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书终于没能等回最想见的流风姐姐,少年心中虽然费解,可是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背起行囊离开了前院。
十年前的那个黄昏,送自已进斜风谷的是于成错;十年后的这个黎明,送自已出谷的只有满怀心事。
不,还有一个年轻的老人。
“臭小子,别人都见了单单不来见我,接任掌门就忘了我老人家,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风不疾倚着谷口的一棵松树抱怨道。
砚书泯然一笑,难怪三师叔能够练就返老还童,这位的童趣之心连自已都要甘拜下风,老小子吃醋的模样还真有些可爱。
“我只是想要试试此次出谷师叔您会不会把我脑袋拧下来~”砚书故意打趣道。
一句话把风不疾给逗乐了,抢白道:“我有几个胆子敢拧掌门的脑袋。”说着来到砚书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一脸嫌弃地说:“好歹是我家掌门,穿得如此寒酸破乱,到外面岂不让人笑死了斜风谷?”
其实砚书的衣物很是干净,只不过在谷中习惯了粗布麻衣,的确算不得光鲜亮丽。
风不疾取出身后的包裹扔给砚书:“这里面有两套换洗衣物,出去找个地方换了,免得被人错认成丐帮弟子。”
杨砚书心中很是温暖,不过转念就变了脸色,更加嫌弃地说:“你从死鬼身上扒下来的晦气东西,我可不穿!”
“你这小鬼果真没良心,我特意吩咐徒弟在外面裁的新衣,倒成了你口中的晦气东西。”风不疾多多少少有些不开心。
砚书十年都不曾听说风不疾还有徒弟,不过想到斜风谷有眼线散在江湖,也便不再奇怪,立刻换了笑脸背起了包袱:“师叔的好意,我却之不恭了。”
“此去淮南有多远?”风不疾突然问道。
“不知道…大概不是五百里就是一千里。”
一句话又把风不疾气笑了,五百里和一千里天差地别,在杨砚书口中却好像都如同喝水一般容易。
“你有银子吗,不带盘缠准备拿唾沫舔到淮南吗?”
杨砚书这才想起考虑花销问题,尴尬地挠了挠头,以沉默表示自已身无分文。
风不疾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子扔给砚书,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小子赊的账要不回来还得我再搭上血本。”
掂量掂量手中的钱袋,大概五十两还有富余,哪怕从没花过银子砚书也明白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当即开心得嘴都合不拢。
“可是小子,这些银两千真万确是我从死鬼身上搜刮来的,好像有些晦气~”风不疾耐人寻味地说。
杨砚书脸上除了谄媚还是谄媚,急忙把钱袋揣进怀中,而后才安心讲道:“钱,哪里有晦气一说~”
小鬼那厚颜无耻的欠揍模样看得风不疾直犯恶心,见一切安排了当并不耽搁,连保重都没说一句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让砚书哭笑不得的话。
“下次回来,连本带利还我一百两!”
杨砚书明白这个小老头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向着师叔远去的背影深施一礼,口中连连称谢。
再仔细回头看看这个自已长大的地方,哪怕少年知道不久之后还会回来,还是没来由心中生起许多悲切。
前方的故事在等待自已,又怎能被身后的感情绊住了身子,杨砚书终于收拾好心情,踏上了离开斜风谷的路。
此去杨砚书有许多事要做,一是去寻爹爹的下落,二是去见小娥,三是找于成错弄清自已的身世。
也不知道那个贼老头现在何处,砚书边走边祈求着他健康长寿,至少在交待出“罪行”之前不可以出事。
找了个草窠换上师叔给准备的衣物,虽不十分华美,却也紧趁利落舒适得体,砚书不禁赞叹这比自已的粗陋麻衣强之万倍,不过猛然间,砚书又想起了什么,羞臊了好半天,环顾群山后朗声言道:“晚辈杨砚书,请婆婆现身一见。”
连喊两声都没有动静,就在砚书以为石头婆婆早不在谷口之时,第三声话音刚落,他的身后骤然出现一股力量,无需回头砚书就能感受到那人的强横实力。
“婆婆一向可好,晚辈杨砚书有礼了。”
手拄拐杖,既威严又亲切,如同石头一般面无表情的老妪正是陆斩红留给杨砚书的护卫石头婆婆,十年过去婆婆看上去并未衰老许多,双眼反而更加明亮。
“公子,尽管去办你的事,请恕老身不喜欢抛头露面,你若遇到危险我自会现身。”说完不等砚书说话,石头婆婆眨眼之间又钻入山林消失不见。
砚书本想对婆婆的守护客气两句,谁知老人家秉性孤僻,既如此他也不再强求,稍一感慨便再次启程。
转出深山后,杨砚书凭借着曾经模糊的记忆,一路向东三十里地,巳时就进了郢州城。
早起匆忙忘记了用早饭,翻山越岭赶了许久山路,砚书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他决定先找个去处填饱肚子,顺便打听打听路线再走。
此时早饭已过午饭未至,砚书抹过三趟大街才勉强找到一个小吃棚,一处普通宅院顺着后门垒了方灶台,上面坐着汤锅,台前有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在打扫着,台旁还有面案和烧饼炉,可能是生意并不兴隆的缘故,老爷子一个人也能轻松应对。
简搭席棚下排摆三张桌案和几把条凳,看得出来没什么档次,无非是为邻里街坊置个歇脚聊天的去处,不过倒也收拾得干净整洁,砚书并无太多挑剔,抽条板凳坐下,把手中的离泉剑和包袱放在桌上。
“老人家,来碗素面,再打两个烧饼。”
摊主人这才注意到有食客光顾,打量一眼应承着开始准备,莫看老人年迈,干起活来很是利落,不消多时一碗面一碟饼就摆在了砚书面前。
砚书确实是饿了,从筷笼中抽出双筷子削了削,风卷残云开始享用早饭。
正在此时,身后的那张桌又来了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也不客气一人一条板凳叉着腿坐下。
“老王头,来两碗面汤,我们哥俩解解渴再回去蹲买卖。”胖子一开口憨声憨气的,就像是被人扣到水缸里发出的声音。
摊主看了眼二人,没好气地抢白道:“谁教你的往自已脸上贴金,偷东西就说偷东西,还蹲买卖,你们俩天杀才还是蹲不着买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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