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灿灿和沈毅恒走了进来。
“阿静,”沈毅恒快步上前,满脸担忧,“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母哭笑不得看着横空出现的丈夫,“毅恒,你不是去开会了吗?”
沈毅恒道:“我担心你啊,所以我把手头比较急迫的一部分工作处理完,便让高秘书给订了机票,让白丫头带我过来了。”
沈母笑着点点头:“我已经没事了。还有,咱儿子也回来了。”
话音刚落。
沈邪就提着热水壶从外面进来了。
“沈哥哥!”
白灿灿一脸惊喜冲上前,给了他一个大熊抱,乐得直蹦跶:“想你想你想你了!”
沈邪刚把热水壶放下,被她扑个满怀,差点站不稳摔地
“嘿嘿嘿——”白灿灿乐滋滋抱了半天,才放开他。
“儿子。”
沈毅恒轻笑:“好久不见。”
沈邪一怔,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才上前,疏离问候:“爸。”
“好好好——”沈毅恒眉开眼笑点头,要去搂他肩膀时,被他躲开了。
扑空的手定在半空,病房里的人都露出了意外尴尬的表情。
最终还是“系铃人”沈邪主动开口,打破了平静。
“我订个饭店,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
沈邪难得回来一次。
沈母知道他们年轻人总是要聚一聚的,便没多留他在医院里陪自已。
沈邪回来后,各种饭局,酒局铺天盖地来。
一直聚到后半夜,才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到别墅。
给家里阿姨打声招呼。
沈邪钻进久违的卧室,跳到大床上趴了会儿,摸出手机点开。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蒋易扣了一个“?”给他。
【发错消息了。】
沈邪斟词酌句,既不想显得自已太过主动,又不想显得冷冰冰的,让对方心里不舒服。
【不用管我。】
早上出门前。
他习惯性地给蒋易,详细报备了自已的行程。
一分钟后又觉得不妥——现在他还生着气,凭什么主动???
于是沈邪一连撤回了几十条消息……
刚甩开手机,蒋易就回了一条消息过来:【哦。】
哦?!
沈邪紧紧盯着聊天框,觉得自已快要被点炸了。
好好好——
某人顶着一张空白头像,嚣张而冷漠地给他回了一个“哦”字。
【先撩错的人不是我吧?】沈邪准备回。
片刻又觉得自已这样说话,显得太强势了,立刻删掉,重新打了一篇小作文,控诉蒋易对他的伤害。
又觉得显得自已太卑微,重新删掉。
“对方正在输入中”一排字,看得蒋易脑仁疼。
没等他扣“?”。
沈邪先发了一排九十九个跪地大哭的小人,然后秒撤回,换成了一个:【嗯。】
蒋易:【……】
沈邪:【晚安(冷漠jpg)】
蒋易:【……】
六个冷漠的点虽迟但又到。
沈邪等了好久,没等到蒋易的新消息,扣下手机,烦躁甩开,脑袋埋在被子里。
*
时光飞速流逝,转眼便是沈母出院的日子。
沈毅恒推开公务,亲自开车来接。
在病房里碰到沈邪,还没等他开口,沈邪便提着沈母行李自顾出了门。
沈毅恒僵硬原地,看着他儿子大步走远。
“毅恒,怎么一脸失落?”
沈母脱下病号服,换好衣服,走到他旁边,“发生什么事了?”
“有些感慨。”沈毅恒苦笑。
感慨沈邪回来这一趟,足足两个星期。
而他父子俩说的话,竟然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沈邪乘坐的航班,是夜八点五十抵达大雪纷飞的城市。
下飞机后。
他直接去专医院,陪沈悦清一块确定了一下手术时间。
出了医院。
见沈悦清冻得有些发抖,沈邪脱下自已的大衣给她披上。
“你和小易吵架了?”
回去车上,沈悦清突然轻声问。
沈邪正握着方向盘,专心盯着前面路段,闻言一愣:“他给你说了?”
沈悦清咳了几声,拢紧大衣:“没,自已看出来的。”
顿顿。
她又说:“小易情绪一向很稳定,但他瞒不了我。”
沈邪没说话,半晌才苦笑着点头:“是出了点问题。”
沈悦清深深凝了他一眼,看向窗外飞速而过的雪景:“好好处理,小易特别在乎你。”
沈邪抿唇沉默。
“沈警官。”
沈悦清靠在车窗玻璃上,缓声开口:“小易这十几年里,一直在被最亲的人抛弃,希望你不是其中一个。”
沈邪眼神闪过浓稠心疼,嗓子干涩,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沙哑:“嗯。”
“别生小易的气了沈警官。”
沈悦清扯了扯唇,“我替他给你道歉。”
沈邪眼睫缓缓垂下,喉咙轻轻滚动:“我早就不生气了。”
其实。
他只生了蒋易一分钟的气,就那么一分钟,多一秒他都舍不得。
相反——
“是他一直不理我。”
沈邪想着,还是给沈悦清告了状,“发消息不回。”
“他手机被丽姐摔坏了。”沈悦清一阵急促咳嗽,重重吞下喉咙里的血。
“你说什么?”沈邪在红灯跳过瞬间踩下刹车,茫然错愕。
沈悦清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开头:“两周前,小易看到丽姐情绪还算稳定,便给学校请好假,打算亲自去找你。”
说到这儿,沈悦清又是一阵猛烈咳嗽,血从唇角溢出,吓坏了沈邪。
“我没事,吐习惯了。”
沈悦清重重摁住他要往回打方向盘的手,继续说:“那天是我开车将小易送去的高铁站。”
她一直记得。
进站安检前,蒋易兴奋又不安的样子。
他紧紧捏着书包带,努力装得淡定从容:“清姐,我已经快十二年没离开过这儿了。”
这一句无心的话,让沈悦清差点哭出。
“可惜,”沈悦清说到这,眼里带着泪花,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咳嗽出的生理眼泪,“他还是没能离开这座破城。”
安检完。
蒋易才刚走进候车大厅。
理发店学徒们就打来电话,带着哭腔和恐惧:
“清姐!清姐!蒋易母亲好像知道他要走……她彻底疯了!你快让蒋易回来!”
沈悦清喃喃自语一样:“我从来没看到蒋易母亲疯成那样,她砸了蒋易手机,求蒋易别丢下她。”
言至此处。
沈悦清捏紧了手指,声音都在颤抖:
“她割腕自残来威胁蒋易,逼他跪在摔碎的碗片上,发毒誓不离开……”
“她这辈子,除了生育之恩,余下十几年,一直在折磨蒋易……”
越说到后面,沈悦清声音越低,合着眼皮,她像是睡着了一样。
车里慢慢陷入沉寂。
雪越下越大。
沈邪恍惚打开雨刮,窗明几净的玻璃上。
他看到自已眼眶很红很红。
*
走进理发店。
蒋易放下给大家买的宵夜,先去里屋,陪了会儿疯够就准时入睡的丽姐。
出来,他挨近电炉桌旁的几个埋头干饭的学徒坐下:“她今晚挺安静……”
学徒们抬起被画成大花猫的脸。
“……抱歉。”
蒋易吞下没说完的字,起身:“我烧点热水,你们把脸擦擦。”
“麻烦你了啊。”倪姐啃着鸡腿笑。
“没事。”
蒋易拿上电水壶,去屋外接了一壶水,提进来插电。
“倪姐,坏了么,”蒋易研究着水壶,扭头过来问,“为什么指示灯不亮……”
话音戛然而止。
沈悦清和沈邪,顶着一身风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
蒋易和沈邪深深对视。
沈悦清摘掉围巾,不动声色看了看蒋易,招呼若无旁人干饭的“花猫脸”们:“都出来,和我一块去路口卸货。”
倪姐指着自已的脸:“清姐,这个玩意能出去见人吗?”
其他几个女学徒纷纷点头。
“动作快点,别让拖货师傅等。”
沈悦在角落里把推车拉出来,自已先走了。
学徒们只好放下碗筷,吆吆喝喝跟在后面。
沈邪把门关上,隔开了外面呼呼风雪声。
蒋易靠着墙壁,双手压在背上看他,眼里闪着泪花。
沈邪也看他,半晌蹲下身,挽起了蒋易裤腿。
伤疤很红很肿。
蒋易本来就很白,对衬得伤口触目惊心。
沈邪颤着双手抚过这些或大或小,纵横交错的伤口,心如刀割。
“跪了多久?”沈邪心疼失措,声音低得只剩发颤的气音。
“一晚上。”
蒋易语气淡淡地说,“我一起来,她就会哭。”
沈邪怔然很久,忽然起身去翻医药箱,动作狂怒急切,翻得地上到处都是,翻得满脸泪水……
“老沈,我处理过了。”蒋易抓住他手臂。
“疼不疼?”
沈邪哑声问,旋即抽了自已一耳光,冷声质问自已,“怎么可能不疼——”
“早就不疼了,”蒋易连忙拦住他还要扇耳光的手,悄声安慰,“你别难过了——”
沈邪转身抱紧蒋易,头枕在他肩窝里,哭声压抑,断断续续说话。
“对不起……我没有把保护好你……还有……我真的好想你,想得骨头疼——”
*
“货单呢?”
卸完货,要签字了,拖车师傅问沈悦清。
“……不好意思,来的太急了……”
沈悦清立刻摘下手套,拍干净手套上的雪:“我这就回店里拿。”
“快点吧,等着回去交差。”师傅一脸不高兴。
“马上。”
“光年”的灯牌明亮绚丽。
门虚掩着,沈悦清一推便开。
店内光线昏暗,两道人影,影影绰绰交迎。
角落里。
蒋易被抵在角落里,一条光腿盘在沈邪腰上。
双手勾着沈邪脖子,他呼吸混乱地和他接吻,低语……
沈悦清捂住心口,有些缺氧地狠狠踉跄了几下。
她像个最卑劣的窥伺者,窥伺她爱而不能言的男生,和不能公之于众的爱人欢愉……
窒息感突如其来。
门缝里的窥伺者轻轻锁上门,乱七八糟转身,狼狈不已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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