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母女二人均是泪流满面。
“好了,不哭了。”
许书香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水,“你记住,不管你做的事是对是错,爸爸妈妈最终都是会理解支持的。两代人的观念不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爱是不会变的。”
“妈妈爱你,也知道你爱妈妈,母女一场,足以。”
任苒抓住母亲的手紧紧握住。
“曾有心理学家说过这样的话,成年女性会寻找其自身价值,让自己渐渐变得重要,但在摇摇摆摆从女孩过渡到女人的过程中,她需要别人来帮她决定自己的价值,这其中没有谁的影响比得过她的母亲。”
“也就是说,女儿的自身价值感,主要被她的母亲所影响和决定。”
任苒看着母亲的眼睛,真诚道:“妈,你其实一直都做得很好,是个很了不起的妈妈。我很满意自己成为这样的人,这都是你的功劳。”
眼泪猝不及防地滚出。
再没什么能比得上女儿对母亲的肯定了。
许书香终是被任苒的话击中内心,哽咽道:“那我就真没什么遗憾了。”
……
手术当天,余琴两夫妻,杜老爷子和许外婆都来了。
任爷爷任奶奶那边,暂时没敢告诉他们。
但许是有心灵感应,任奶奶早上突然清醒了会儿,问任爷爷:“书香好像很久没来了,是不是生病了?”
任爷爷便打电话问任国昌。
任国昌接电话时,正陪着许书香去手术室。
见他欲言又止,许书香接过电话来。
“爸,我好着呢!最近忙得很,我过几天就来看你们。”
听到她的声音,任爷爷放下心来。
“小苒也很久没来了。”
许书香说:“她更忙,正跟着导师做大项目呢。”
任爷爷开心了,“头一年就跟大项目,我家小苒就是厉害!”
“那可不!”许书香跟着笑说:“也不看是谁生的。”
一行人本来愁容满面,听她这么一说,都止不住笑了。
手术室门口,许书香潇洒地挥了挥手。
“且等我凯旋!”
任苒扭头就哭了。
余琴搂了搂她,“没事儿,你妈身体素质一向不错,小手术而已,没问题的。”
任苒点着头,眼泪就是止不住。
劝着劝着,余琴也跟着哭起来。
就觉得女人呀真是没意思。
前半生都在围着家庭转,为儿为女,舍不得舍不得穿。
等熬出头了吧,已是体弱色衰。
禹大年看不过去,过来说了余琴几句,让她想办法将许外婆哄回去。
毕竟年纪大了,怕熬不住。
任苒也是这个意思,她和主治医生详细聊过,情况不容乐观,手术时间估计短不了。
一番劝说下,许外婆终于同意和杜老爷子回家等。
余琴夫妻在任苒的拜托下,一起去陪同二老。
“斯年那边有点紧急的事处理,一会儿就过来。”余琴走时解释了一句。
今天正好要平台测试,上级领导会到场,禹斯年确实是走不开。
还有个原因是任苒不让他来。
那天,他说完那句‘别怕,我在’后,任苒推开他,淡漠道:“这是我自己家的事,不劳你费心。”
“任苒……”
“你凭什么以为,我就没有自尊心?”
四目对视,任苒一字一句道:“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需要你的同情和帮助?”
换言之,他能推开她,她为什么不可以?
仿佛轮回。
这次生出无力感的人是禹斯年。
但他还是来了。
这时,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任国昌在失眠无数天后,靠着等候区的椅背睡了过去。
任苒背抵着墙,固执地盯着‘手术中’三个字。
一如当时的禹斯年。
场景重现,禹斯年脚步变得更加沉重,像灌了铅似的。
他走近,任苒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禹斯年苦笑不语地看着她。
任苒紧绷着脸,柔软的嘴唇微微抿着,因缺水而显得干燥。
他将手里的水递给她。
任苒没接。
禹斯年维持着递水的姿势看了她好一会儿,开口时,语气低沉而无奈。
“许阿姨看着我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她生病,我不可能不管。”
就像当初,她顶着巨大的压力也不会退缩一样。
不仅仅是因为他,更多的是源于两家多年的交情。
任苒讥讽道:“同样的一杯水,我说没变味时,你们都说变了。现在我觉得变了,你们又觉得没变。”
冷冰冰的语气,刺得禹斯年心底生寒。
“小苒……你别这样。”
任苒掀起眼看他,“我哪样?”
禹斯年张口无言。
“在你的自尊心受到威胁时,要我安安静静离开,我成全了。”
“怎么到我这里,就成无理取闹了是吧?”
任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变成一只刺猬。
可她就是想这么做。
心里好像住了一只蛰伏许久的野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蠢蠢欲动,随时都有爆发的迹象。
她也不知道爆发了能做些什么。
禹斯年眼底浮上的痛意,令任苒更加的心烦意乱。
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任国昌已经醒来,禹斯年正陪着他说话。
没人烦最好。
任苒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术室门。
另一边,任国昌看着女儿,有声轻叹。
“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但又谁都舍不得伤害。”
禹斯年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都是我的错……考虑问题太片面。”
这几天,他终于与当初的任苒感同身受。
被最在乎的人推开,无论理由是什么,都不好受。
任国昌在他膝盖上拍了拍,“你也是想保护她,我们都知道。”
只是,究竟是保护更多一些,还是伤害更深一些,不言而喻。
人一生要做的选择太多,谁又能保证都是对的呢?
……
许书香的手术,做了整整五个小时。
这已经说明情况比预计的还要严重。
果不其然,人推进监护室后,主治医生就找任苒父女谈话。
“在清扫淋巴的过程中,发现有淋巴结转移,切除病灶时,造成了一定的血管损伤引起两次大出血……总之,有惊无险。”
任苒迫切道:“那病灶都清除了吗?还会转移或是复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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