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绛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
叽叽喳喳的,像是在他耳边鸣叫。
他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意识猛然清醒:冷涯这种长年以大雪封顶的地方怎么会有鸟?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先是那石头做的天花板,然后便听见了他所以为的“鸟鸣”。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他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啊!!!”
是江临临近崩溃的小声咆哮。
季文绛轻轻弯了弯嘴角,掀开被子坐起来,装作还未清醒的样子道:“师尊?”
江临面色不善:“还叫师尊呢?”
季文绛佯装不解:“师尊这是何意?我身为师尊的弟子,不叫您师尊,那该叫您什么?”
江临把季文绛随身带着的的香囊甩到他怀里:“装什么装?季云潼,你马甲掉了!”
坐在地上的人笑了起来:“看样子是我昨天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江临,你这慧眼识珠的能力下降了啊。”
江临噎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耳朵也红了。他骂道:“谁知道就这么本破书能穿两个人进来啊?这甚至连书都不是,就tm是个文案。”
季云潼:“文案?什么意思?”
江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求知,耐下心给他解释:“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我很久以前写的一个文案。世界观什么的我都差不多构思好了,但人设什么的...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就一直晾着没写。后来某一天不知道怎么,就直接穿到这里来了。”
见季云潼听的认真,江临小声地叹了口气,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那天写论文写着写着睡着了,醒来就到这儿了。”
两人说完都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考这两件事与穿越的关联性。
答案是没有关联。
“你的文案写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手里的一坨被子已经被季云潼攥出了褶皱。
“呃。”江临顿时有些心虚,“这本书的主角因被欺骗和背叛而入魔,本来是要令世界崩塌的,他却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季云潼:“.....”
“所以我是那个主角吗?”
江临僵硬地笑道:“是的。你真聪明。”
69書吧
“那可麻烦了。”季云潼扶额道,“照你写的文案来看,故事结束前还要发生一件足以导致世界毁灭的大事,我们还得阻止这件大事的发生。”
“是啊。而且,虽然很不想提,但还是得告诉你,故事的大致发展可以任我们自己决定,但某些关键发展和结局一定要与文案说得一致。”
季云潼:“谁说的?”
江临:“我的系统。”
季云潼惊讶道:“你还有系统呢??有什么用吗?”
江临:“是啊,你没有吗?不过这个系统除了时不时的发任务也没什么用了,奖励也没有...怎么就绕到这上面来了?我刚刚说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季云潼道:“只要世界一直照常运转下去,我们就可以离开吗?”
江临思考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季云潼用“我也是这么想”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克制心魔的办法得早些提上日程了。”
江临慢慢扬起一个微笑,从床沿滑下去坐到季云潼对面,和善道:“这些都好说,现在先让我们处理一下,你昨天晚上干的事情吧。”
季云潼的眼神变得惊恐起来,手忙脚乱的推开被子就想跑,被江临一把抓住了衣领:“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嗯?”
季云潼:天要亡我。
……
“拜入师门后没几天???”江临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这么早就认出来,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我不敢完全确认那是你。”季云潼低声道,“因为你在外人面前的样子与自己一人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江临道:“这有什么,谁在外面不装一...”
季云潼:“但我当初以为你是双重人格。”
江临: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江临暴起:“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双重人格双重人格,你才是双重人格。”
“……”
江临刚燃起来的火一下就被浇灭了。他深吸一口气,难得恢复了严肃:“你的心魔怎么样了?上次钻到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有在捣乱吗?”
自他回来之后,江临去藏书阁翻了好几日书,也没有找到关于那条水草的记载,只能先送点丹药给季文绛让他补补。
季云潼沉重地道:“我最近的灵气总是容易紊乱。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最近修习的掌门给的那本压制心魔的书导致的,因为上面写了容易导致灵力紊乱。”
“结果某天我按照书中说的一个疗程进入神识海后,我发现柏琮,就是心魔在在自己修炼。”
江临吃了一惊:“自己修炼?他在吸取你的灵气?”
季云潼摇了摇头:“这才是最离奇的地方,他并没有吸取我一分一毫的灵力,但修为还在日渐增长。”
江临的反应很迅速:“不会是那条水草...”
季云潼:“现在还不知道。”
江临苦兮兮地喝了口茶水:“你的心魔本就有自我意识,现在还自己开始修炼了。以后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很难搞啊。”
季云潼在铺上坐了一会,起身叠被子。
“季云潼,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季云潼关好柜子,靠在柜门上道:“我在想,如果主角死了,心魔也会因此而死,那这样世界会不会就不会崩塌了?”
江临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想都别想,我是不会把你拿去献祭的。”
季云潼先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躬身道:“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呢,感谢师尊不杀之恩。”
江临的脸黑得像块碳似的:“你好歹也是书里的主角,怎么能随便拿去献祭。不过如果你想去献祭,我绝对不会拦你。我可不想在这儿过一辈子。”
季云潼快要笑疯了,没听见他的话。
江临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把季云潼一个人丢在屋子里,自己出去了。
不得不说,在得知自己养了这么久的乖徒弟是现实世界里的死对头这件事,对江临来说是喜大于惊的。他们两个既是世家交好,平时相处的时间也多。虽然相处的过程总是充满了争锋,但能在异世遇到一个熟悉的人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江临心系心魔,一头撞进藏书阁就是三天没出来。等他终于找到能压制住季云潼心魔的方法,拿着那本书兴冲冲地去找他时,却见季云潼也拿着一本书向他跑来:“师尊!”
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
“我找到能引出心魔的方法了!”
“我找到能消散心魔的方法了!”
这默契还是没有比较好。
江临趁季云潼还没开口之前抢了先:“你先等等,为什么要把心魔引出来?”
季云潼道:“导致我成魔的关键是我的心魔。如果我在最后关头把心魔引出来杀死,不是正好符合了文案的结局?”
江临也道:“你说得有道理。但在杀死心魔的过程中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我想,照现在这个架势下去,到了后期,心魔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到时想要杀可就难了。”
“……”
季云潼愁眉苦脸地把书往桌子上一放,江临也跟着瘫在一旁。
他们在瀑布旁的凉亭里坐了一个时辰,期间大约有十名弟子上前询问他们是不是出了事。
季云潼把玩着手里的香囊,直到把香囊背面的一个“潼”字的线全部拆开来。
“江临,你不是说你找到了消散心魔的方法吗?”
江临兴致缺缺:“是啊。怎么了?”
“如果不能引出心魔,让他消散不就好了?”
“方法肯定很难,不过多试几次,总能行的。”
“好吧。”江临吐出一口浊气,翻开手里记载的史册。“那咱们来看看,怎么让那个心魔消失。”
书中记载,心魔多起于执念。执念不可渡,唯有消散或永留世间。执念无形,多附着于人身,常用花言巧语哄骗宿主,后喧宾夺主,乃世间大恶。百年前,狐族族长亲自创造一功法,能使人心中执念消散。
……
翻完史册,两人刚燃起的干劲瞬间熄灭。
“狐族啊。”江临虚弱道,“我们上哪儿找狐族去。”
季云潼道:“我当时也听说了狐族的情况。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临简单给他说了一下当初发生的情况。
季云潼的眉间也有愁绪萦绕:“这么说来,是很难办啊。不过我当时在外游历的那一段时间,倒是碰到过鹿与鸣。”
江临精神一振:“他怎么样?”
季云潼回想起鹿与鸣身上那根本遮不住的伤,斟酌道:“...不是很好。我当时见到他是在一个集市上,他在那里卖书。”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在一座很偏远的山里。而且现在他估计也不在那里了。”
江临的胸口堵得有些难受。
狐族退隐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一个过不去的点。
林见舟自从那日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鹿与鸣现在的情况江临也不得而知。
好歹曾经也是挚友,如今见到他成为弃子,却也不能上前安慰。
这也就算了,但这件事他还得憋在心里,不能对别人说。久而久之,此事也变成了他的心结之一。
如今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江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他埋怨了半个时辰,直到看见远处有一道酷似程烟雨的身影走过来,才堪堪住了嘴。
程烟雨手里依旧拿着把扇子。她过来举着扇子就想往江临脑袋上敲,看到旁边还有个季文绛才收了手,道:“你们师徒俩是怎么了?有弟子来跟我说你们在这儿待了有两个时辰了。这是发生什么了让你们这么上心?”
江临关上手中的史册,苦笑道:“没,没事。师姐。是我们之间的一些小问题,不劳您费心。您接着回去批奏折吧,下官告退了。”
“去去去。”程烟雨笑着赶他,见他真的没事,嘱咐了几句后,又马不停蹄地转身回去处理门派事务了。
季云潼跟着江临回了冷涯顶上的小屋:“现在要找找别的法子吗?”
江临也暂时没辙:“走一步看一步吧。”
季云潼:“藏书阁?”
两人对视几秒,一拍即合。
于是今夜,藏书阁彻夜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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