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渊回到营帐内,退去了耶律容裳为他送的衣服,一身白色长衫,披着外衣,久久端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他手里拿着玉佩,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泪水划过眼角,无声无息的,滴在玉佩之上。眼神空洞而呆滞,宛若心已碎魂已消。
他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嘴,艰难的唤了一声名字:“妃颜。”
“你说什么?”耶律容裳刚从耶律崇营帐内出来,立即拿了些吃食给顾黎渊送去,恰巧被她看见这一幕。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顾黎渊悲伤的模样,嘴里还念叨着别人的名字,端着吃食的手不禁颤抖,使得吃食撒了一地。
顾黎渊见状立即把玉佩收好,淡定自若的用手背擦干了自已的眼泪。
顾黎渊走上前,脸色阴沉,他痛恨她在此刻打扰到他了,因为身份的缘故,被逼无奈压制住情绪。
他冷冷道:“公主,这么晚了,来到男子营帐,恐怕不好吧?”
耶律容裳被他的脸色吓到,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假装镇定道:“本公主来看看你不行吗?”说完,还跑去桌子那儿坐着,离他远一点。
顾黎渊有些不耐烦,随即坐在她旁边,轻声威胁道:“公主再不回去,我可要告诉可汗了,说堂堂一个公主竟然私会男子,我死了不要紧,您可是尊贵的公主。”
随后他一言不发,向后靠了靠,嘴角扯出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容。
耶律容裳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不禁哆嗦一下。可又想起刚刚顾黎渊那副悲伤的模样,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他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她缓了一会儿,埋怨起来:“阿黎,就算要走,也得让本公主知道,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顾黎渊单手撑着脑袋,微闭双眼不再看她,依旧冷淡:“公主,我无事瞒你。”
耶律容裳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还赖在这不走了,撒着泼,情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道:“阿黎,你知不知道本公主喜欢你,所以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你说你喜欢清静,不喜有人打扰,所以本公主便安排了你一人住着,你还想怎样?”
话一出,两人顿时懵了,耶律容裳意识到自已将心里话说出口,立马羞涩的背对过去。
顾黎渊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耶律容裳会喜欢他,那么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公主,会喜欢一个侍卫。可耶律容裳并不知晓,他是因为嫌公主吵闹,每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吵的头疼,才会选择清静。
顾黎渊不在乎她的喜欢,他起身走向床榻,双手背在后面,平淡道:“公主,在下要睡了,你还要留在这儿吗?”
耶律容裳气急败坏,迅速起身看向他说道:“阿黎,我已跟父亲说过你的事了,他想要见你。”
“你……咳咳。”他被这个震惊的答案,急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原本是想着潜伏在公主身边,以公主这样单纯的心思,他出行打探消息更容易,却没想到她居然告诉了耶律崇,相比之下,耶律崇更不好对付。
耶律容裳见他如此,有些担忧:“阿黎,你你你没事吧?”
顾黎渊根本就不想理她,但还是强装淡定道:“你,是怎么与可汗说的?”
耶律容裳以为他愿意见他父亲,一时高兴的走上前,见着他的脸又忽然觉得害羞道:“我说,想让你做我夫君。”
顾黎渊一听瞪大双眼,心里很是悔意,他就不该潜伏在公主身边,他又气又想笑,怎会如此愚蠢!!!
他反复调整呼吸,想要平复好自已的状态,简直被她的话气出病来,他声音颤抖着,半晌才吐露出几个字来。
“何时?”
“明日一早。”耶律容裳毫无心机的一脸笑意。
顾黎渊无奈,无语的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
一早。顾黎渊来到耶律崇营帐内。
坐于正中间主位,耶律崇高大健硕,留有黑色长胡须,气势磅礴,令人看了仿佛不怒自威。
顾黎渊一身护卫装扮,黑色骑装,缓缓走入殿内,眼神不自觉的盯着高堂上的男子,他就是即将将我国毁于一旦的耶律崇,随后又低头弯腰恭敬道:“属下参见可汗。”
耶律崇丝毫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他捏着胡子,上下打量着顾黎渊,狞笑道:“公主喜欢你,你作何感想啊?”
顾黎渊低着头,心想,这公主还真会给自已找麻烦。
他假装吓到,连忙跪了下来,为自已解释道:“可汗,我只是一个小小护卫,配不上公主。”
“哦?你的意思是不愿娶公主?”耶律崇怒视道。
“属下不敢!”顾黎渊跪在地上,害怕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耶律崇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平静的喝口水,继续观察着顾黎渊的动静。
他本就瞧不起一个小小的护卫,怎可能让自已的宝贝女儿嫁给他。叫顾黎渊来也只是顾及女儿面子罢了,顺便,也查查这个人的底子。
顾黎渊见他迟迟不说话,也不知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让他跪了那么久倒也没什么,以前在家里又不是没跪过,早就免疫了,若是被他看出来什么就不好了。
“你家里可有什么人?”耶律崇不紧不慢的声音再度响起。
“回可汗,我只是一个孤儿,从小流浪,幸而被公主赏识,所以才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
耶律崇嘴角一抹冷笑,面对这个陌生男子的说辞,还真是滴水不漏,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顾黎渊原本就是在公主生辰那日,混进来,成功取得公主信任,可怜那心思单纯的公主,根本就没有查过他的来历,随便说几句便就信了。可他面前的是耶律崇,可不好这么敷衍。
耶律崇倒也不恼,淡定自若的笑着,可这笑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寒意,道:“朕的女儿心思单纯,可朕并不好欺骗。”
“你,抬起头,让朕看看。”
顾黎渊应声抬头,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也着实把耶律崇吓了一跳,但很快又调整好自已的情绪,依旧一脸严肃淡定的模样。
耶律崇轻轻咳嗽一声道:“你先起来吧。”他预料到顾黎渊此人定不简单,绝不能将耶律容裳托付给他。
“是。”顾黎渊缓慢起身,故作双膝被跪的麻木一般,故意站不稳,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耶律崇见他这副模样,又再度怀疑,到底是他装的太好毫无破绽,还是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
耶律崇走下来,想要近距离观察,他笔直得立于顾黎渊面前,身上的威力令人不禁一阵寒颤。
“听公主说你叫阿黎是吗?”耶律崇再度试探。
“回可汗,因我无父无母,所以不知道姓甚名谁,阿黎这个名字是自已随意取的。”
耶律崇冷哼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有些撒谎的意味在里面,他厉声质问道:“阿黎,你对公主可是真心?”
顾黎渊弯腰低头道:“可汗,作为一名护卫,深知责任之重要,不敢不真心。”
耶律崇走在他身旁,冷笑一声,声音不寒而栗。
69書吧
“阿黎,朕已知你真心,你且下去吧,朕晚上还有要事相商,回去伺候公主吧。”
“是,属下告退。”顾黎渊走时,趁耶律崇不注意,看了他一眼,今晚?有要事相商?莫不是关乎国家安危?
待顾黎渊走后,耶律崇又叫来自已的心腹耶律景,在耳边言语了几句,随后露出了一脸奸笑,仿佛胜券在握一般,下一秒就能置人于死地。
………
顾黎渊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一身黑色骑装,站在营帐门口,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只见一群人进了耶律崇的营帐内,他目光锐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耶律崇的营帐。
因耶律容裳心悦顾黎渊之事,很快便就传开,所以那些士兵看着顾黎渊接近耶律崇的营帐,从未怀疑过顾黎渊。
顾黎渊迅速躲过士兵的巡逻,暗藏在营帐后方,偷听他们说话,他一心想要得到内部消息,急于心切,却从未想过今晚为何如此顺利,也并不知白日耶律崇说那话,是故意引他上勾的。
他贴耳偷听,隐约听到一些关乎北宋的话。
“耶律兄,此次计划可有什么进展?”
“哈哈,朕打算亲征攻城,左右投石,投火炮,正前方射万箭,大门口一半人搭云梯,一半人击破城门……”
“哦?耶律兄可有把握?”
“那是自然,到那时北宋整座城池都属于我们大辽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耶律兄打算何时攻城?”
“朕仔细盘算了一下时日,下个月十五刚好。”
“那好,我萧策定助耶律兄一臂之力!”
……
亲耳听见一切的顾黎渊,脸色大变,下个月十五,这么算来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攻城了,他一定要想办法把消息带回去。
顾黎渊回营帐内盘算着该怎么回去,此时盯着他的耶律景走进耶律崇的营帐内,说道:“可汗,阿黎那小子还真的偷听了。”
耶律崇抬手一挥舞,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笑道:“无妨,就让他把这个假消息带回,到时令整个北宋挫骨扬灰。”
“是!”
一旁的萧策若有所思道:“耶律兄叫我来演一出戏,莫非想引出奸细?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耶律崇笑道:“唉,萧策你还是心急了些,朕自有打算。”
“朕的计划一半真一半假,到时候稍微变动一下就好。”
闻言,萧策与耶律崇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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