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过了六七天,吴素宁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陆炳也盘算着怎么和父亲说自已的婚事。这天他正在和俞大猷在后花园练功,突然看到一个仆人带着吴素宁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你病还没有好。”陆炳急忙收功,跑到吴素宁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吴家素宁,前来给陆家公子陆炳陆文孚递交婚书。陆公子,这婚书你可愿意接下?”吴素宁涨红了脸,坚定地说道。
陆炳听完都懵了。
俞大猷正金鸡独立呢,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
李良钦噌的从草丛坐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吴素宁。
陆炳眨了眨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已没和现实脱节,这才问道:“你……刚刚说啥?”
“来给你递交婚书。”
“不是,这个我听到了。不是,你,我。等等,等等,我缓一会。你自已一个人来的?”陆炳问道。
吴素宁知道自已刚才所说太过石破天惊,众人听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不过话既然已经鼓起勇气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她故作淡然地说道:“我和叔父一起前来拜访。叔父正在中堂与令尊详谈,我过来找你。”
“这件事你和你叔父说了?”
“说了。所以今天叔父带我登门拜访。”
陆炳好半天才把事情捋顺,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过些日子要出门游历几年。我本打算先请父亲给贵府下聘书,待我回京后再行完婚。”
“我知道啊。所以我来了。”吴素宁看着陆炳,认真地说道。
陆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带着吴素宁就去了中堂。
中堂,陆松正在和吴鹏叙话。这位吴主事贸然前来,实在是出乎意料。二人素无往来,今日他突然登门拜访,也不知道是何居心。陆炳救了他侄女的事陆松也有所耳闻。只是要上门答谢,也不该隔了这么多天。况且他还把他的侄女带了过来。
二人说着闲话,陆松看吴鹏面带喜色。又想起适才吴素宁急急忙忙赶往后花园的身影。对于吴鹏此来目的,陆松心里隐隐猜到了大概。
“吴主事少年有为,老夫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只是不是今日屈尊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小可自受命任户部主事以来,不过几月而已。年初租下宅子后,一直忙于打理,未能及时上门拜会。前不久贵公子救下小可侄女,也因公务繁忙,未能及时上门谢恩。实在是失礼。请陆公不要怪罪。”说着吴鹏就要下跪行礼。
陆松急忙把他扶起,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吴主事是陛下恩科钦点的进士,怎么能给我这等粗人行礼。大人新到京城,自然诸事繁杂。我等没有及时前去拜会,实是我等的过错。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陆公,言重了。”
二人客套了一阵,说起了正事。
“不怕陆公见笑。我那侄女自从被贵公子所救后,芳心暗许。为此,前些日还大病了一场。她与我说了,我自然不肯相信。陆公子是甚等样人,岂是她配得上的。只是我这侄女自幼失去双亲,由亲戚抚养。我进京前,也曾把她带在身边抚养。甚是宠爱。架不住她苦求,只好厚着脸皮到贵府求亲。”吴鹏故作为难的说道。
“呀!蒙小姐见爱,实是犬子十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小姐这等出身,怎么会看上小犬。莫不是这孽畜做了什么风流事,让小姐为难了,这才下嫁。先生放心,若是他真的对不起小姐,不待先生处置,我就要重处他。若有什么难处,先生尽管讲来。陆某绝不偏袒。”
吴鹏急忙解释道:“陆公不必多心。陆公家教有方,天下皆知。贵公子一路礼数周全,并无冒犯。实是小侄女被公子风采所倾倒。一见倾心,不能自已。只恐陆公心中不悦,故而不揣冒昧,擅自登门拜访。不知陆公意下如何?”
陆松故作为难,假意沉吟半晌,方才说道:“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我素来宠爱小犬,曾和他说婚事由他做主。如今也还要问问他的意思才好。”
正说话间,陆炳带着吴素宁到了。二人一起向长辈行礼,陆炳往前一步,说道:“拜见父亲。拜见吴大人。父亲,孩儿钟意吴小姐已久,想与她缔结鸳盟。还望父亲大人首肯。”
吴鹏闻言,喜上眉梢,笑着说道:“陆公,既蒙贵公子见爱,我这小侄女自当允诺。”
“既然蒙小姐见爱,犬子不敢推辞。炳儿,小姐如此见爱,实是天高地厚之恩。还不快多谢小姐。”陆松说道。
陆炳装模作样的给吴素宁行礼,吴素宁回了个礼。两个人互相偷瞄着对方,都在笑。
陆松和吴鹏商定订婚的事宜。陆炳就带着吴素宁回到后花园叙话。两个人情好日密,说着旁人听不得的悄悄话。
俞大猷看了心生羡慕,出门去找管南香了。李良钦看他俩浓情蜜意的,自已不好在后花园待着了,只好回房间躺着。
因为吴鹏这一上门,婚事直接略过了纳彩、问名的环节。又因为陆炳过几个月就要出门游历,请期也一时半会无法定夺。两家人只好先做纳吉、纳征。家里的长辈忙得不可开交,两家的孩子倒是轻松。
陆炳闲暇时就去吴府找吴素宁。
有时吴素宁乔装打扮一番,就跟着陆炳去街上闲逛。
遇到风和日丽的日子,两个人就一起出城踏青。
要是管南香不忙,二人就约上俞大猷管南香一起出城野餐。
两个人一起去茶楼里听先生说书,一起去院子里听戏,一起戴着奇模怪样的面具,一起吃一串糖葫芦,一起在河里放花灯,一起在郊外放风筝。有时累了,就往草地上一坐。吴素宁把头靠在陆炳肩膀上,温柔的握着他的手掌。看着不远处的俞大猷与管南香,吴素宁有些伤感的说道:“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过来的?我有时几天不见你,就想你想的睡不着。可姐姐经常与师兄聚少离多的。心里,该多不是滋味啊。”
“抱歉。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也不想与你分别。只是,游历一事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师父为了我们费尽了心血。我,不能辜负他。”陆炳内疚地说道。
吴素宁的柔荑轻抚在陆炳的唇上,阻住了陆炳的话。陆炳看向她,只见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的。我知道你要走,可我还是选择嫁给你。无论要自已一人过多少个春秋,看花开花谢,看河中的花灯不断的轮换,看门外的柳树渐渐长大,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我都会等着你回来,让你把我风风光光的娶进你家。或许我应该等你回来以后再去找你求亲,那样和现在差别并不大。可我等不了,我已经等不及成为你的新娘了。即使暂时不能成亲,我也要让人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至少这样,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和我在一起。”
陆炳听完,眼眶湿润,紧紧抱住吴素宁,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已的身体,像是要把她化入自已的心。
“谢谢你。”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吴素宁抚摸着陆炳头,温柔地说道:“你走以后,我会经常去你家照看的。祖父不是再过些日子就要归休了。婆婆大人身体一直不好,父亲又公务繁忙。我去了,可以替你照顾婆婆,可以陪着祖父大人,不让他孤独。好不好?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外面闯荡,家里有我照顾着呢。”
“我会让你为我骄傲的。”
陆炳向自已心爱的人许诺。
看着不远处依偎着的两个人,俞大猷咂了咂嘴,一个后仰,躺在了管南香的膝枕上。
“年轻就是好。卿卿我我的都不避着人。”俞大猷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你也不老。”
“心老了。”
“就胡扯。”管南香轻拍了一下俞大猷的额头,“你是不是特别羡慕你师弟啊?能够有那样的待遇。”
“没有。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种性格。再说了,咱们不是有君子协定嘛。说好了,成亲以前最多只能抱一抱,拉拉手。”俞大猷伸手去探管南香的手,让她一巴掌打开。
“你现在这样叫遵守君子协定啊?”
“你不是也没反对嘛。”
俞大猷看着管南香淡雅的面庞,那双眼分明和他一样饱含深情。管南香摸了摸俞大猷已有些扎人的胡渣,手指像微风一样拂过俞大猷的唇。俞大猷把玩着她的头发,时而卷起,时而梳理,像是从来不会腻。
“南香,你这么美的头发,平常就带一只木钗,太素了。”
“我醉心医术,不喜装扮。带着木钗,也是为了方便。怎么?你觉得不好看吗?”管南香有些在意地问道。
俞大猷急忙起身说道:“没有,没有。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油嘴滑舌。”
“其实……”俞大猷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上面雕刻着花鸟,甚是好看。“我买了个首饰,又怕你不喜欢,所以在犹豫怎么和你说。”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蝴蝶伴花银步摇,上面镶嵌着几朵用玉石做成的小花。
管南香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盒,取出步摇带上,“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我的南香最好看了。”俞大猷执着管南香的手深情地说道。
“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是人?还是物?
只有自已才知道。
美好的日子过得总是那么快,好像一眨眼就结束了。当人们习惯生活的美好,就会把它当做理所应当的事情。直到离别的那一刻,才突然醒悟,后悔没能好好享受那些美好的生活。
人总是这样,习惯了就不以为意。
失去了,反倒责怪从前的自已。
所谓珍惜,不过是补救从前失去的罢了。
两对情好日密的小情侣终归是要分别了。俞大猷和管南香还好,他们从前就是聚少离多的。可陆炳和吴素宁不一样。
出发前半个月,吴素宁就不再和陆炳相见了。她说要提前适应陆炳不在身边的感觉,免得陆炳离开后自已精神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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