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分别,两人在无联系过。
时间踏入了一月份中旬,已然是顾黎渊迎娶相府千金的日子。
相府千金宋云舒头戴凤冠,手持扇面遮面,身着绣花红袍肩披霞帔,慢步行走间,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虽看不清脸,倒也听说宋云舒貌美如花,是个才女。
随着媒婆的牵引,一步一步的越过门槛,上了花轿。
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白色骏马,鲜衣怒马少年郎,十里红妆,满城皆庆,这阵仗,不知让京城多少闺秀羡慕不已。
火红的花轿停在顾府门口,宋云舒下了轿,与顾黎渊并排走进顾府。
进入顾府大厅,满府喜字,红灯笼,红绸带,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可惜了,这么美的婚礼本该属于他的曲小姐,除了新郎,其他人都是高高兴兴的。
今夜,婚宴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好生热闹。
顾黎渊在酒席之间,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了,迟迟不肯回房。
阿衡见他喝醉了,扶着他离开了酒桌。
“少爷,你喝多了。”
顾黎渊喝得酩酊大醉,在酒的刺激下,他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放肆的大笑,让人看了感觉无比心疼。
阿衡扶着顾黎渊来到后院的假山旁,却突然停了下来,顾黎渊推开他,身体摇摇晃晃的,以至于双膝无力的落地而跪。
顾黎渊的眼角带泪,哽咽着说:“为什么,为什么………”
他仰天长叹,夜空中繁星满天。
“今晚的星星可真难看。”
……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顾府长子与当朝丞相千金成亲,京城皆知。
顾黎渊脱了喜袍,一人坐在房间门外,喝着酒,没有进去。
在房里等待许久的宋云舒等的不耐烦,撇开扇子,提着红裙走了出去。
宋云舒双眼冰冷,肤白红唇,额间花钿衬托她更加动人。
她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衣的顾黎渊,还有被扔在地上的喜袍。她虽没有见过顾黎渊,但见此情形,也能看得出来。
她不知顾黎渊为何会脱了喜袍而不进去,她堂堂相府千金,觉得有所屈辱,她快步走到他旁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怒视着他。
“喂,别再喝了!”
顾黎渊懒得看她,顺手又从她手中夺回酒壶。
“不需要你管。”
只见宋云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满脸怒气。
“我堂堂相府千金,与你成婚,你居然在此喝酒,怎么与你成婚第一日,我就这么倒霉。”
“倒霉?”顾黎渊听到这两字,不由得目光闪烁,抬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动作,还有她说的话,都像极了曲妃颜。
顾黎渊自顾自的喝着酒,没有理她。
宋云舒随即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脑袋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其实吧,要不是我父亲逼着我嫁给你,我才不屑与你讲话呢。”说完,一脸傲气。
顾黎渊闻言,有些诧异道:“这么说,宋姑娘是不愿与我成婚?”
宋云舒一脸自信,坚定道:“我宋云舒,虽生来吃穿不愁,但也是有志向的女子,绝不会在乎什么情爱。”
“所以?”顾黎渊看着眼前的女子,忍不住问道。
“所以,我宋云舒,就要像男子一样,学好武功,金戈铁马,驰骋沙场!”
顾黎渊听了她的话,心里忍不住夸赞这位心傲志高的女子。
“那宋姑娘未来定是巾帼英雄不让须眉。”
“但是父亲说,女子嫁了人就必须相夫教子,上战场那是男子的事儿。”
宋云舒不禁心里失落。
顾黎渊顿了顿,终是喝了酒,没有说话,只觉得世间太多不公平,于宋云舒,于曲妃颜,都是不公平的。
宋云舒看着他那憔悴模样,忍不住问他:“那你呢,明知这场婚姻都不是你情我愿,你为何还要迎娶我?”
顾黎渊没有回答她的话,转移了话题。
“宋姑娘,你早些歇息吧。”
顾黎渊独自一人回了书房,留得宋云舒一人睡在新房内。
……
深夜,又一场大雪袭来。孤独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象征着曲妃颜内心的孤独。
曲妃颜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窗口旁,望着她望不到的顾府。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像是认命了般,平淡的说:“希望你过得幸福。”
她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眼眸的光仿佛一瞬间被浇灭。
“妃妃。”贺岩安见她今晚肯定不会睡,所以便来看她。
他默默的守在她旁边,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想伸手搂住她的肩,在空中停了半刻,随即又放了下来。
“阿岩,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错在不该爱他,不该信他。”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把你娶了,才不管你喜欢谁。”贺岩安这么安慰她,却也再一度坚定了自已的决心。
贺岩安心疼她,错的不是她,是自已,他不该让她那么难过的。
曲妃颜回头,对着他无力的笑了笑,随即又低着眼眸。
“阿岩,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我们在一起说了好多真心话,一起看了星星,吃了他亲手剥的栗子,他说,他从不骗我,也从不放开我,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我差一点就以为,他是我的一辈子了。”
贺岩安不自觉的靠近她,伸手摸着她的头,温柔道:“即使世人都不喜欢你,我贺岩安心里就只有你一个,想娶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曲妃颜看着这个什么真心话都直说的少年,她有一点恍惚,似乎他在她面前,从未避讳过对自已的喜欢。
她强压着哭声,喉咙硬的生疼,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压的她喘不过气,她狠狠地眨了一下眼,泪水翻滚而出,她立即用手背擦去,倔强的不肯发出一点哭声。
“阿岩,我好累。”
此时的曲妃颜心里莫名有种窒息感,让她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心脏的跳动变得急促而沉重,让她隐隐作痛,无法呼吸。
她容色惨绝,虚弱无力的好像要站不稳,她用手强撑着窗台,努力让自已站稳。
贺岩安见状,赶忙扶着她,直到她最终站不稳,晕了过去。
“阿清阿杰阿明,不管是谁,都赶紧去叫大夫!!!”贺岩安心急如焚,慌乱之中,一下叫了三人去。
……
大夫说,姑娘在无形之间,长期积累,得了郁症。通常会经历情绪低落、兴趣减退、疲乏无力、失眠、食欲减退等症状。
此话一出,贺岩安大惊失色,只得听大夫的叮嘱,随时随地要观察姑娘的情绪和日常行为。
第二天一早,曲妃颜睁开双眼,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怎的就突然晕了过去。
贺岩安照顾她整宿没合眼,临近天亮时,又去厨房亲自给她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此时的阿明跑过来敲响了曲妃颜的房门。
“姑娘,您醒了吗?”由于阿明是三兄弟最小的一个,所以说话总是跟个孩子一样,语气稚嫩。
“嗯。”曲妃颜躺在床上回应了一声。
“姑娘,老板叫你醒了后去趟后院。”
“知道了。”
曲妃颜躺在床上,回忆起昨天的事,那敲锣打鼓的乐队,整条街都听得见,她站在沁雅阁门口,亲眼看见迎亲的队伍走去。
她只觉得刺眼,明明嘴上说着死都不会去,可心里还是瞒着所有人悄悄跟去了顾府。
她远远的盯着那花轿里的女人与顾黎渊一起进了顾府,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一股力量抓住,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回去后,她一个人呆滞的坐在房间,把自已锁在房里,没有任何情绪,一坐便是一天。
等到自已回过神,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婚礼已经结束了吧?”
曲妃颜表情麻木,眼睛无神,她慢慢的擦干了眼泪,自已站在窗台旁看着外面看不到的顾府。
昨晚的蚀骨灼心之痛,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躺了片刻,曲妃颜终是起了床。
来到后院,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后院一排一排的站着等自已。
直到曲妃颜来到众人面前,众人从中间分开一条路来。
“姑娘,当当当~”
“姑娘,老板一晚没睡就为了给你做好吃的,赶紧去吧!”
曲妃颜看了一眼他们,那眼神似乎在问“什么?一晚上没睡?”
接着,曲妃颜穿过他们开出的一条路,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桌菜,竟全是自已爱吃的。
她的鼻子突然酸的发疼,眼光闪烁,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时,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贺岩安见她来了,赶紧上前扶着她说:“妃妃,你睡得可好?今日你可要多吃点,可不要辜负了我一大早那么辛苦的。”
曲妃颜坐在他旁边,没有说话。
贺岩安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那碗都快堆不下了,还在给她夹菜。曲妃颜见状用手挡住了他给她夹菜的手,示意他不要夹了,再夹还放不下了。
曲妃颜还是不愿意开口,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只得随意吃了几口。
贺岩安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她吃,既心疼又宠溺。
“我想好了,等过几日天气暖和些,我就暂时带你离开京城散散心,这沁雅阁暂时就由阿清三人接管。”
曲妃颜一听离开京城,不由得愣了愣,也好,总归是要离开的,也免留在这里伤心。
她抬起头看着贺岩安,冲他一笑,表示对他的感激。
贺岩安明白,她心里还是有顾黎渊的,他成了亲,就成了曲妃颜心里的一个结,所以便不愿多讲话。
“妃妃,吃完了我带你逛逛吧。”
“嗯。”
……
顾府。
宋云舒一大早起来就在庭院练武,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是也不能荒废了武功。
她一身红色束腰骑装,袖口妥帖的收紧,扎着高马尾,多了几分飒爽与干练,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眼神坚韧如鹰,长剑舞动起来,那气势好似要把敌人紧紧相逼,不敢来犯。
宋云舒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立马停下动作,转身看见的是正要离开的顾黎渊。
“喂,你去哪儿?”
“随便走走。”顾黎渊没有看她,说完就走。
宋云舒见他离开,也没有多问,继续练着自已的剑。
顾黎渊踏出顾府,松了一口气,这下,也算保住了她的性命了吧!
他给自已吃了一颗糖,然后便去了听雨巷。
自从他成了亲,无论去哪个地方,都有人会瞧上几眼。
69書吧
听雨巷的老板早早的就给他留了位置,还是靠窗的。
他喝着酒,望着窗外,心里的苦无人知晓。
“偏偏这世上唯有感情是我努力了却还是求之不得。”
顾黎渊自我嘲笑,随后一饮而尽。
他望着窗外,楼下的这一幕却让他一阵惊讶,他并没想到,今日之局面会以这种方式见到。
以他在楼上的角度,只能看见贺岩安与曲妃颜走在一起,并听不清说些什么。
贺岩安一脸笑容,唯独曲妃颜像是发了病似的,毫无气色。
顾黎渊心怀愧疚,自责,伤心,或许她是因为自已才这样了吧。
他心想,也许贺岩安才是最合适她的人吧,自已成了亲,还去见她做什么呢。
此时曲妃颜好像察觉到什么,她停下来,转身抬头,向听雨巷二楼望去,许是自已看错了吧,眼神失落,又继续走着。
殊不知,顾黎渊早在她发现自已之前,趴在桌子上,就是不让她看见自已。
他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难不成再见面又想叫她失望吗?
他趴在桌子上,没有起身,不知道就这样持续了多久。
明明是自已要求她不要离开自已,到头来,却是先提出这句话的人先行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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