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粼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叹息,却突听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那人喊道:好!好!
叶粼和宋词都看向了那茂密的树丛,只见一个人拨开了树丛间的杂草,纵身跳到了叶粼和宋词面前,这人一身青衣,面带微笑,此刻手中正拍着巴掌,似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十分欣赏,口中更是不停的说着:很好……很好……
这是生杀宫的离猬。
离猬见到宋词笑的就更浓了,他说:真是好极了……你讲的故事实在太动听了,若再听一会恐怕连我都要相信了。
青石下静坐的宋词见到离猬也笑了,她蓦然起身,飞步走到离猬身边,说:死人!你怎么才来?难道真的死了么?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编故事编的好辛苦?
离猬仍旧笑着,他一只手将宋词的手拉过来,另一只手抚摸在宋词的脸颊上,说:我本来死了,但后来听说你有了麻烦,就向阎王说了个情,求他让我回来帮你。
说罢,他将宋词拉到身后,转目看向叶粼,说:怎么样?她的故事很动听,是么?
叶粼神色黯然,什么话都没说。
宋词笑着说:只恨方才我也受伤太深,不然又何至于编故事给你听,还让你活到现在?
难道这才是宋词的真正想法?叶粼虽救了她,但她并不感激,她从醒来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都是在骗他,因为叶粼虽亏损了内力,但对于受了伤的她来说还是太难应付,所以她才编出了一整套的故事来稳住叶粼,她这样做也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援兵到来而已。
离猬仍旧微笑着,仍旧牵着宋词的手,另一只手却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他说:其实不止你会信以为真,就连我都已相信她的话了。
这句话还未说完,他握着剑的手就动了起来,长剑蓦地化作一道银光急闪而出,可这银光并没有向前直刺,而是划出了一道银色的弧线,向离猬身后攻去。所有的事物都停顿了,银光也已消失。叶粼仍旧安静的坐在原地,站在离猬身后的宋词却双手捂住小腹倒了下去,离猬的剑竟刺穿了宋词的身体!
离猬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宋词,他又笑了出来,这一次他笑的竟是那样的阴险,冷酷。他对宋词说: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
宋词无力的躺在地上,流出的血染红了落叶,她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离猬继续说:我在追杀路雨停的路上遇见了酒木染,她说她知道受了重伤的路雨停在哪,本想将他捉了,却没想到路雨停根本根本没受重伤,自已反倒因此被捉,幸好她想了个办法逃脱了。可我却不以为然,如果路雨停真的没受重伤,又怎么会让她轻易逃脱了呢?所以我又让她带我到这,结果就听见了你们所说的一切。
宋词艰难的说着:你……你……
离猬说:我早就来了,那时候你还没醒,叶粼也没有动,我也只好先不动,只是静静等待最佳时机。也正因如此,我才听见了你们之间的全部谈话。所以现在我知道你就是路雨停,你并不是生杀宫的人,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是假的,你只是在利用我。现在我出现在你面前你竟然还想再骗我,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宋词的表情痛苦至极,她挣扎着,目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的神色,她终于忍着伤痛说出话来,她说:你这呆子,那本是用来骗叶粼的话,你怎能相信?
离猬说:你不必再骗我了,叶粼已经对你指证过了,他说你是路雨停是有证据的。
宋词苦苦摇头,说:不错,不错,我就是路雨停,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生杀宫有人易容潜入朝廷的事么?
离猬说:知道又怎样?
宋词说:只因那隐藏在朝中的内应就是我,而我伪装的身份正是路雨停!
离猬怔住,说:你?
宋词说:我方才对叶粼说生杀宫的内应另有其人只不过是为了骗他呀!我这是在为自已开脱,你难道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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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猬颤声说道:那……你的家庭背景又作何解释呢?关于夺面郎君宋元洛的传闻我也听过,他的确是被生杀中人所杀,不是么?
宋词说:是不是与我何干?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他的女儿?
离猬说:你不是?
宋词说:当然不是。
离猬说:那你为什么这样说?又为什么也姓宋?
宋词说:这天底下姓宋的有多少你知道么?难道他们都是父母子女的关系么?他们一定是亲戚?如果你想对别人说一句假话,你就要首先对他说十句真话,然后再把假话掺在当中,这样别人才会更容易相信你的假话,这些你也不懂么?我若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他怎能轻易相信?
离猬更吞吐了,说:这……这……
在一边许久都没说话的叶粼突然冷笑出声,他仍旧不动,只是坐在原位摇头叹道:如此聪明机智又当怎样?只因不用之于正道,反受其害。
这句话自然是对宋词说的,叶粼是在嘲笑她自食其果,他当真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可宋词却笑不出,而离猬更是一身冷汗,他从没想过,这些本是用来骗叶粼的话竟会让隐藏在树丛中的他信以为真,使他出手伤了宋词。此刻宋词正用怨毒的神色盯着离猬,这就更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慌忙扶起宋词,说:我的错……我的错……
宋词艰难的坐起,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粉末状的药,说:这是止痛的药,帮我敷在伤口上,让我拔出剑,我……我不想死……
离猬慌乱的将纸包拆开,把药洒在了自已的手上,又用双手按住了宋词的伤口。
宋词的精神也集中起来,双手握紧了刺进自已腹中的剑,蓦然抽出,带血的银光刹那间显现出来,闪耀在宋词和离猬之间,随后又突然消失,就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突然闪现,却又突然没入了黑暗,这银光又没入了人的身体,只不过这一次已不是宋词,而是离猬。
离猬的眼球变成了死灰色,空洞无神,他的身体将逐渐变凉,因为他的咽喉已被宋词手中的剑贯穿,他无声的倒了下去,而宋词也跟着倒了下去。
整座大地都似在这一刻停顿了,只有微微掠过的风卷起落叶,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叶粼终于又动了起来,他扶起宋词,见宋词在他怀中仍有意识,淡淡的笑了出来,他感慨着:好机智的女孩,我佩服你。
宋词面无血色,嘴唇更是苍白的可怕,可她挂着鲜血的嘴角却是微扬着的,她也笑了,笑得如此勉强,却又如此灿烂,她说:因为有你帮我……有你帮我……
树丛中又有了动静,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离猬刚刚隐藏的地方,可这一次并没有人出来,叶粼连忙说:不好,还有人!
他本想飞身去追,但见宋词如此虚弱只好作罢,准备再次为宋词疗伤。
宋词说:一定是酒木染,她一定是和离猬一起来的,只是没敢现身而已,现在她见离猬已死,你又动了起来,就干脆又逃了。这就是她的本事,她最擅长的就是逃跑。
叶粼说:其实直到现在,我的力量也只不过恢复了一成而已,否则又怎能让你一人涉险杀离猬呢?
宋词说:你虽然没动,但还是帮了我不是么?因为有你的那句话,才让离猬很快上了我的当。
叶粼微笑着,说:你腹下的伤口虽然深,但并不致命,只要调养一段时间会好起来的。
宋词显得有些担忧,她说:只可惜这一切都被酒木染看到了,她逃走之后必然会向邀揭发我,我早晚要被邀找到的。
叶粼沉思着,他说:我倒有个办法,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闹市又已沉寂,夜幕也已降临,空气中只有潇潇的雨声。放眼望去,这世界尽是无边的黑暗,人的脊背被透明的虚空压弯,窝藏在心底的事却在虚空中渐渐浮起。
炎晶城大监狱中的看守突然比平时多了一倍,因为就在今天中午,一个行迹极为恶劣的杀手被人捉住后关了起来,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太狡猾,所以监狱的戒备必须要更加严格才行,大牢的正门处已从原来的四个守卫变成了八个。
一个黑衣蒙面的人突然从空中飘落下来,正落在了八名看守的面前,他的出现很突然,可八名看守都没有感到意外,就像是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这个人,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自行推开了通向地下牢房的铁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不过片刻,又一个人从空中飘落下来,与刚才的人不同,这个人穿的是一身白衣,而且没有蒙面,所以别人可以很轻松的看清这个人,她是酒木染。
八名看守还是不动,他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却好像都没看见眼前出现的人。酒木染微微一笑,手向其中一个看守推去,这看守被她这样轻轻一推,就默然倒了下去,其他七人也同样如此。倒下的那一刻,他们的咽喉就突然裂开了一条口子,血也突然溅了出来。酒木染知道,这是黑衣人的杰作,他在刚刚下落的一瞬间就已将这八人全部杀死,可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就连酒木染也没看清,她迅速的进入大牢,跟上了前面的黑衣人。
牢中的看守也都倒在了地上,就如同那八名看守一样,他们倒下去的时候都很安静,因为他们倒下之前生命就已被人夺走,他们的咽喉上都多出了一条细长的伤,甚至连眼睛也都是睁着的,也许直到此刻他们还没意识到他们被人割破了喉咙,他们已永远都无法知道。
酒木染跟在黑衣人身后,说:都说邀的控术高绝,瞬术更是天下第一,我却直到今天才能亲眼看见,真是枉活了二十几年。
邀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冷冷的对他面前牢房里关着的人说:我来见你。
牢房中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听了邀的话,这个人才缓缓站起,走到牢门前,插在墙壁上的烛火照亮了她的脸,也照清了她那婀娜的身姿,这个被关起来的重犯竟然是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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