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柠回过神来,收拾好情绪,带着一身冰霜,向主院而去。
书房亮着灯,四周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宋浅柠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满身杀意毫不掩饰。
进入房间,一眼便看到书桌后坐着一人。
那人手握一卷兵书,听到动静,缓缓抬眼看过来,眼神复杂却没有丝毫惊讶之色,英俊的脸庞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夺目。
身上还是白日那身穿着,没有一点要就寝的意味,显然是一直在等她。
宋浅柠向前走了几步,拔出绑在袖口的匕首,二话不说便朝李逸琛刺去,来势汹汹,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李逸琛下意识侧身避开,躲过一击,压抑着惊喜和激动,唤出那在心口盘旋已久的名字:“阿柠……”
“闭嘴!”
宋浅柠冷喝一声,手腕一转,破空声响起,刺空的匕首再次向李逸琛的胸口直追而去。
凛冽的寒意袭来,李逸琛只好先住了嘴,用手上握着的兵书短暂地挡下匕首的来势,起身退后,避让开来。
宋浅柠攻势不减,利落地翻过书桌,匕首再次向李逸琛劈去。
地势狭窄,不便再躲。眼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朝自已面门袭来,说时迟那时快,李逸琛迅速伸出右手一把紧紧抓住宋浅柠握着匕首的手腕,使得她手中的匕首难以再向前推进分毫!
宋浅柠却并不急,反而借力弯腰飞起一脚向后猛踢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逸琛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抬起左手护住自已的脑袋,挡住这凌厉的一击。
宋浅柠顺势挣脱开来。
停也不停,反手又是一匕首刺来,李逸琛再次抬手挡住宋浅柠的手腕。
宋浅柠见李逸琛只守不攻,心头更加火起,招式也变得越来越激烈,丝毫不顾及手上的伤势。
面对这么猛烈的攻势,感受着宋浅柠的愤怒,看着那隐隐带着血迹的纱布,李逸琛突然卸了力,松了手。
出手毫无保留的宋浅柠成功一匕首扎进李逸琛的胸膛。
哪怕半途感觉不对,已经尽量卸了力,匕首依然刺了进去,鲜血瞬间染红了李逸琛胸前的衣襟。
李逸琛脸色苍白,没忍住咳了口血,他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宋浅柠,轻声开口道:“阿柠,如此可消气了?”
哪怕已身受重伤,他还是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甚至小心翼翼的,生怕眼前的人只是一场幻觉。
没见到她真正的尸骨,他从不肯相信她已死去,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刻停下过找她。
宋浅柠有片刻的慌乱,随即强作镇定,不疾不徐地将匕首拔出,扯起一抹冷笑,“怎么?你杀了我父亲,以为这样就能赎罪了?”
李逸琛如遭雷击,脸色更加苍白。他张嘴,却没有辩解什么。
“阿柠,对不起。”
当年的事,虽非他所愿,但宋予辉死于他的剑下,他靠着宋予辉的人头才免于一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逸琛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胸口,滑坐到了地上,胸前的雪色长衫已完全变成了血色。
宋浅柠不发一语,带着尚在滴血的匕首扭头走了。
待宋浅柠离开后,吴一才快速冲进房内,看着倒在一片血迹上的人,猛地变了脸色。
他跟在将军身边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受这么重的伤。
他不敢随意挪动李逸琛,只草草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飞奔出去找府医了。
这边,宋浅柠出了院门并未立刻离开,远远看见府医被人拎了过来,她才悄声离去。
今日,是她莽撞了。
若是她死不承认,李逸琛也并没有确切的把握证明她的身份。
果然,不管自已练习了多少年,再次站在将军府的土地上,面对旧人,她还是没办法时刻维持理智。
她想起她决定回长宁时,钟叔说的话,“小姐,将军曾说过,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他希望您好好地活下去,不要陷入仇恨的漩涡中。”
那时候她回答钟叔:“钟叔,我一直都认为父亲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英雄是不该被这样对待的。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给父亲正名,给忠勇侯府正名。”
不报仇?怎么可能呢,将军府的冤魂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嘶喊咆哮,从不曾安息。
钟叔叹了口气,不再阻止她。他又如何不想为将军洗清冤屈呢?
宋浅柠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当年,李逸琛与宋予辉一起被困山中,起初,她以为李逸琛也随父亲一起死了,没想到待她逃亡到夏国,安顿好后,差人过来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李逸琛亲手斩下了宋予辉的头颅,向陆庆安俯首称臣。
那年她9岁,他14岁。
她从来没想过一直被视为她未婚夫的人,会成了她的杀父仇人。
她实实在在地恨了他好多年。
直到某日听到她师父和钟叔的谈话,她才若有所悟。
钟叔在跟师父谈论她的过往,而她的过往自然少不得会提起李逸琛。
师父听完,只笑着道:“那倒是个好孩子。”
她知道师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李逸琛的父亲是她父亲的副将,关系非常好,因此两家来往也很频繁,他父亲总开玩笑,让他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她。
后来,看他俩玩得也好,两家便给他俩订了娃娃亲。
他成了她的小骑士,明明他年纪也不大,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不管她想怎样,他都想办法尽量满足她。
在李逸琛八九岁时,他的父母便都在战乱中离世了,是父亲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
父亲时常在她耳边夸奖他。她知道父亲非常喜爱他。
直到她5岁时被召入京,他们才分开。她还记得她当年哭着死活不愿意离开父母,不愿意离开他。
她7岁时,他随父亲一起班师回朝,也住进了将军府。彼时父亲除了面对她以外,也只有在教导他的时候才会展露丝笑颜。
被逼至绝境之时,父亲会选择给他制造生存机会这种情况,她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去想。
家破人亡,她总要有发泄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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