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花筝喝完药,采薇从外面进来,脸色为难的捏着手中的褐色荷包。
柳花筝淡淡瞥了一眼。
采薇抿抿唇,把荷包轻放在桌上,“夫人,岑公公……没要”。
自然,她们想问的话也没能问出来。
柳花筝闻言并不觉得意外,“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可督主那里——”。
柳花筝抬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采薇叹了口气,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督主是被陛下押走的,朝臣们恨督主入骨自然不会为他求情。
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陛下身边的岑茂,但今日所见……岑茂也要与她们划清界限。
“唉……”,采薇叹了口气。
烛火的影子在柳花筝的脸颊上跳动,她看着采薇微勾唇角,“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太忧心,就算……”。
柳花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苦涩,语气重了许多,“安抚好府中人吧,告诉他们无论督主结果如何,我都会护他们无恙的”。
“夫人……”,采薇心酸,红了眼眶。
说完这些柳花筝便让采薇退下了,房门关上后她静了片刻,从针线篓中拿出小剪刀走到窗边。
“咔嚓”,她剪掉一小截灯芯,烛火更亮。
“如何,他交代了?”,她轻声问。
“是”,无影的窗户外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一开始不说,但上了些手段就招了”。
柳花筝呵笑一声,“就知道,都是些软骨头的家伙”。
她顿了顿放下小剪刀,拿出帕子擦手,“把人看好了,别出差错,这场戏……不长”。
“是!属下明白!”。
话音落,呼的一声窗户打开,一丝凉风吹进,一片花瓣悄无声息的落到烛火上瞬间化成灰烬。
第二日,柳花筝正在用早饭宫中便传出消息,洪顺帝要见柳花筝。
“哐当”,采薇摔掉手中的瓷勺,一脸惊慌,尖叫一声,“夫人!”。
“无事,别自已吓自已”,柳花筝从容不迫的吃完早饭,更衣之后便进宫了。
书房前,柳花筝低眉敛目的站着,脊背挺得直直的,没有半分落魄,只是她不住搅动的手指暴露了她最真实的心情。
一个被保护太好的深闺妇人如何能不怕呢。
太阳当空,不知过了多久,岑茂从书房走出来。
他依旧是从前的态度,“夫人,跟咱家来吧”。
柳花筝颔首,“是,多谢公公”。
岑茂本就弓着的身体又低了些,别人看不到的面容上尽是不安与纠结。
虽然他很想保督主平安,但这件事情太大了,完全要看陛下的意思,不是他一个太监就能决定的。
就连今日召夫人入宫,他都是最后才知情……陛下这是连他都防啊。
柳花筝跟着岑茂走到书房门口,他推门的一刹那便听到一声低语,“夫人,当心”。
“……嗯”。
柳花筝抬脚迈进书房。
“臣妇柳花筝拜见陛下!”,柳花筝跪在书房中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她匍匐在地,琢磨写洪顺帝会晾多久才会让她起来,然而下一秒就听到他的声音。
“行了,起来吧,朕可没有折腾一个有孕妇人的癖好”。
柳花筝,“……臣妇谢陛下隆恩”。
她站起来,再次低眉敛目。
洪顺帝合上刚批完的奏折,抬眼一看,随意问道:“身子可好?”。
柳花筝乖巧回答,“禀陛下,臣妇一切都好”。
“…不怪朕?不怨朕?”。
“臣妇不敢,臣妇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闻言,洪顺帝指着她笑了声,“你啊,心眼儿比悔儿多”。
“……”,柳花筝很想点头,这话她无比认同。
“陛下英明!”。
洪顺帝微愣,他怎么感觉从柳花筝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骄傲呢?
柳花筝进入书房多长时间,岑茂就抓耳挠腮了多长时间,一开始想就着送茶水的由头进去看一眼,结果陛下早就吩咐不许送茶。
岑茂,“……”。
陛下至于这么防他?!
“吱呦”一声,书房门打开,柳花筝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岑茂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柳花筝身边护着,生怕她出现意外。
“夫人,您这是……”。
“陛下,要赐死殷悔”,她语气轻轻的,但说出的内容却能把人吓一个跟头。
岑茂瞬间腿软,一股凉意从头到脚,下意识的不相信,然而当司礼监的太监捧着圣旨从两人身边跑过去时,由不得他不信。
“夫人……夫人!”。
柳花筝晕死过去,倒在了书房门口。
*
柳花筝苏醒时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采薇和云霞守在床边,见她醒了竟然喜极而泣。
“夫人,您终于醒了……呜呜呜……”,云霞忍不住哭起来,一双本就肿的眼睛更肿了。
采薇比她好点儿,但也是眼泪含眼圈的。
柳花筝有些虚弱,“我睡了几日?”。
“两日了”,采薇答。
闻言,柳花筝似乎想起什么怔愣一瞬,“督主是不是……”。
死这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
采薇沉默,云霞哭得更凶了。
柳花筝沉了口气,嘴唇颤抖着问道:“人呢?送回来了吗?”。
采薇抹泪,“送回来了,苍林他们把督主……放在了正堂,就等着夫人发话如何……安葬”。
采薇不忍的别过脸,默默泪流。
柳花筝闻言,难受的闭上眼睛时,从眼角流下一大颗泪珠,之后便像断了线似的,最后哀声恸哭的声音在主屋盘旋。
*
柳花筝红着眼睛一身素衣的走进正堂,来人不多但都是最亲近的。
但人群中还是多了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
“五皇子,您怎会来?”,柳花筝眼神空洞着。
虽然规规矩矩的行礼,但杨锦晏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哀痛。
“我……好歹相识一场,不想辜负这段缘分”。
说着,杨锦晏的目光在柳花筝身上流连,终停在她的小腹上,“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多余的话他忽然就不想说了。
柳花筝嘴唇惨白的笑了,“多谢殿下关心,我……会很好的活着”。
她摸着小腹时的笑意才真诚了不少,目光也慈祥了许多。
殷悔下葬后,洪顺帝下旨准许柳花筝继续住在督主府中,只是大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督主府”变成了“殷宅”。
柳花筝将自已关在殷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街市上关于殷悔的传言热度也在逐渐消散,最终趋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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