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从县里来了七个中山装穿得笔挺的男人,表情严肃。
个个胸前别着徽章,手上拎着黑色办公手提包。
领着公社民兵队,直接去大队办公室,调出大队历年账本。
五个人在办公室围坐一圈,自带算盘,拨算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一本一本陈年项目被翻开核算。
另外两个人带着扛枪扛铁锹的民兵队直扑朱卫红家,先控制人,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这种事他们处理得多了,非常有经验。
仔细检查一圈之后,划了几块范围,指挥民兵扒墙撅地。
朱卫红两口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身旁的几杆步枪已经上了膛,两人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浑身止不住地打哆嗦,面色发白。
哐当!
一个用油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檀木大盒子扔到他们面前,上面粘的泥土被震下好几块。
69書吧
油纸让人扯开,大盒子上面挂的锁也被蛮横砸开。
两人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油亮的大背头梳得丝丝分明,身上的中山装熨得笔挺。
腿上放着一个开了盖的小匣子,金银玉器在日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阴沉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朱卫红两口子。
“两位,解释一下这些首饰和这箱银元的来历?”
朱卫红抖如筛糠,牙齿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实在是眼前的男人那双眼睛像能洞察人心似的,隔着镜片都能让她害怕。
他男人还想做垂死挣扎,慌乱地摆手。
“我不知道这些银元为什么埋在我家后院树下, 我这房子才起了十几年,早年间住过什么人我是一概不知道啊!民国时期兵荒马乱的,后来到处都打仗,我们这里都扫荡多少回了。”
“从我家床底下翻出来的首饰,那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规定上只是不让戴,没说家里不能有哇!首长,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呐!”
朱卫红男人停顿了一下,偷偷拿眼觑对面男人的脸色。
对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一下又一下,好似敲在他心头上。
明明是大夏天,他却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陆云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神色淡淡。
“给你三十秒,再好好想想。现在撂了,少吃点苦头。你现在要是不想交代,我们的手段,想必两位应该是听说过的,没有我们撬不开的嘴。”
好听的嗓音说起话来云淡风轻,用最和煦的语气,说着让人后背冒冷汗的话。
廖会计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吧嗒吧嗒滴下,一想到那些传言,瞳孔骤缩。
自已只不过是个小小会计,怎么就让这位从县城专门下来查他了?
他们这一个组的人,平时压根不管这些芝麻绿豆小事,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查间谍的啊!
听说再嘴硬的间谍,最后在他们手上都得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那些手段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让他打寒颤,这可是活阎王啊.....
陆云庭的目光从廖会计转到朱卫红脸上,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立功的机会很宝贵,要珍惜。”
朱卫红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立即别开视线。
说不上为什么,直觉让她感觉到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好像.....
他好像很生气!
得到这个结论,她又惊又怕,汗如雨下,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再拿余光偷偷瞄了他的表情一眼,沉默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因为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感觉自已就像被一条毒蛇静静地盯着,随时都会窜上来用锋利的毒牙狠狠咬她一口。
她的心理防线在陆云庭压迫性的盯视下逐渐崩塌。
“我、我说!我要揭发!”
“臭婆娘,你在说什么疯话!”
廖会计表情狰狞,一巴掌将朱卫红扇倒在地上,熟练得如同往常一样。
朱卫红被扇得趴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半边脸迅速肿起。
她趴在地上,捂着脸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含泪冷笑一声。
“你完蛋了,你这个老畜生,你终于要完蛋了,哈哈哈~我要把你的秘密都说出去,不枉我这几年受过的毒打!打我,来啊,继续打我啊!”
廖会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挑衅,当即破口大骂,“疯婆娘,我看你是活腻了!”
嘴里骂着,习惯性地解皮带。
陆云庭锐利的眼神射向廖会计,后者被他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掏出记事本和钢笔,沉声开口,“看来廖同志很激动,来人,先请廖同志去旁边冷静一下。我们继续。”
两个民兵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廖会计就往外走,后者剧烈挣扎,嘴里叫嚣着威胁。
“臭婆娘,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今天要是敢吐半个字,你以为自已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回应他的是一记枪托,直接把他砸得眼冒金星,顿时噤声。
陆云庭看着瘫坐在地上哭泣的朱卫红,微微皱眉,拔开钢笔帽,往地上甩了几下墨水,冲她抬了抬下巴。
“给你五分钟时间,简明扼要地说重点。”
朱卫红被他冷漠的态度吓得一个哆嗦,连哭声都憋回去了,抽抽噎噎地开始讲。
“那些首饰和银元,是黄地主的。当年,他家被抄,我男人也去了,他这种小喽啰分不到什么好东西,也没捡到什么漏。他不甘心,连夜和他爹刨了人家的祖坟。这是他喝醉酒的时候说的,这些银元我也是第一次见。”
至于那些首饰,是这个老畜生为了得到她,专门拿来晃她眼的。
自已当年财迷心窍,又贪他在大队地位高,在他那番甜言蜜语攻势下,半推半就从了他.....
本来以为结了婚就能过上舒心的日子,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在外面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在家里简直是个畜生!
“他以前克扣知青补贴,做假账,做老鼠仓。以前贪过救济粮食物资拿去黑市卖,他还跟公社的人勾结,那些人拿了他的好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仅仅是这些,他还是个畜生!喝醉酒回来就打我,打累了就折磨我!我以为我嫁的是他,谁能想到,我晚上还要伺候他那个傻儿子,有时候还是父子俩!我受不了,想离婚,他威胁我,要是敢出去乱说就打死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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