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宴席是分两边排开，两人并一桌，全堂只有六桌。
但光是伺候的佣人就有几十个了，声势浩大，端着托盘不断传膳来来回回，传菜时会喊菜名，“八仙过海闹罗汉。”，“御用佛跳墙。”，“百鸟朝凤。”……
大堂中间有舞姬翩翩起舞，吹拉弹唱样样不少。
徐老太爷坐在席上的正中主位，右手第一行就是祁应尘和宋辞，他们对面是徐九初和徐四南。
这场面，宋辞头一回见，有一种回了几十年前封建社会的即视感。
他手脚都不自在，身子不自觉往祁应尘旁边靠，压低了声音，“祁应尘你待会儿带带我，这规矩我不懂。”
“好。”祁应尘捏捏他的手，抬了筷子，夹了块松鼠桂鱼放他碗里，“来尝尝。”
宋辞一顿，望着碗里的菜咽了口水，小声道：“不是要等老太爷喊开席吗？”
“看你对面。”
宋辞抬了眼，三米远的徐四南正鬼迷日眼贴着看舞姬跳舞，一手酒一筷子菜。
“……”
“这也不好吧……”宋辞还是有点犹豫。
祁应尘提了筷子，直接将肉送到他嘴边，“我动的筷子，你只用张嘴，试试看，你喜欢的甜口。”
东西送到鼻子下头了，那个香啊！
宋辞刚张了嘴，对面就发出一声冷哼。
“呵，没见过世面。”徐九初不屑地嗤了一声，“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名门少爷，瘦的跟个猫似的，不愧是干过小厮的人，手脚粗吃东西都上不了台面。”
宋辞撤回嘴，垂了眸子，他不想跟徐九初计较。
刚刚祁应尘在长廊吻他，那画面已经够刺激小少爷了，宋辞真怕在欺负，对面这不藏事的性子要暴走。
想到刚刚的吻，宋辞额角就砰跳。
疯子——
他不计较，倒是主桌上的徐老太爷点了一声，“小九，你规矩呢？”
宋辞朝徐老太爷看过去，老人家看起来异常和善，穿着青蟒纹长袍，黄刺绣马褂，头戴盖帽，就差一条长辫子就能去演清末皇帝了。
“姥爷，您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请，还不让我说实话呢？”徐九初一点都不怕事。
这话带着娇气，没有分寸。
徐老太爷抖了抖袖子，脸上还是挂着笑，一脸沉溺，拿他没有办法的表情，到抬起眼睛朝宋辞看了过去，“宋家小少爷，老头替他赔礼，你莫要放心上，这孩子从小爹娘就不在身边，老头我带着，老话说的隔代亲，娇生惯养坏了。”
徐九初站起来，“姥爷您赔礼？莫不是糊涂了！”
宋辞心里也一咯噔。
老爷子开口就赔礼，话里的意思不是想折煞他，也不是借意发威，满面春风心平气和却让人脊背发凉。
69書吧
话口怎么接都不对，宋辞面上还平静，心里直打鼓，眸子瞟到杯盏。
要不陪一杯吧……
还没伸手去拿，一只修长的手就出现在他视线里，端走那杯酒，淡淡道，“应尘替宋先生跟老太爷敬一杯。”
宋辞愣了下，眉头忍不住皱。
太姥爷替徐九初发话，祁应尘就维护他喝酒。
看着酒杯落在桌面，无声，宋辞心里却闷响，说实话他知道祁应尘对老太爷才是身份合理，但他不想被祁应尘维护，他自已能解决，就算解决的不是一百分妥当。
他怎么想祁应尘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抢先一步端酒。
为什么还这么做。
宋辞不由的去看旁边人的侧脸，那张被光影包裹着的分明脸庞，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这狗东西——
真真只有在床上，才能看懂他。
“噗嗤——”徐四南瞧着对面那对，胸腔发出了笑，“好一个宋先生啊！太爷您就别试探了，宋先生三个字，在这场面上提，祁爷的意思您估摸着听吧。”
徐家嘴上没一个把门的。
宋辞感觉很奇妙，明看徐家府邸哪哪都是个封建家庭，可儿孙说话个顶个的不饶人。
“什么宋先生，他也配。”徐九初萃了口，“没人教育的。”
没人教养的……
宋辞心抖了下，他确实没人教养，跟野草没区别。
那他还装什么教养，反正对面也不要。
宋辞视线扫对面那张脸上，轻巧的一笑道，“小九爷莫要气，莫说我不配，这京海的男男女女在您眼里谁又配的上祁爷呢？”
话落，祁应尘瞥了宋辞一眼，不可察觉的嘴角上扬几分。
徐九初哼一声，“你知道自已身份，还有脸跟本少爷一个堂吃饭。”
“是不该。”宋辞不生气，反去夹菜慢悠悠吃了口，“也是受邀回礼而来。”他说着腿移动半分，碰了碰祁应尘的腿，挂着笑对着对面继续道：“只是我自知不配，依然拒绝了，祁爷却不肯罢休，您若是不爽快，就替我劝劝他吧。”
宋辞说着抬了酒杯，朝徐九初敬了一杯，“在此宋辞先多谢了。”
“你——你，你。”
徐九初蜜罐里长大的，哪是宋辞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聊爆了。
他脸气的通红，气急败坏扯着嗓子便顾不得形象，嘶嘶力竭，“你说的狗屁话，狗屁，应尘哥哥才不可能对你死缠烂打，不要脸！”
“狐狸精！——”
宋辞垂了眼睑，直接无视顺带给祁应尘的杯盏里添了杯酒，“小九爷说话真是大雅，宋辞望尘莫及。”
添上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递上祁应尘面前，“祁爷接酒，狐狸精给您满上。”
话落，徐九初的脸白了。
主桌上的老太爷吹烟斗的手顿住，浑黄的眸子深不见底，在宋辞身上打转。
徐四南夹在嘴边的咕咾肉停在那，一双丹凤眼睁的老开，脖子伸长，等着看祁应尘反应呢。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吹拉弹唱都消了音，善舞的美女动作僵住。
佣人传菜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卡壳，端着盘子站在一旁，不知道这时候上不上菜好。
他要是狐狸精，祁应尘成什么了。
简直不要命。
周围静了大概三秒，淡淡的声音响起。
祁应尘胸腔发出低笑，“本王，要你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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