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流淌的河水,稍纵即逝的时钟,河水不会是同一条,重新走过一轮的钟表也不会让时间重来。
对卓玟而言,最大的奇迹恐怕只是再见陶元一面。可真正等到机会降临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已能得到的好像远比最奢侈的妄想要多。
哪怕已经反复确认了自已重生的事实,唯独在陶元的事上卓玟一直不肯确认,就好像确认了以后,这件事就会像在梦中发现了某个bug一样,如同空气中的彩色肥皂泡泡随风而碎。换言之,只要不去确认,就能自欺欺人陶元还活在看不到的地方,哪怕只能通过各种新闻看到他的信息,那这个过于真实的梦就会维持久一点。
……无数次,无数次的梦中积累的经验告诉他,这么做比较好。
然而卓玟没想到,上一世只是用某种手段寄来各种证据帮助自已的陶元,在这一世亲自来了。
亲自来到了……他的面前。
陶元冷漠等着卓玟的回答,却没想到对方仅仅是最开始激动下床,来到自已面前后,就一直深呼吸保持着沉默。
安静得太久,陶元不禁粗略扫视一圈:「他看上去没病啊。」
虽然不是医师,但作为药师的陶元也略懂一些基础医理知识,无论左看右看,都能看出卓玟大脑上没有伤痕或者肿块,不像是伤到脑子了。他也知道卓玟的身手不错,更不可能是被那群犯人打到脑子不清醒的。
算了……只有十五分钟,不浪费时间了。
陶元双手环抱,微微侧头,略有些轻蔑:“长话短说,和我合作吧。”
卓玟猛地抬起头,他没想到这一句话会在这时候出现,由于太过震惊,甚至没有发现自已不自觉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这次那么早?黑市……那个愚蠢的未来皇帝和皇帝近侍又做出了什么刺激陶元的行为吗?
——这不就是和上一世一样了吗!再这样下去,陶元迟早会因为那两人的玩弄而导致情绪崩溃,得罪包括他的养父母在内的所有上流阶级,表面上远离帝国中心却依旧不得安宁,到最后也只是被弗德斯和柯恩的其中一人杀死!
哪怕对外宣称是自杀, 可陶元岂会是自杀的人。上一世的那些年来,卓玟一直没有放弃对陶元之死的调查……可他赶到现场时,却连对方的尸体都没见上最后一面,谈何容易。
陶元挑了挑眉:“……比我想象的要激动,可你没得选了吧?我知道以你的手段离开临时关押所只是时间问题,但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
……太像了。
卓玟越看越心惊,几乎掩饰不了全身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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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陶元……那个曾经会对所有人微笑的陶元到了后期,流露的笑意越是仅流于表面。像是被营养液浇灌,一夜之间生长扭曲的藤蔓,连自已的疼痛都感受不到,只是一味生长想要够到阳光。
可卓玟知道,青年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贵族口中的笑谈,平民口中好心办坏事的贵族少爷……很多时候,陶元在药学上的笨拙带来的笑谈盖过了对他“对外做戏”的负面评价,然而当那个对陶可容的录像曝光后,人们像是恍然大悟般,他的风评一夜之间倒转,变成了“惺惺作态”“虚情假意”。
那时卓玟的想法,和那些人无异……甚至可以说更早,他很早以前就认为陶元是“虚情假意的贵族”,只是他的做法更加高明,把自已包装成一个亲民的小丑。
卓玟很久以后才明白……青年是真的不求回报,只是单纯的笨拙不会表达善意而已。
……最讽刺的是,当时最嫌弃陶元“虚伪善意”的自已,间接把他推向深渊的自已,居然是最怀念他曾经天真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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