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姜瑶那间房顶漏雨,在雨滴从横梁坠下,混着灰尘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就醒了。
瓦片能遮风挡雨,但也经不起常年的风吹日晒,风化、变脆,断裂。
每隔几年就要清理收拾一次瓦漏,换上新瓦。
换瓦是笔开销,谁家也不舍得一次全换,新的旧的凑合着用。
姜瑶当即起身,抱上枕头,把凉席卷起来。
69書吧
所幸桌子那片还很干燥,她把东西都往桌上堆,行李箱和大件杂物挪到桌子底下。
大雨倾盆,房间好几处漏雨的地方,滴滴答答的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房间的地板是泥土夯实的,漏雨打滑,被水泡久了不行,得拿东西接雨水。
脸盆和桶拿去接漏得厉害的,连漱口杯都没闲着。
对面房间的杨美琴急急忙忙出来,提着油灯去拍门叫醒另外两个室友。
“下大雨了,快醒醒,咱们宿舍漏雨!”
“婷婷,快醒醒,看看房间里有没有漏雨!”
雨下得很大,屋里屋外雨声嘈杂,她得用吼的。
姜瑶举着大号手电筒往堂屋上方各处照,愁得小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啧啧,噫.....我是住在花果山水帘洞吗?”
时间不等人,堂屋里还有好多社员送来的东西,淋坏了就麻烦了。
宋婷婷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睡眼惺忪打开门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来来回回把东西搬到干燥的地方。
姜瑶负责找容器接雨水,连后院闲置的麻石猪食槽都被她吭哧吭哧往堂屋里面拖。
看到宋婷婷还处于半醒状态,身上的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姜瑶满脸崇拜。
“你真是离谱又厉害,淋成这样居然还能睡着?”
刚才她们轮流去叫门,失败了,放弃了。
这睡眠质量,真不错。
宋婷婷打着哈欠, 使劲甩了甩头,“没办法,睡得死,我来了!”
四个人忙活到半夜,个个累得不行,草草打理干净自已,继续睡觉。
只有林秀颖的房间漏雨情况很轻。
那是因为上一个住在这房间的知青谈恋爱的时候,她对象专门给换过瓦。
大家你推我让,最后让干活最多的两人睡床。
姜瑶拿上自已的凉席打地铺,宋婷婷的凉席还在晾,只能和她凑一凑。
雨势在后半夜减缓,鸡鸣划开黑夜和白天的分界线。
鸟儿唧唧啾啾落在窗外上蹦来跳去,清晨的湿润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气和草木清新的味道。
一夜的暴雨让气温下降了不少,凉席上还残留着些许夜晚的寒意。
姜瑶轻轻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宋婷婷还在沉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姜瑶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打扰到其他人。
穿好衣服,轻轻推开门,走出房间。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她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雨,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洗涤一新。
树叶上的水珠在晨光下闪闪发光,远处的山峦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山水画。
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姜瑶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后院,查看昨晚搬出来的物件。
还好,虽然有些潮湿,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松了一口气,开始一件件地往回搬。
林秀颖和杨美琴也陆续起床,看到姜瑶在忙碌,都过来帮忙。
“昨晚真是太折腾了。”杨美琴感叹,“这房子也太老了,得赶紧修修。”
“是啊,得去问问哪里买瓦,不然再来几场暴雨,我们就惨了。”林秀颖附和道。
姜瑶点点头,“确实得赶紧修,不然下次下雨还得折腾。”
宋婷婷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早啊,你们都起这么早。”
姜瑶和宋婷婷没另外两人勤快,头一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要等到第二天清晨才拎去小溪边洗。
下过暴雨的小溪水位高了很多,水质比往日浑浊一些,不时有树枝和杂草顺流而下。
岸边搭了几块石板,两人来得晚,小溪两边已经有许多妇女和小孩在洗衣服。
洗衣服的地方堪比情报中心,聊天说笑伴着捶打衣服的嘭嘭声,还有刷子的刷刷声,热闹非凡。
只要在这待上一早上,整个生产队的家长里短都能尽收入耳。
“你们是没看见,那张婆子昨天晚上那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真是笑死个人,哈哈哈~”
“哈哈,再横也不敢横到王工分和肖会计面前啊~两人往那一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敢放一个屁?”
“早就该治她了!你看看盼娣今天多轻松,洗自已一家四个人衣服就行了。平时都是挑一担满满的脏衣服来洗,洗完还要给他们割猪草。一句好话落不着,还要挨打,哼!”
“哎哟,姜知青和宋知青来啦!来来来,我快洗好了,来我这洗噢!”
姜瑶和宋婷婷现在可是生产队里的大红人,众人热情地打招呼。
宋婷婷拎着柴刀追张婆子半个村,最后要回了盼娣那两毛钱,可算是让社员们开了眼。
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城里人。
怪讨人喜欢的。
姜瑶和宋婷婷笑嘻嘻地和大家打了招呼,不着急过去,放下桶。
走到上游的荒地里找野生的水蕨菜。
这种蕨菜和山里的蕨菜有些不同,翠绿色,不长绒毛,喜欢长在临近水源的潮湿地带。
茎秆脆嫩脆嫩,折断有粘液。
她们只找尾端卷成圈的,散开叶子的不要。
滋——滋滋——滋滋——
远处立得高高的粗木杆上挂着一个大喇叭,现在正发出滋滋响的电流声。
“喂,喂!”
嘭嘭——嘭嘭——
支书坐在大队在广播室里,桌面上立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台式老话筒,他拍拍话筒,又试了几下音。
屋外的柴油发电机工作着,发动机轰轰响。
广播室屋顶有根铁丝电线,隔一段路就有一个木桩电线杆,从大队功放器一路接到各生产队。
“喂,喂喂,社员们注意了!社员们注意了!下面通报批评我们大队的两个害群之马,一个是大队廖会计,一个是朱主任!下面,由朱卫红,向广大社员作出深刻检讨!”
姜瑶第一次见识不通电的农村居然用这种方式来传达信息。
感觉新奇极了。
蹲在地上,伸长脖子望着远处的广播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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