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斯年高大的身影笼罩而来,语气里透着一丝沉重的苦涩。
“我也想理性,可我做不到……”
他拉起她的手按在心口,“这里装的全部是你,我人生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是你给的,每一样我都无法舍弃。”
“是,我承认你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对方好。可是小苒,我们真的好吗?”
任苒看着他装满痛楚的眼睛,张口无言。
真的好吗?
该怎么去衡量?
“反正我不好……”
禹斯年低下头,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分开的每一分钟,我都在想你。看到水果店,会想起你来我家时,像个小霸王似的挑水果的样子。”
“和朋友吃火锅,总是会下意识点你喜欢吃的菜,调两个碟子……”
“每天去餐厅路过那棵老柳树时,我总会止不住地停下来,有时傻傻地笑,有时突然就泪流满面……”
“幸福里附近的每一条路,我们都一起走过。”
“成都的大部分网红小吃店,我们一起去过。”
“好多的老电影是我们一起看的,好多的明星是我们相互逼着对方喜欢的……”
“有段时间,我逼着自己天天出差,我以为走远一点,兴许就能忘记一些。”
“可是根本没用,看到好的风景,会想有机会一定要带去你看,吃到好吃的,下意识就想打包一份带回来给你……”
说到最后,他隐带着哽咽,沉沉的气音,撞击着任苒的心脏。
心口突突地跳着,紊乱又焦躁。
他说的这些,她都信,她都懂,也都一一体会过。
可是,很简单的问题……
“禹斯年。”
任苒抬起水雾弥漫的眼睛,“如果迎接我们的还有南墙,还有深渊,还有过不去的坎,你还会把我推开吗?”
禹斯年怔住,突然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犹豫的一秒一瞬间,任苒的心归于平静。
她抽出手来,清冷地看着他。
“我怎么敢把自己交给一个随时会把我推开的人?”
这才是最大的症结。
他们都太爱对方了,不仅仅是男女之间那种相互吸引的爱,还有从小到大朝夕相伴的爱。
比亲情更刻骨铭心,又比爱情更无私可贵。
情义太重,便成了负担。
任苒再无一言,等她煮好面出来时,禹斯年已经不在了。
……
第二天,任苒再去医院时,被告之禹斯年已经强行出院。
任苒想了想,还是给余琴打去电话。
电话里,余琴说禹斯年已经回家,没有说住院的事,但有按时吃药。
说了几句,余琴最后说道:“苒苒,你和斯年的事,都怪阿姨不好……但阿姨尊重你的选择。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管怎样,首先你自己得过的舒心。不然别说禹斯年了,就连我也会愧疚一辈子。”
挂断电话,任苒立在窗前,不知为何,眼泪落得汹涌。
好在,课业和任务都繁多,真没时间伤秋悲月。
意外的是,几天后,任苒接到罗素素电话,要求见一面。
任苒和她约在一家咖啡店。
罗素素坐下后,任苒见她眼底淤青严重,关切道:“晚上睡不好吗?”
“被你又是科普,又是教育,又是威胁的,我能睡得好吗?”
罗素素白她一眼,没好气道。
任苒失笑:“我有威胁你吗?”
罗素素:“借钱不还,不养老人,两大罪名往我身上一压,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任苒笑而不语。
罗素素叹了声:“其实我没说不养他,但他一来就喊我还钱,这谁受得了?这相当于,给我吃了糖又让我吐出来……”
任苒打断她,“不一样的。”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世间事,唯情字最难解,亲情也是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反正都念不明白,任苒索性就单刀直入,奔着解决问题的目标去。
罗素素满腔的愤懑被她堵得发泄不出来,长呼一口气说:“我想听听你的方案……先说明一点,让我一下子拿出几十万来,我是真做不到。”
这也是她不得不逃避的原因之一。
任苒点点头,“你现在月入多少?”
罗素素抿了抿唇,“公司效益不是很好,目前为止,我只拿得到基本工资,不到一万五。”
任苒:“有房贷吗?”
“有,每个月三千左右。”
任苒算了算,“每个月余6000左右没问题吧?”
罗素素面有难色:“应该很难吧……”
任苒直接道:“如果真走司法,一旦判下来,你的车子房子公司,信誉都可能受到影响。你不能说因为对方是你父亲,就不考虑对吧?”
“不想走到那一步,和走不到那一步是两回事,我有必要提醒你。”
罗素素不高兴地瘪了瘪嘴,“你先说你的方案。”
任苒稍稍思索,尽可能地客观道:“罗大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养病和养老,之前做了次心脏搭桥手术,已经用光积蓄。现在每个月药费加生活费大概在三到四千左右。”
“他现在唯一的资产,就是名下那套价值八十万左右的房子。”
“但照罗大爷的身体状况来看,已经不具备独立生活的条件。”
“我的方案有两种,第一种,不谈还钱,遗产也留给你,但罗大爷生前一切开支由你承担。”
“第二种,卖掉房产,加上你的还款,与寿险公司办理终生型的养老寿险产品,以保障终生生活无忧。”
前者,算是养老送终。
后者,等于是亲父女明算账。
一个讲情,一个讲法。
罗素素烦恼的揉着额头。
任苒:“冒昧问一句,你母亲再婚了吗?”
罗素素点点头。
任苒便道:“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些事,看似是与别人和解,其实是在与自己和解。当然,你有权利不原谅,也可以不去在乎所谓的道德绑架。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别把自己活得太别扭了。”
话落,她自己苦笑了下。
罗素素敏感地睇她,“你笑什么?”
任苒忙道:“抱歉,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自己……劝别人容易,却常常宽解不了自己的固执。”
“所以,我其实很理解你,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与其撕破脸让彼此难堪,不如体面一点,你说呢?”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