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你的云姐姐会保护我的吗?”
书放在琳儿惊愕的目光下,掌中灵力逐渐隐入经脉,回归天丹。
天丹是道天一体的,书放和天道是合作关系,而非附属关系,这和天子有本质不同。天道生天子,目的是替天行道,但历代天子最终都想取天而代之,天道已经有不生天子之意。
相比之下,书放以身证道,成为了道的一部分,或者说他的道的本身,和天道本就平起平坐,毫无冲突,而他又想要主动委身天下,并开出了代天子行天道这样只赚不亏的条件,天道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书放合起手掌,和天道的合作,令他相比于自已利用道转生来说,好处也是很多的,其中一个就是在获得力量和使用力量上,不用再像普通人一样,从零开始。
天道生天子,天道会给予天子象征权力的玉玺,在神官辅佐下,获得那么一丝间接的借用天道之力的能力。但是书放不同,书放给予了天道极大的好处,天道也自然给出了对等的好处——真正的天道权能的一部分。
对于天道来说,天下运行合乎规律,天道就能生生不息,天子往往前期合乎规律,到了后来逐渐忘本,天道不得已损耗天灵,强行出面,更替天子。
天灵损耗一旦过多,则削减天权,影响天命,天道就会死亡。与其如此,书放作为道之本体,能保证助他不灭,那么天道宁愿分享出自已的天权,也不愿意再生天子。
况且,天道不觉得书放这个愿意主动委身天下的奇怪道人会坑害自已,一方面,200年前,他已经毫无所求地帮助自已修正过天下秩序一次,200年后,他除了要求必须给予他长寿以外,毫无另外贪求,比如天生命体之类的神圣体质……
作为纯粹凡人之躯的他,虽然已经分享到真正的天权,但是如果想要调动其中对自已影响极大、会令自已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核心部分,他自已也要承受相对应的代价。
天道知道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因此,放权给书放这一件事,对它来说终究利大于弊,至于除了这一个合作内容之外其余的合作内容,不过是不涉及核心利益的边边角角,它也不屑于计较。
既然合作已经达成,有合乎道德的道人承诺它不灭,它也就就此安心,重新回归天地之间沉睡,后面的一切天责,都已经被转移到了书放身上来承担……
书放用天丹丹力产生的源源不绝的天息塑造出天脉,在天息包围下的熟悉灵力最终回归天丹中灵符内,在刻在丹上的大道纹理的加持之下,灵气利用率早已经超过了100%,达到了惊人的1000%,足足翻了十倍有余。
书放合起手掌,不直接调用天权借用天地灵气,这是他对云的承诺,有损寿命的事情他不会做,圆满的规律应该是包括他自已在内,人人都受益的……
况且,来自人的力量,并不会折寿。
光剑被活生生粉碎,公慎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握紧双拳,既愤怒又无力,重重地一拳向下打在空气中。他在心里痛恨着自已的窝囊和残废,想要救自已喜欢的人还要求助于人,并且还不能成功,面对拦路者也只能无力地妥协不能反抗。
琳儿见他低着头,表情痛苦,心中一软,上前安慰道:“你这个人为什么犟得像头牛,你要让人帮你,好歹把起因经过说清楚,毕竟,我都不认识你。”
公慎咬紧着牙齿,琳儿的话像一把利剑将他的那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自尊狠狠地再割开一道口子。只是,他毕竟能隐忍下来,不然,早就彻底被李智等人弄死,尽管他大部分都是糊涂,但也有那么一点的明白令他像个人。
他内心一番挣扎之后,将他隐藏在暗中所见到的汐月和霜叶跟着李智前往明顶教背后之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们大多数人都认为明哥和它的明顶教不好招惹,可是你们不知道他们背后的怪物有多恐怖!汐月是打不过他们的,他们一个个都是人品圣执者的实力,会被杀的!”
“人品圣执者?”
琳儿听公慎说到好几个人品圣执者之后,脸色也变白了。圣器或圣戒分为四品:神品、天品、地品、人品。汐月只是人品圣执者中的见习圣执者,面对数量的压制,恐怕有危险是难免的。
书放心头也是微微动容,不过不是因为有几个圣执者实力的存在,而是在想,为什么连蓝圣院也被黑暗力量所腐蚀了?
担负着见习圣执者培训任务的学院,还有云信任的熟人担任院长……为什么还有黑暗力量在距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腐蚀着这些学生?
最关键的是,按照公慎的说法,明顶教存在时间已经不下多年,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存在着,没人发现?还是说发现了却没人管?想管却管不了?
书放心中暗暗叹息,缘由不经过一番彻底的调查毕竟是得不出来的,而他的精力也有限,对这件事进行调查,他是没力去做的,他最多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救人的过程之中多留意一些额外的东西罢了。
书放问道公慎是如何藏在暗处不被发现的,公慎拿出了一件隐身斗篷,说道:“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一件法宝,可以完全隐藏人的气息。”
公慎拿着这件斗篷,手却在发抖,因为他看见这张斗篷,就仿佛看见了已经不在人世了的父母。
李智骗走他向二老要来的钱以后,就打电话给二老说自已把钱全赔在了赌场,现在正在赎罪,结果二老心冠病爆发,老两口活活气死,公慎接到公共电话,回家崩丧的时候,二老尸体都已经糜烂,邻里都能闻到味道了。
公慎的眼睛通红着,现在对李智恨之入骨,却依然无能为力。
“我只是靠着父亲留给我的这件遗物不断地躲避着他们必杀死我的局,我虽然隐忍着,期待着有一天成为圣执者大仇得报,但我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暗伤无数,经受不起掌握圣器所必须经历的体能锻炼。”
琳儿重新仔细地看着他,他外表枯瘦、羸弱,空有年轻人的架子,却没有年轻人的气血,身体是浮肿的。
书放是学过医的,他认真一看,才发现这名叫公慎的少年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关节,所有的习武要紧不要紧之处,都有着错位、衰弱、发炎的症状。
书放不由得说道:“一天之内,他有至少二十个小时在承受着来自全身上下身体机能失常错位带来的痛苦,至今没有发生大病而死,已经是奇迹。”
琳儿捂着嘴,难以掩饰内心极度的惊骇。
书放也是由衷佩服这名叫公慎的少年毅力之顽强,生命之坚韧,说话间手指掐诀,做出一枚禁制打入了公慎的体内。
公慎看着那团小光球进入自已的身体,一阵肌肉痉挛的抽搐之后,强忍下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失,看着他似乎气色明显好转的变化,琳儿放下纠结的小手,望着书放。
“这枚禁制已经将你全身的淤泥堵塞之处全部打通,以你身体的自愈能力,不出三个月,自然能再度习武,经受得住体能锻炼,强化身体。”
书放话才说完,那头公慎已经跪下拜倒:“先生赐我再造之恩,公慎愿意终生为先生效劳,只求先生救救汐月!”
自已的身体有多糟糕,公慎再清楚不过。
然而书放竟然举手投足之间就将他的全身的经络打通,实力有多高深毋庸置疑。他本想拜师,事师如事父,但他再想,自嘲一笑,自已有这个资格吗?
他此生能亲手血刃李智,为二老报仇,再远远地看到自已喜欢的女孩子幸福平安无事,就已经心满意足,哪里还有别的奢求?
书放抬抬手示意他站起来,对他说道:“她们二人与我有缘,本就是要救的,你不必担心,另外,无论你所求是什么,我只对你说一句话,像个男人比什么都重要。”
书放对愣着的公慎道:“现在就不要思考了,先给我带路吧。”
三千炼狱,一个足以动摇王朝统治的黑暗国度,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书放又不可避免地要与之战斗,而且还要保证不能重蹈覆辙,动用天道的力量,他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只有“人”。
他需要培养和扶植大量的可用之才,这个王朝的延续,世界的和谐,秩序的安定,不光需要他们亲手建立,也需要他们亲手持之以恒地去维护。
就同他一开始的承诺,他不会一直待在调停局乃至人间世的,对他来说,只要天道运行稳健不衰,天下秩序初入太平,他便可以实现自已的诺言,同云隐居。
他只是天道秩序的维护者,并没有义务深入每一件事情,深入人间的各个具体领域……这或许自私吧,他也不在意世人的评价,毕竟,这是他此刻心灵的真实写照。
无论是插手也好,坐观也罢,他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接受任何毫无道理的束缚。人还是要讲道理的,因为他有讲道理的实力。
就好像他成为调停局的首长,接下这么大一个摊子,也并非出于逼迫,究其本来,不过是内心对故人有愧,早有做点什么弥补内心的想法而已,正值此时,义勇刚好给出了一个恰好的选择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
蓝圣院后山。
一群男人围绕下,有年轻女性格格的欢快笑声。
一个穿着宽大裤腿的男性对着为首一位眼如鹰目,鼻子高挺的男人谄笑道:“老大,这GDP真是个好东西啊,以它为名搞项目,来钱吃回扣真是快乐那!”
旁边一个容貌较好,玉腿修长的女孩儿,从旁边走过来一把勾住鹰目男子的胳膊,软绵绵地道:“没有我们卖力,GDP怎么赚钱呐?老大,您说是不是。”
被称为老大的辉立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女人耳光上。
“脏东西,别碰我。”
女人含恨,但只能泪眼汪汪,咬牙退却,一口“第一个碰我的难道不是你?”硬生生藏在肚子里,不能说。
后面一个男人小声奸笑:“来哥哥这里,哥哥会安慰你。”
“滚!”
女人把恨意全发泄了他身上,心想自已为何如此可怜。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抱着自已那露出颇多的衣物,心里计算着该如何离开这个已经为她厌倦了的组织。她想,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呢?她玩够了,她应该回去了,找个人过下正常的生活。
辉立毫无人情的话却像魔鬼一样卡住了她的脖子,令她的灵魂发冷:“如果你想着离开,别怪我没和你说过后果,明哥可不像我,还有一点人情。”
说道明哥这个名字,他周围所有人的神情都明显变得不太正常,个个面如观音粉,仿佛活着的鬼,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原本还热闹的氛围一下子静得不像话,走路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忽然,面前出现一彪人马,双方纷纷都睁大了眼睛,愣住了。
“李智?”
辉立看着对面拐角处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是李智,后面跟着的俨然是霜叶和汐月二女。
宽松裤腿的男人凑到辉立这里说道:“老大,您弟弟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带着那两个女人。”
辉立身后,有女人阴恻恻地道:“或许是李智抓住了她俩的把柄,沦陷了呢?来和我们一块儿赚钱,也是一件好事。”
相比于粉尘女子对清白女子的妒忌会导致误判,辉立明显要显得理智得多,他面无表情地道:“除了李智被她们威胁了,没有第二种可能。”
威胁?!
辉立后面的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发出好笑的声音。
“我们不去找她们的麻烦只是因为没必要多生事端罢了,真以为我们是怕了?区区一个人品圣器的圣执者,有什么好拽的!”
这一次,辉立没有再训斥他们,因为他们所说确实是事实。
他们明顶教其实拥有着不少堪比圣执者的力量,这一切都来自明哥。
明哥一只手就能活活掐死一个圣执者,曾经辉立跟他去别的城市做项目,那个可怜的圣执者少女,在青红皂白楼内,不但没有救出自已的妹妹,还被当着她妹妹的面,弯下了脖子……
辉立则是负责用尸符召唤出僵尸,把已经被玩烂了的场子吃干抹净,不留痕迹。明哥真的是人吗?辉立想着自已虽然同样为了金钱和权力可以不择手段,但他也还没有到明哥这般丧心病狂,全无人性的程度。
学生辈的人物,怎么会是明哥的对手?
明顶教被扶植而存在的理由到底又是什么?
为什么力量如此有余却只被限制在小小的差生区内活动?
外出搞项目,那规模不大又不小,对实力如此之强悍可怖的明哥、高老板他们来说,意义又在哪里?
辉立想不清楚这些,也不敢去想。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有的时候活人不该知道的太多。
他很清楚自已的目的,得到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和权力,让自已的弟弟成为人上人,不受任何人嘲笑;让自已的家人天天有大把的钱花,不至于买辆车子还要考虑价格;让自已能随时得到看中的女性,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
为此,他十分愿意留在明哥身边工作。
明哥摸了摸自已那亮堂的光头,如熊的身躯从悬浮车内挺了出来,车子开走的时候,原地还留下一团浓郁的许多女子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浓艳香味,令人远远闻之便体感异常,随之脑内白得耀眼,香得生色,浮想联翩。
明哥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抽着一口几百块钱一根的烟,吐出长长的一串烟圈,然后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那空气中飘荡着腐烂味道的走廊。
走廊内阴森森的,十分潮湿又寂静,明哥的脚步声很有特点,说都不敢装作听不见。两边宿舍门纷纷打开,男男女女们出来行礼,排成对称的一字长龙,延绵百千米。
明哥如同土皇帝一般走在看不见的黑色地毯上,两侧,男的双膝跪下,女的抬出手臂,用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拭着脸上、皮肤上毛孔中渗出来的臭得发腥的黑水。
紧接着,这些男男女女们把目光齐刷刷地一字排开,仿佛整整齐齐的蜈蚣,密密麻麻黑蚁,汇聚起来的目光指向走廊的深处。
明哥摸了摸头,桀桀笑着,随着肠胃一阵剧烈的蠕动,吐出一块仿佛内脏的肉来,竟然是直接落在了一个男生的头上,那男生的头发冒出一阵烟雾,竟然是整个得被腐蚀成了一片烂肉。
旁边的女生瑟瑟发抖,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默默地忍受着那股酸臭味,偷偷地捂着小腹,不敢吐出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辉立的弟弟竟然背叛我明顶教,带着外人去我总部,看来我很久没有出来亲自管人,有些人已经忘记了规矩啊。”
明哥踩着能吓死人心脏的脚步声,向着走廊深处一步一步走去,男女学生们大气不敢喘上一口,目送着这不知是人是鬼的瘟神离开。
黑暗的通道内,灯光昏沉,墙皮早已东西剥落,看上去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垃圾,没有人打扫,恶臭熏天。
公慎走在前面带路,琳儿则是捏着鼻子扯着书放的衣角紧紧地跟在旁边,生怕被什么突然出现的蜚蠊或者老鼠攻击。
之前,已经有一条蛇被公慎不小心踩到,若不是走在后面的书放及时出手,将那三角黑蛇斩成两半,恐怕公慎早就被咬上一口,毒倒在地。
琳儿更是看见一只伸开黑漆漆的翅膀有巴掌大小的蟑螂“嗡”地扑向她的脸来,若不是及时躲在书放背后,那蜚蠊被书放灵力一巴掌拍飞,恐怕当场她就能哭出来。
“啊!”
琳儿尖叫一声,一脚踹开脚下踩到的一团黑糊糊又软趴趴的,仿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闭上眼睛就把脸埋在书放的长衫里。
“咳。”
书放拍了拍她颤抖的背脊,示意她向那异物看去,不过是一个装着胶类物质的一团黑色塑料袋,而不是什么蟑螂、蜈蚣、老鼠、黑虫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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