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源,究竟是人间乐土还是监禁囚牢?
一处不起眼的山谷小道中,十数人衣衫褴褛满面疲态,拖着疲惫的步伐跟随一位背着长剑的白袍人前行,白袍人一尘不染的穿着和其他人衣不蔽体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在队尾的安尘鸣,记忆还停留在逃避山匪追杀时跌落山崖的情景,白袍人持剑驱赶山崖下凶兽的英姿让他好生羡慕,回想起自已数次在修仙宗门招新时都因资质平庸落选,无奈感叹若不是被眼前这白袍人所救,可能早已曝尸荒野成为凶兽的餐食。
安尘鸣与眼下同样狼狈不堪的一行人并不相识,仅从穿着和神态判断应当与自已一样,都是失去家园的难民,向往着白袍人口中的世外桃源。
“恩公,还要走多久?能不能先给我们一口吃的。”一位女子开口说道,众人也都向白袍人投去渴求的目光,安尘鸣摸了摸肚子,同样也在忍受着饥饿的折磨。
“没多远了,我身上也并未带食物,到了桃源城,定让你们吃个大饱。”白袍人脸上和善的微笑不像在骗人,众人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满口答应并表示感谢,继续跟着白袍人前行。
这时原本走在人群前方的一个男子逐渐放慢了步伐,鬼鬼祟祟靠到安尘鸣身边,神色慌张的小声说道:“小哥,你记得自已曾走过这条路吗?”
安尘鸣没有理解男子的意思,之前也发觉男子与好几人有过短暂的交谈,饥饿感使安尘鸣没有说话的欲望,摇了摇头算是回应了男子话。
男子满脸的焦急,又加快了步伐向队伍前方走去,继续与其他人攀谈,安尘鸣有些担心男子是不是经历了大悲大痛得了癔症。
突然一声野兽的低吼从小道边浓密的山林中传来,众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的向山林望去。
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狼从林中猛然窜出,眨眼间便冲入人群,一口咬住刚刚与安尘鸣攀谈的男子,在众人的惊呼中叼起男子扬长而去。
安尘鸣震惊的望着黑狼离去的方向,突然一阵狂风卷着尘土吹来,被风扬起的沙土打在脸上生疼,众人下意识闭起眼抬手遮住口鼻,片刻之后狂风散去,安尘鸣再望向山林处,黑狼的踪迹已然全无。
“大家要小心,这附近凶兽猖獗,万幸无人伤亡,我们加快点步伐尽快进城。”白袍人大声喊道。
“是啊是啊,真是万幸。”人群中有人感叹道,随即众人都加快了脚步继续前进。
没有人伤亡?
安尘鸣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刚刚所有人都被那声低吼吸引,眼睁睁看着黑狼冲入人群叼走了那男子,随后才是狂风突然袭来,怎么可能没看见?
“你受伤了?再不走那凶兽万一折返回来,小心丢了性命。”白袍人见安尘鸣呆立在队尾,善意的提醒道。
安尘鸣抬眼看向白袍人,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他背上的长剑,这才发觉从黑狼出现直至那名男子被黑狼叼走,白袍人连拔剑战斗的动作都没有,此前自已跌落山崖时可是见过他的实力,为何黑狼出现时会视而不见?
考虑到如白袍人所说,黑狼可能还在附近随时可能再发起袭击,虽有疑问但此时也只能回应了白袍人一声,赶忙加快步伐跟上队伍。
又行进了些许时间,白袍人满脸笑容的喊道:“我们到了,大伙准备好肚子大吃一顿吧!”
众人闻言抬眼望向前方,一座城池赫然出现在视线中,足有十数米高的青石城墙,明亮的红色巨大城门,城墙上没有任何旗帜,却站着不少身与引路白袍人同样装束的人,似训练有素的士兵般立于城墙之上。
发现不远处城池的众人无不欢呼雀跃,脸上尽是压抑不住的喜悦,纷纷迈开步子小跑着奔向城池方向,城池方面好像也看到了奔跑而来的众人,原本紧闭的城门缓缓开启。
安尘鸣有些惊讶,如此规模的大城,怎么会建在这僻静之处,一路走来也未见任何田地,城内之人靠什么过活?且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这城池也显得有些太过亮眼了,崭新的城墙城门不仅看似从未经过战事的洗礼,甚至没有什么岁月洗刷的痕迹。
“你不想进城?”白袍引路人凑近了被奔跑人群远远甩在身后的安尘鸣问道。
看了一眼白袍人背上的长剑,又想起黑狼叼走男子时他的视而不见,一种发自本能的不信任感涌上安尘鸣的心头,安尘鸣勉强挤出一个苦笑回道:“可能是饿久了,没什么力气了。”
听到安尘鸣的话,白袍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快进城吧,你看大家都等不及欢迎你们了。”
安尘鸣将视线转回城池方向,已经有不少衣着光鲜的人涌出城门拿着鲜花迎接,几辆满是食物的推车已经排列在城门口等着众人,安尘鸣低头看了看自已破败脏乱的衣服,与出城迎接的人对比形成鲜明对比,甚至让安尘鸣觉得有些不真实。
此时想再多也抵挡不住饥饿感的折磨,安尘鸣也赶到城门前,分发食物的正是与城墙上守卫穿戴一致的人,正热情的招呼着每一个人。
安尘鸣从推车上拿起一个雪白的包子,想也不想便咬了一口,充满弹性的口感和肉馅的香味都是自已日思夜想味道,浓浓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一言不发的接连吃了几个包子之后,安尘鸣才满足了打了一个饱嗝。
“大家听我说。”白袍引路人见大家都已吃饱喝足,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看向他:“由于城内已无空宅,按照以往的惯例,大家只得寄住在他人府上,若是相处不和,可随时向城主府说明情况申请更换寄住的府邸。”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呢?”一位身穿蓝色丝质长裙的美艳妇人贴近安尘鸣柔声问道。
美艳妇人的贴近伴随着一阵扑鼻的体香,安尘鸣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答道:“安尘鸣。”
“安尘鸣……”美艳妇人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随后直接挽住了安尘鸣的胳膊:“你名字真好听。”
安尘鸣下意识抽出被美艳妇人挽住的胳膊,一个白袍守卫此时却凑上来说道:“李家可是桃源城的大户人家,你跟着七小姐走,不会吃亏的。”
刚想说些什么的安尘鸣突然发现,周围其他同行而来的人,此时都正被人热情的邀请着。只要是男子,邀请他的都是美艳动人的女子,而若是女子,邀请她的却是容貌俊朗的男子。
这让安尘鸣感到难以置信,自已一行人都只是流离失所且衣衫褴褛的难民,为何能受到锦衣玉食的贵人们如此热情的招待。
“怎么,你不愿吗?”李家七小姐凑到安尘鸣的耳边轻声问道。
安尘鸣何曾有过此等经历,赶忙答应了下来,随后便被七小姐挽着胳膊走进了城门,坐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一路上车水马龙,路上所见之人各个衣着华贵,七小姐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给安尘鸣介绍着桃源城内的风土人情。
“七小姐,请问到了李府,我需要干些什么活。”安尘鸣从七小姐口中听到的生活都是吃喝玩乐,但自已身为难民,自然不可能像这李府小姐一般过着骄奢的生活。
“干活?”七小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桃源城内只有享乐,没有干活一说。”
听到七小姐此言安尘鸣只觉匪夷所思:“那人人都享乐,谁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呢?”
“这些都是城主府的事了,我们只管接收城主府送到各家各户前的配给,哪家府内人丁兴旺,配给便多些。”七小姐耐心的解释着。
“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尘鸣有些好奇的问道。
七小姐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城主是至高无上的仙师,你要记得,桃源城内有着些许不成文的规矩,一旦违反后果不堪设想,而对城主府有好奇心,便是第一大忌。”
看到七小姐的表情变化,安尘鸣赶忙点了点头:“不该问的,我不问。”
见安尘鸣一点就通,七小姐又恢复了笑容,看了马车外一眼说道:“前面就是李府了,我今日约了秦府小姐赏花,一会你先下车,府中丫鬟会招待你。”
安尘鸣应了一声表示感谢,却又陷入了沉思,若是按七小姐所说,桃源城内只有享乐,这驾车的车夫和即将招待自已的丫鬟,又是什么情况?但想到七小姐的警告,话到嘴边的安尘鸣觉得还是不多言为好。
“七小姐,到家了。”车夫的声音传来,安尘鸣告别了七小姐走下马车,目送马车离开后,安尘鸣才发现宽阔的街道两边各有一座占地庞大的府邸,且门上牌匾都写着李府。
“公子。”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安尘鸣身后传来,安尘鸣微微一惊,自已刚刚来回观察街道两边府门牌匾时还在诧异如此宽阔的街道为何一个人都没有,说话的女子却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
“请随我来。”一副标准丫鬟装束的女子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安尘鸣应了一声,想必这就是七小姐所说的招待自已的丫鬟了,便跟在她身后走进李府大门,不自觉的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街对面的李府。
丫鬟好似读懂了安尘鸣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对面是老爷居所,非老爷传唤任何人不得进入。”
安尘鸣点了点头,丫鬟便继续在前带路,李府内的豪华程度使安尘鸣有些震惊,游廊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每座小院都有假山和莲花池,洁白的墙面、黑亮的屋檐及红亮的大门,都似崭新一般。
又路过几座小院,丫鬟停住了脚步,眼前是一处木门紧闭的小院“公子,这便是你的居所。”
院门旁挂着一个刻着“安尘鸣”三个字的木牌,安尘鸣不得不感叹这大户人家的效率,丫鬟则走上前叩了叩院门。
院门随即缓缓开启,两个面貌清秀的少女一左一右拉着院门,装束与一路带他过来的丫鬟一致。
“公子。”两人见到安尘鸣缓缓行了一礼。
“她们二人将服侍先生饮食起居,我先退下了。”说完带路的丫鬟对安尘鸣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院内两个丫鬟满脸笑容的领着安尘鸣入院,院内也有一座荷花池与假山,荷花池旁建有一个凉亭,另一侧则是几间厢房围绕着一座二层小楼。
两个丫鬟将安尘鸣带入小楼的一个房间,洗浴的木桶早已备好热水,一旁的屏风上挂着一套华贵的衣服,安尘鸣还在愣神,两个丫鬟便上前要脱他的衣服。
“你们这是干什么?”安尘鸣赶忙后退。
“伺候公子沐浴啊。”丫鬟微笑着回道。
“不用,你们出去吧,我自已洗就好。”安尘鸣说完侧身站在门边。
两个丫鬟也不坚持,告知安尘鸣屏风上挂着的是让他更换的衣物,便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沐浴完毕的安尘鸣穿上屏风上为自已准备的衣物,高贵绸缎的触感让安尘鸣不由得欣喜若狂,这一切虽然来的太过不真实,但对于此前活着都是奢望的自已来说,又有什么好多虑的。
推开房门,两个丫鬟一直守在门外,看到沐浴更衣后的安尘鸣害羞的笑了笑,随后便将安尘鸣带到二层的卧房。
“公子一路劳顿,需要休息吗?”一个丫鬟走到床边问道。
安尘鸣实际并未觉得劳累,但确实想一个人静静理一理这如梦似幻的经历,“好,确实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安尘鸣却发现两个丫鬟弯下腰正要脱鞋。
“你们这是?”安尘鸣不解的问道。
“给公子暖床。”两个丫鬟异口同声。
“不用不用!”安尘鸣赶忙上前一步阻止,虽说此前也从话本中读过大户人家的奢靡生活,但真实发生在自已身上,安尘鸣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两个丫鬟被安尘鸣拒绝之后,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我听七小姐说桃源城内只需享乐,你们何必如此呢?”安尘鸣问出了此前就疑惑的问题。
“回公子话,我们是城主府分发给李家的配给之人。”
虽说安尘鸣并不理解这配给之人是何意,但听到两女来自城主府,安尘鸣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想到李家七小姐在马车内的警告,安尘鸣赶忙终止话题,声称自已喜静,让二人无事不要打扰。
两个丫鬟听话的行了个礼便退出卧房关上了门,安尘鸣则走到窗边,回想着这一日的经历,总觉得是那么不真实,那么难以置信。
不多时,丫鬟叩响了房门:“公子,该吃晚饭了。”
安尘鸣应了一声便跟随叩门的丫鬟一道来到一楼正厅,发现餐桌上摆满了菜,安尘鸣故作镇定的坐下之后,却发现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站在自已身后,“坐下来一起吃吧。”
两个丫鬟一齐摇着头,“这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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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安尘鸣怎么再三要求,两个丫鬟也不敢坐下同食,无奈之下安尘鸣只得独自享用着这些只在梦中见过的美食。
吃完饭安尘鸣径直向楼上卧房走去,刚踏上两个台阶便被丫鬟再次叫住,“公子,城内子时宵禁,各家各户熄灯关窗,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要开窗张望。”
丫鬟的话让安尘鸣有些疑惑,不能开窗又是什么规矩,安尘鸣应了一声回到卧房,反锁了房门之后又来到窗边,望着空中的明月发起了呆,这突如其来的奢华生活让他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公子。”丫鬟叩了叩房门,“我来给公子送些茶水。”
安尘鸣打开了房门,丫鬟捧着放有一茶杯和一盘水果的托盘走进屋内,“这茶可是上品,公子趁热品尝。”
看着丫鬟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方桌上并打开了茶杯盖,安尘鸣道了声谢。
“公子不先品茶吗?”丫鬟问道。
安尘鸣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茶水摇了摇头,“暂时不渴,我还有些怕烫,”
“那我给公子吹吹。”丫鬟说完便端起茶杯吹了口气。
“不用不用,你先去休息吧,我放一会就喝。”安尘鸣赶忙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杯。
“那公子不要忘了喝哦。”丫鬟又看了安尘鸣手中的茶杯才缓缓退出房间。
安尘鸣放下茶杯又来到窗边,想到丫鬟的举动不自觉的笑了笑,感叹着重获新生,继续看着天空的明月发起了呆。
“即将子时!宵禁开始!熄灯关窗!”安尘鸣被突然传来敲着锣的喊声吓的一惊,锣声配着喊声在各处传来,此起彼伏,让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公子!请熄灯关窗!”丫鬟的声音从楼下院中传来,安尘鸣低头望去,昏暗的庭院中,只见两个丫鬟手中各提着一个铜锣并排而立,仰着头死死的盯着自已,原本活泼的可爱的丫鬟,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公子!请熄灯关窗!”两个丫鬟再一次催促道,安尘鸣手忙脚乱的关上窗,快步走到床头就准备捻灭矮柜上的油灯,而灯油恰好燃尽,微弱的火光随之熄灭,屋内瞬间一片黑暗。
安尘鸣躺在床上想着刚刚两个丫鬟冰冷的声音和苍白的表情,屋外“即将子时!宵禁开始!熄灯关窗!”的喊声依旧,使安尘鸣背后冷汗直冒。
终于,喊声停了下来,突然的安静使安尘鸣甚至觉得有些耳鸣,窗纸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漆黑的卧房使安尘鸣甚至分不清自已的眼睛是睁还是闭,只好尽可能的用力合眼,心中默念着:“睡着就好了……睡着就好了……”
安尘鸣始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那句伴随铜锣的喊声,若是不看一眼窗外了解宵禁关窗熄灯的原因,只怕今夜定然无法入睡了。
随后安尘鸣爬到床边,摸着黑顺着墙壁来到窗边,沿着窗户的轮廓摸到一处窗格边缘,内心深处无比希望窗外一切如常,自已单单只是想驱散这好奇心之后,好好睡个觉。
安尘鸣反复的舔着手指在窗纸的最边缘处轻轻的刮着,几次尝试之后,窗纸破裂的触感终于出现,安尘鸣迫不及待的抽回手指,将眼睛凑上了窗纸的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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