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玉和冯氏兄妹吃午饭的时候,太学府奉天塔旁,一间农家小院里,四个老头正围坐着涮火锅。
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老者,将一筷子羊肉放在口中,露出享受的表情说道
“就算还没入冬,这吃火锅也多是一件美事啊”。
另一位偏瘦的老者闻言也赶紧夹起一筷子,说道
“刘胖子你少吃点,我总共没带来一斤肉,你一个人就吃了半斤!你可要点脸吧”。
那身材偏胖的老者非但没生气,反而又夹了一筷子,乐呵呵笑着说
“孙麻杆,贴秋膘,贴秋膘,不贴秋膘冬天要冻死,你懂个球。”
瘦子老者看他又夹了一筷子,急得大喊:
“刘胖子,你还贴秋膘呐,这院子里的椅子都快包不住你了,我看你摔地上都得印个油印。若是当年晋高祖军中有你,我看大晋都不一定能开国,早就被你吃穷了”。
那胖子老者眼睛瞪的溜圆,高声道:
“哎,孙麻杆,我看你多少带点人身攻击嗷,你说大晋可以,你说我不行!”。
此时旁边的一位老婆婆发话道:
“都快少说两句吧,让学生们听见了多不好,而且马院长还在这呢,你们再吵,他可是把肉都吃完了。”
众人这才回头看向马院长,就在他们斗嘴之际,马院长手可没停。
他的碗里,肉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说老马,哎,你给我留点~”
这农家小院啊,是马院长的小院,也是他平时居住的地方。
这三位老者自然就是太学府的三位总教习,与其说是总教习,不如说他们也是三位院长。
胖胖的叫刘福全,是晋国数一数二的数理大家,曾发明了一九算法,三角定理等。主要负责太学院的数理教学。
瘦瘦的叫孙心智,是远近闻名的文学泰斗,曾撰写《心智诗集》、《我与太学院不得不说的故事》等书籍。主要负责学院的文章、诗词教学。
至于另一位阿婆名为秦玉芝,琴棋书画、绣技酿造、音律乐理样样精通。在当时被誉为永安第一才女,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主要负责太学院的女子教学。
“喂,老刘,掰根黄瓜给我”。孙心智看刘福全在马院长菜地里偷偷摘着西红柿,随口大叫道。
这一声可把刘福全一惊,差点把摘好的一兜子西红柿全掉在地上。
刘福全眼神瞟了瞟正在躺椅里没有反应的马院长,心下也是松了口气,随即瞪了孙心智一眼。掰了根小黄瓜丢了过去。
此时他们已经吃完火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至于碗谁来洗?桌子谁来擦?
自会有学府‘想进步的学员、教习’来做。
“咚咚咚”一阵叩门声音传来,接着就是连教习和梅教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院长,三位总教习好,举荐考第一轮已经结束,这里是十位学子的试卷”
其实这小院的木门并没有关,但两位教习说完话还是在门外规矩的候着。
刘福全装作没听到,继续吃着西红柿。孙心智倒是十分热忱。说道
“小连子,快进来,今年十位考生如何啊,有没有你能看上眼的?考场可有趣事发生?快和老头子说说,还有小梅,你也别愣着了”。
连教习无奈称是,几位教习都是大晋有名的学士,年纪都足够当他父母,叫声小连子也无可厚非。
连教习早已将考卷装订成册,用两片竹板当成册脊,恰好将各位学员的名字挡住,又不影响翻阅查看。
连教习将卷册双手递给孙心智,说道:
“今年的十位学子并无特殊之处,值得一提的是男子‘轮策’考试中,赵意以武道碎骨境夺得首席”。
孙心智若有所思说道,“不满二十岁的碎骨境吗?恭亲王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就在这时,梅云凡也上前一礼,将一份成绩单递到秦玉芝面前,恭敬的说道
“秦总教习,这是今年女子举荐考第一轮的成绩单,请您过目”。
秦玉芝慈祥一笑,说道“小梅呀,今日辛苦你了,累了吧?来,坐在我身边吧。喏,吃个西红柿,你刘伯伯摘的”。
梅教习监考一上午确实有些疲惫,中午更是饭都没吃,整理好成绩单就立刻赶来汇报。此时确实有些渴了,道了声谢秦姨、刘伯伯。便坐在秦玉芝旁边吃起西红柿来。
连文山看着从梅教习嘴角渗出的番茄汁,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他也是一上午滴水未进,不比梅教习好多少。
孙心智暼了一眼连文山,将一节发育不良的小黄瓜朝连文山丢去,笑着说道
“小连子也辛苦了,喏,吃根黄瓜吧,你刘伯伯摘的”。
连文山手捧着这一截小黄瓜,哭笑不得。算了,有总比没有强,小小的也很可爱!
刘福全将最后一个西红柿放入口中,将板凳抬到马院长的躺椅旁边坐下。问道
“老马,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咋出了这么个烂考题,为奉天塔题词?亏你想的出来,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干脆把院长让给我算了。”
刘福全其实并不是真想当这院长,只是惦记着马院长身下那把躺椅。
这把躺椅是院长特权,在这个小院里只有院长才有资格坐躺椅。
马院长甚至把这条规则写入了太学府府规中,导致刘福全想自已带一把都不行。
马院长闻声微微睁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的老脸,吓了叫出了声。好家伙,这是谁?差点没给他送走了。
他抬起一脚踹在刘福全的屁股上。
没踹动。
反作用力推的马院长的摇椅,前后摇摆不停。
要知道马院长刚才火锅可是没少吃,这一摇正好给摇匀了。
等到摇椅慢慢恢复平稳,马院长干呕了两声,缓了好一会。气的大骂:
“刘福全,你奶奶个腿!你要谋杀院长?下午你给老子亲自去监考数理!”
刘福全早就跑远了,嘿嘿笑道
“老马,这可不怪我,这是你自已踢的我,我正当防卫!”。
见马院长正在脱鞋,刘福全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夺门而出,可奈何打击体积太大,右屁股还是挨了一记飞鞋,哀嚎着跑远了。
秦玉芝微微摇头,这三个老东西,就没一个正常的。天天带着三个老小孩,她心累。
连文山全当没看见这场大戏,盯着地面的蚂蚁,放空思想,让自已不要笑出来。
孙心智没理会身边已经成为斗鸡眼的连文山。也开口问道:
“老马,刘胖子话糙理不糙,你这次为什么想出来这么个题目?”
马院长又坐回躺椅之中,懒散的说道:
“你们当我想啊,还不是陛下过几天要来奉天塔,说让我准备准备,为奉天塔题词。
这破塔,正好修在我这小院的旁边,这几年施工吵的我睡不了个安稳觉,搞得我必须搬去教习宿舍凑活。
教习宿舍?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连文山继续低头看蚂蚁,梅教习也专心致志的扣手手。
马院长越说越生气:“本以为施工结束了就好了,结果我发现这破塔,每天要挡我这院子好几个时辰的阳光。
你们是知道的,老人家最需要晒太阳了,现在倒好,我还不知道要少活几年呢。我现在看见它就来气,还给他题词?我题它奶奶个腿!”
孙心智这才明白其中原因,说道:
“所以老马你才出来这么个题目,让应考学子作答?那万一选不出合格的作品呢,陛下责罚下来如何是好?”
老马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眼神盯着孙心智,邪魅一笑,开口道:
“不用担心,我不是还有你呢吗?你可是我们学院的文学大家,放眼整个大晋都是排得上号的。你随便做几首诗应付应付得了。”
孙心智看到马院长的眼神,不由得直犯恶心,干呕了两声,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赶紧低头继续看学子们的文章。
孙心智心想:“幸亏中午火锅没吃多少,光顾着和刘胖子斗嘴了,不然浪费粮食真是罪过大了”。
马老头看着孙心智不再言语,哼哼一声,闭目养神起来。
马院长不为奉天塔题词固然有他所说的那些原因,但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没有提。
奉天塔的建造本就是作为大晋的标志性建筑,以后难免万人前来瞻仰朝拜。
马院长自小熟读圣贤教诲,弱冠之年便以才学名震大晋,入仕为官。
三十五岁被先帝拜为正德殿大学士。
但他不喜争权夺利,蝇营狗苟,于四十岁请辞回乡教书育人。
先帝敬佩其文学造诣和高尚品格,亲自请求马院长出仕。
马院长感怀先帝知遇之恩,同意入朝为官,但只担任太子太傅,没有实际权利。
马院长在朝为官数十载,先后担任了八次科举主考官。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当朝官员们,谁见了不得行弟子礼。天下百姓无不认同他的文学地位。就连大梁文人,也尊其为当代‘文圣’。
自古帝王打下疆土后,不代表就已经完成了一统大业。其实接下来的步骤才是重中之重
“同化”
不同的文化,文字,货币和生活习惯。如果不去进行去强行统一,干涉。用不了多久,被征服的朝代就会死灰复燃,成为新的敌人。
只有让被征服者从内心里认可你的文化,去向往你的生活,去和你的交流没有障碍,去渐渐融入你的生活。
他们才会产生归属,才会认可你的统治。
陛下就是想借马院长的圣人之名,让奉天塔闻名天下,让天下文人都以晋为尊!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广告吗?
马院长并不想成为这位曾经学生规劝天下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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