男,不可能又弱又小。
所以大骨架也很棒。
胖墩墩笑起来,眼睛被过多的肉挤成一条缝,让人不禁怀疑他的视力。
他指了指前方坐着的一个小孩,对余明然说:“你看纪承信,他比我小了一圈,又瘦又小,一定是小骨架吧,唉,一个男孩子,他家里虽然厉害,天天给他买玩具买好吃的,但长不成猛男,也要被笑话的,真可怜啊。”
胖墩墩和纪承信关系不好。
大概老师喜欢的好学生和讨厌的坏学生之间磁场天生不合,胖墩墩不太看得顺眼纪承信,逮着机会就挤兑人家一下。
余明然视线随着望过去,眉间一跳。
这不巧了吗?
想到长大后的青年一副长辈的做派,站在面前,眼神冰冷地质问他的场景,余明然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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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不太记得清幼年时期的纪承信是什么模样了。
自从几年后那次事故发生,他亲爹为了护着纪承信死了,这个表哥就变得越来越寡言冷漠。
纪承信耳朵灵敏,胖墩墩说完话,他就转过头,不悦地说:“朱施霖,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多认几个字,也好让你爸妈多夸你几句。”
接着,他的目光扫过余明然,吐出了一句:“学校不让带手机,你不知道吗?”
余明然无可无不可地将手机藏了回去,纪承信于是点点头,高冷地转了回去。
胖墩墩指着纪承信的后背:“你太讨厌了!可恶的书呆子,你是不是要向老师告状?”
余明然撑着下巴,扫了几眼他表哥挺直的脊背,没有附和胖墩墩。
忽而,他动作僵了一秒,回想起纪承信嘴上的称呼——朱施霖。
“他刚刚叫你什么?”
余明然语调奇异,“你的名字,叫朱施霖?”
胖墩墩转头,不可置信:“你连我的名字都忘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余明然自言自语:“你小时候居然是个胖子……”
胖墩墩闻言更为不满:“怎么了?对,我就是个胖子,你不早就知道吗?”
余明然收回讶异的目光,平淡地说:“没事,我只是有些惊讶,以前你好像没有这么胖,还挺瘦的。”
胖墩墩悲愤地说:“不要再提以前!”
余明然心里不算毫无波澜,他觉着,缘分可真奇妙。
这小子长大后成为了一个精明的商人,极为狡诈无耻,手段高明,与纪承信在商场上来往几次,竟也能打成平手。
当然,他之所以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还因为朱施霖算是他名义上的情敌,给他找了很多麻烦。
没想到,他小时候居然是个小胖子,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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