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去的天师等人,又看了看立在原地交头接耳的白莲教众人,李良钦问道:“老酒鬼,你怎么和白莲教勾搭上了。”
孟沉轲仰头灌了一口酒,回道:“什么叫勾搭?真难听,说的我好像是青楼里的婊子一样。”他又灌了一口酒,瘫倒在地。“也没什么。他们打通朝廷的关系,把我不孝的名头给摘了。”
李良钦看着瘫倒在地的老友,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孟沉轲虽是出身江湖门派,但自幼勤奋好学,刻苦攻读,一心要求个功名。十九岁为秀才,三十一为举人,一路高歌猛进,顺遂无比。就在他准备向进士前进时,他的老父却突然病故。孟沉轲无奈,只得在家守孝三年。三年过后,孟沉轲收拾心情,参加来年的会试。他信心十足,自以为绝对可以金榜题名。却不料同科考生嫉妒他年轻有才,贿赂了这一科的座师与礼部侍郎,诬告孟沉轲虐待寡居老母。随即上下打点,给孟沉轲定了个不孝之罪,此后再也不能参加科举。
孟沉轲悲愤至极,却毫无办法。他多次进京告状,却因为朝廷官官相护,所以上诉全都石沉大海。而孟沉轲的老母亲在得知是因为自已毁掉了儿子的前程,悲痛莫名。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了。愤怒与悲苦如同海浪一样不断拍击着孟沉轲那无比痛苦的心灵。他放弃了上诉,开始了酗酒。在神火门上一任掌门,也就是他的哥哥去世后,孟沉轲被推举为神火门的掌门。孟沉轲虽然人生失意,但也不忍祖业凋敝。于是痛下决心,戒了酒。此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振兴神火门的事业上。只是他天赋虽好,可以尽学神火门的本领,但他却不会教人。每个被他带过的徒弟,全都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神火门依旧毫无起色。于是,孟沉轲又开始酗酒了。而这一次,他喝的比上一次还凶。
他的人生已经是一潭死水,再没有任何波澜。他也不再去强求什么。唯一挂念的,大概也就是在临死前摘掉自已这个被人强加的不孝帽子。但,朝廷的官早已换了好几茬了。没有人关心前朝旧事,也不会有人为他的事申冤。比起自找麻烦,他们还是更关心自已能否更进一步。显然,孟沉轲帮不了他们。
而就在孟沉轲打算浑浑噩噩地踏入生命的终点时,白莲教出现了。白莲教帮孟沉轲打通了朝中的关系,他们找到了张璁,请他为孟沉轲恢复名誉。这种小事,在张璁某天路过礼部时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后,解决了。
孟沉轲恢复了名誉。
只是因为几句话。
而白莲教的条件也很简单。他们想让孟沉轲在余下的生命中始终保护圣莲。原因很简单,他有能力,他也是李良钦的老朋友。
仅此而已。
圣人说过: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可圣人没有说过他这样的应该怎么做。
孟沉轲没有过多思考,他同意了。
李良钦也躺倒在地,看着灼灼烈日,他的心在燃烧。
“老李,抱歉了,我让你为难了。”
“什么话。你能摆脱不孝的名声,我很高兴。至于其他的,不重要了。我已经打算退出江湖,不再涉足江湖的恩恩怨怨了。所以,别担心。”
“有时候真羡慕刘伶。我也是哪一天醉死,随后胡乱埋了。”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圣贤?他们懂个屁!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容不下圣贤的屁话。”
但,孟子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圣贤错了吗?
还是说,这世界错了?
白莲教一行人返回了帆船。
刚一进船舱,白采薇就忍不住骂道:“漕帮这帮背信弃义的东西!他们屁颠屁颠跑去拍那些假仁假义家伙的马屁,反倒把我们扔在这里。”
圣莲还没有说话,普渡就出言骂道:“胡说什么!要不是你跑出去惹是生非,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莲世绩见普渡骂白采薇,当即出言反驳:“先生这话有失偏颇吧?小白是出言不逊,可那也是为了维护教主的颜面。难道先生就能眼睁睁看着教主在天下群雄面前受辱不成?”
“你!”
圣莲揉了揉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此行有此结果,也行意料之中。我等到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在江湖群雄面前摆出愿意和解的意愿,这一行就不算白来。剩下的,慢慢再说吧。”
普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圣莲打断:“普渡先生和原田先生请到船上盯住孟沉轲和李良钦,防止他们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小白和莲留下,我有话和你们说。”
普渡还想再说,却被原田世拉着出了船舱。
圣莲揉了揉眉头,试图驱散心中的烦恼。
“莲,小白,以后不要那样和普渡先生说话。他毕竟是先教主留下的老人,我们要尊敬他。”
面对教主苦口婆心的劝告,莲世绩与白采薇收敛起锋芒,恭敬地回复道:“教主,属下知道您的苦心。只是那老家伙时不时倚老卖老,我看不惯。”
“教主,小白是鲁莽了些。可她的话也是属下想说的。”
圣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要是对本教有益,什么事都好商量。莲,你以后要接我的位子,没有这种胸怀是万万不能的。”
“可他也不能那么说话。”
“好了,普渡先生毕竟不了解我此次入川的真意。心中有些怨气,也是可以理解。”
“教主……不是属下搬弄是非。之前我见李良钦,他曾提醒我要小心普渡,说他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圣莲苦笑道:“李良钦本就对圣教心存芥蒂,他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那咱们还在四川停留吗?”
“不必了。此次入川,本就是想和江湖上的其他门派释放善意,意图消弭兵戈,为接下来的大事争取一个平稳的时期。今日我已经表达了和解的意愿,目的已经达到。至于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却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我等虽可以利用朝廷给江湖施压,但事成与否,尚未可知。不过这都江堰是天下名胜,青城山也是洞天福地。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也可乘机游玩一番,放松心情。这样吧,三日后动身离开。这期间,就让教众四处游玩吧。但一定要提醒他们,不要惹是生非。否则苦心经营的局面,就要毁于一旦。”
圣莲一锤定音,白采薇与莲世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二人领命退下,前去把圣莲的意思传达给教众。
圣莲坐在空荡荡的船舱内,思绪激荡难平。他有心开创出一番事业,但白莲教内却是弊端丛生。新人与老人之间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白莲教先辈肆意妄为留下的与江湖几乎所有门派的恩怨,无不极大的消耗着他的心力与时间。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已才是错的那一个。身为白莲教教主,就该与江湖为敌,就该放任教中内斗。但每每醒过神来,又痛恨自已意志不坚定。为了那个白莲教世世代代都要完成的梦想,一切事物都要让道。
即便是自已。
这一晚,圣莲像以往那样满怀忧虑的睡了。
这一晚,白采薇和莲世绩在睡前痛骂了普渡一炷香的功夫。
这一晚,李良钦与孟沉轲喝的酩酊大醉。
这一晚,身在青城山上的唐门门长婆婆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人身穿斗篷,遮住了鼻脸,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官话说道:“唐门主,我想请你做个生意。”
唐婆婆咂着水烟看向来人,问道:“什么生意?”
来人有些磕巴地回道:“我想请您杀了白莲教的教主!”
唐婆婆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价钱?”
“黄金五十两。”
唐婆婆放下水烟壶,笑着对身边侍候的年轻人说道:“家仁,我没听错吧?五十两黄金。这是拿我们唐门当要饭的了。”
唐家仁笑着没有回答。
来人听唐婆婆如此说,当即问道:“门长想要多少?”
“一千两黄金,八千两官银,外加二十块和田玉。”
“可以保证必杀白莲教教主吗?”
唐婆婆又拿起水烟壶吸了起来:“保证不了。杀人嘛,你去杀人家,人家肯定会反抗。对方没本事,那就是我们杀他。对方要是技高一筹,那就是我们死在他手上。有来有回,很公平。”
“那你还敢开那么高的价。”
“是你来找我,不是我求你给。你要是不满意,去找别人就是了。对了,都江堰那个李老头和白莲教有仇,你可以去找他帮你杀。”
来人摇了摇头,说道:“请别开玩笑了。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也有我的要求。”
“说。”
“第一,唐门必须全力以赴。第二,杀他的日子必须要在这三天内。这三天他把身边的人都放出去游玩,身边防备正是最松懈的时候。你们最好得手。第三,我要你们杀了白莲教主之后公开宣布是自已杀了白莲教的教主。”
唐婆婆放下水烟壶,随后指了指身边的唐家仁说道:“这孩子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会派他带人去做这单生意。所以第一个要求和第二个要求没有问题。不过嘛,这第三个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
“为什么?”
“你们以往杀人还要问为什么吗?”
“该问的自然会问。”
“好,那我说我想置身幕后,趁机毁灭白莲教。你们是我的一步棋。满意了吗?”
听到对方的解释,唐婆婆毫不犹豫地答应:“可以。这单,我们接了。”
“好。”来人掏出一叠银票,说道:“这是在全国任意一个钱庄都可以兑换的五千两官银的银票,算是定钱。剩下的,在你们动手之后交给你们。”
唐婆婆收过银票,来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家仁出房门四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周围并无六耳,方才回屋对唐婆婆说道:
“婆婆,虽说咱们做的是杀人的买卖。可与这样的人做生意,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唐婆婆又拿起水烟壶吧砸吧砸地吸着:“家仁啊,你忘了你们肯来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寿诞大典的原因了吗?”
唐家仁严肃地回道:“徒儿没有忘。门长婆婆带我来参加寿诞大典,就是为了让我借机暗杀白莲教教主,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唐婆婆吐出一口烟,说道:“不错,正是为了这个。你这个唐,是冒姓。要想恢复本姓,你就要做出一件人人敬佩的大事来。只要你能成功改回原姓,那我唐门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外姓弟子了。这才是唐门的未来。”
“那您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人?”
“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嘛。”
“门长婆婆思虑深远,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白莲教教主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徒儿怕杀不了他,反而坏了门长婆婆的大计。”
唐婆婆用力的吸了一口水烟,有些不悦地说道:“这水烟壶是越来越不好用了。刚开始还有点劲,后面就寡淡了。家仁啊,你做这件事,就像是这抽水烟。无论吸上来多少,过不过瘾,它就是吸上来了。是成是败无关紧要,关键是你去做了。明白吗?”
“徒儿明白了。”
第二晚,唐门十一名杀手全部就位,埋伏在圣莲所在帆船四周。
李良钦与孟沉轲都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但这似乎无关紧要。
他们继续在都江堰旁开怀畅饮。
“老李,说真的,全身而退不容易。你纵然天下无敌,可双拳难敌四手,终究会马失前蹄。该退了。”
看着原本情绪高昂的孟沉轲突然变得意志消沉,李良钦长长叹息一声:“我知道。如今我一门心思扑在两个孩子身上,早就不愿意再和江湖扯上关系。如今还在江湖上盘桓,也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成才。等他们出人头地了,我就真正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呵,走得了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真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
听着孟沉轲前后不一的话语,李良钦并不疑惑。他明白,那些话是孟沉轲说给自已听的。
二人碰杯,饮下杯中酒。
“老酒鬼,这恐怕是咱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喝酒了。”
“差不多吧。”
“你要多保重啊。”
孟沉轲指了指天,说道:“我能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远方高猿啼哮,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天,在听着。
天,在看着。
第三日的夜晚来临了。
这几日白莲教的教徒四处游玩,颇为疲惫。刚一上船,就闷头睡去。
白莲教的四位护法,普渡与原田世早早回屋休息。白采薇在外巡逻,莲世绩陪在圣莲身边。眼见得天色已晚,圣莲便让莲世绩带着白采薇回屋休息。莲世绩担心圣莲安危,圣莲却笑着指向李良钦与孟沉轲所在的地方,说道:“有李良钦为我守夜,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莲世绩一愣,继而笑着告退了。
莲世绩走后,圣莲挑了挑桌上的油灯,接着阅读白莲教这两年的财政报告。远方李良钦与孟沉轲大笑的声音不时传入房间内。圣莲突然感到一阵烦躁,手中的报告也看不下去了。他起身取过茶壶,倒了一杯茶,想要解解渴。
但随后,他放下了茶杯。
只见圣莲左手食指突现一股火焰,圣莲用这火焰环绕杯沿一周后,火焰消失。
“唐门的炁毒吗?无色无味,极难发现。可惜了,你差点成功。但,我恰恰认识一个可以克制你唐门炁毒的人。”
而后,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就在他喝完茶水的一瞬间,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出现的如此突兀,仿佛鬼魅一般。
下一刻,圣莲周身立时被火焰团团包裹。火焰瞬间向四周扩散,将刺客逼出了屋外。
“唐门的幻身障吗?不错,很有意思。但,还不够。”
就在圣莲火焰爆发的同时,白莲教所在的帆船开始被一众人袭击。这些人经验老到,杀人只用一招。但他们似乎并不想隐藏行踪,反而闹大了动静。白莲教其他人想去救援圣莲,都被他们牢牢拖住。
圣莲听着船舱四周动乱的声音,对那位刺客说道:“有人买我的命,这很正常。不过,你也要有本事取走它。很遗憾,你不行。”
圣莲话刚一说完,就又有无数暗器向他飞来。圣莲运起火墙,将它们一一抵挡。刺客并不气馁,反而从袖中取出两把手里刺,狂风骤雨般向圣莲攻去。
圣莲撤去火墙,徒手格挡刺客招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竟已交手百合。
“就这些?那我可要反击了。”
一双火焰形成的大手从圣莲背后显现,朝着刺客合围而去。刺客当即撤招回身,但那双火焰大手紧追不舍,直至将刺客逼入一处死角。
“我听说你们的规矩,你们从来不会把客户的信息外传。但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不必告诉我客户的详细信息,只需要给我一个提示,我就会放过你,还有你们唐门的其他人。如何?”
刺客没有回答。
“看了你很喜欢沉默是金这个成语。我也喜欢。不过你大概没有听说过白莲教折磨俘虏的手段。如果你知道,那么你就该视金钱如粪土了。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
刺客依旧没有回答,但他,笑了。
下一刻,圣莲的身后出现了一把手里刺。
圣莲急忙运起火墙阻挡,但这把手里刺却和刚才那名刺客手中的手里刺完全不同。它那样柔软,却仿佛能开金破石。手里刺穿过层层火焰阻隔,直往圣莲后心刺去。
圣莲急忙抽身后退,那手里刺如影随形。
御物!
圣莲心中惊叹。但,眼前这名现身的刺客,显然没有这般本事。
圣莲退了一步,十余枚破甲钉从他的脚下突然爆起。
圣莲又退了一步,五颗毒丸在他身边裂开,毒气弥漫。
圣莲再退一步,两颗神火雷在他头顶爆炸。
手忙脚乱之下,圣莲失去了那那名已经现身了的刺客的控制。
随即,他加入了对圣莲的猎杀。
刺客的加入并没有打断手里刺主人的节奏。看得出来,二人平日多有练习,配合默契。
这一次,圣莲被逼到了死角。
面对来势汹汹的刺客,圣莲似乎表现的有些慌乱。原本戏弄猎物的他,此刻却仿佛被猎人玩弄的猎物。
这感觉,并不好受。
圣莲不想再忍受这该死的感觉,他双手合十,立时奔涌的火焰从他身上涌出。火焰席卷四方,一切阻挡都刹那间被焚为灰烬。刺客和手里刺都被火焰逼退,难以靠近。
熊熊火焰中,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此刻距离圣莲只有五步。只见他顶住火焰,向前奋力前进了两步。两步之后,他停下了。
停下的那一刻,圣莲在无边火海中感受到了一种遮天蔽日的杀意。那杀意只显露一瞬,随即消弭无形。
圣莲在感受到那股杀意的一瞬间,立刻撤去火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琉璃瓶。圣莲打开琉璃瓶的木塞,将瓶中的液体泼洒到身前的空中。
那两名刺客呆住了。
而圣莲,笑了。
“唐门的绝技丹噬,今天终于见识了。听说中了丹噬的人,没有本领如何高强,都会在半月内死亡,且死状奇惨。但很遗憾,它刚刚没有接触到我。”
那名距离圣莲三步的刺客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可能?丹噬怎么可能在接触到那瓶子里的水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这几乎闻所未闻。”
圣莲摇了摇手中的琉璃瓶,有些得意地说道:“唐家仁是吧?白天我曾经见过你。虽然没人介绍,但你那种几乎要隐匿于天地的感觉,让我一瞬间就知道你便是当今唐门最优秀的弟子唐家仁。派你来,唐婆婆也真是看得起我。在下深感荣幸啊。”
唐家仁显然还不能接受丹噬被破解,他呆愣在原地,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
圣莲把琉璃瓶装回怀中,随即火焰再次开始显现:“好了,你们可以去死了。”
唐家仁呆立原地,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来临。反倒是另一位唐门弟子率先回过神来,他急忙冲到唐家仁身后,赶到圣莲掌力到来前将唐家仁揪起扔出了船外。
而他,死了。
唐家仁飞出船外,唐门的暗杀也宣告终结。在帆船内外的唐门中人,有机会的当即抽身离去,没机会的便放下一切,以命相搏。
又是一阵激斗过后,六名唐门弟子殒命当场。
而唐家仁,此时躺在船外的草地上,昏死了过去。
火焰包裹住了他。
但这火焰的主人,不是圣莲。
看着挡在唐家仁身前的孟沉轲,圣莲以及他身后那些伤痕累累的白莲教众们黑了脸。
这一战,白莲教死二十一,伤四十。四大护法,白采薇左臂骨折,普渡中毒,原田世背后被砍伤。只有莲世绩凭着自已出众的武艺,幸免于难。
他们对于夺取同伴性命的唐门弟子,都有着切齿痛恨。而阻挡他们杀掉唐家仁的孟沉轲,却是他们费尽心力招揽的人才。
“孟先生,请你让开。这个人,必须死。”
面对圣莲充满杀意的警告,孟沉轲毫不退让:“我知道这个人冒犯了教主天威,罪该万死。但他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请教主宽恕了他吧。”
圣莲没有回答。
白采薇托着骨折的左臂骂道:“老东西,读书读傻了吧!他是要谋杀教主的刺客,你还想留他一命?异想天开!”
孟沉轲笑了,他一扫往日脸上的阴霾,开心地笑了:“傻不傻的,无所谓了。诸位都受了伤,不是吗?今天我要是想保他,谁又能从我手中把他夺走呢?即便是教主这样的神功盖世,怕也一时半会拿不下我吧。”
圣莲不为所动,冷漠地说道:“交出来。要不然,我先杀了你。”
孟沉轲诚恳相对:“教主,您对我有大恩,所以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教主,我的老友李良钦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那个山坡上。如果咱们两个动起手来,想了他一定会来帮我的。您说,当时您还有胜算吗?”
圣莲嘴角抽搐了几下,强忍着怒气问道:“你想怎么办?”
“我知道,如果教主这次放了这个孩子,那么以后教内一定会对教主有许多非议。所以,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命换一命!拿我的命,换这孩子一命。你看如何?啊,请放心。我一心赴死,李良钦不会阻拦的。”
看着诚恳相对的孟沉轲,圣莲沉默了。
这难堪的沉默,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白莲教的其他人从一开始的咒骂,变成了催促圣莲同意。
他们想要报复,但也想要一个台阶。
孟沉轲的命,就是这个台阶。
终于,圣莲点了头。
孟沉轲回身大喊:“少林武当的朋友,过来把这个孩子带走。”
在暗处藏身的少林武当的人没想到孟沉轲会把他们牵扯进来。一番推三阻四之后,选了位少林寺俗家弟子现身接走了昏死的唐家仁。
“多谢!”
孟沉轲对着山林大声感谢。
“准备好死了吗?”
“请。”
掌落,人亡。
白莲教众人将孟沉轲和那几位战死的唐门弟子的尸体全部扔到荒滩上。
这一晚,没有人为他们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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