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知竹往屏风处看了一眼,忙调整好情绪,免得吓到侄女,他附和道:“我们来接人,你们放入人,再没什么好说的。”
赵胜捏紧了拳头,如果今天就这么让桓婉茹回去,那他这些年的付出岂不是毁于一旦?况且他已早应了端王。赵胜再次冲桓家兄弟长揖,“都是下官教女不严让婉茹受了委屈,”他对屏风内厉道:“还不出来给你二位叔伯磕头赔罪!”
第一次见父亲对她如此疾言厉色,赵灵萱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已的一时冲动会造成这个局面,怎么会如此?以前她没少这么对桓婉茹,她不是乖乖听之任之,怎么这次就不一样了?
杨秀兰见女儿呆愣着不动,心如刀绞,女儿何曾受过如此委屈?
她朝着屏风外说,“桓大人,这次是灵萱有错在先,可她年纪还小,我这个当娘的不忍,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桓知松一把撩开衣摆坐下,面无表情的像个煞神,“你何故赔我们不是,受了欺负的是婉茹,你们找不到人吗?”说着气不过,又摔了个杯子,“你们是不是觉得婉茹是孤女,没人给她撑腰?!”
杨秀兰没想到桓知松这么不给她面子,顿时火冒三丈,再加上赵胜在一边,她有了底气便无所畏惧,“她们俩是姐妹,萱儿是妹妹,又给桓婉茹认过错了,如此咄咄逼人,是还想让我女儿如何?”
桓知松皱着的眉头就没松过,桓知竹也是被如此歪理听得瞠目结舌,回过神来,气的额上青筋直跳,碍于身份不好对她怎么样,将自已憋得够呛,“好好好,好的坏的全让你给说了,我们想怎样?!我要将你送官!”
“三年前的那场下毒案我可还记着,咱们就一桩桩丁对丁卯对卯地算!”桓知松一拳砸在桌上,吓得杨秀兰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赵胜连忙安抚,“桓大人息怒,下毒之人乃是我管家不严出了恶奴,三年前已经送官了。”
桓知竹斜睨了赵胜一眼,冷淡道:“赵大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我桓家的姑娘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当年杨氏保证的好好的,等婉茹不再需要她的照顾便回桓家,这些年我们遵守诺言,可你们呢?”桓知松声音带刺,“每次我们派人来接,你们都以婉茹不舍姨母或是身体不好不宜走动为由推脱,这次又要用什么理由?说出来,正好大家伙都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能让你们的谎言更加可信些!”
69書吧
自娶了杨氏,赵胜对她无一处不满,可今日第一次生出想骂人的冲动,不过他还有理智,“桓三爷息怒,贱内无知,一时情急,还请原谅则个。”
再这么耽搁时辰,迟早惹来桓相爷,如今已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不如趁现在买个好,吴氏轻咳一声,“桓大人,桓三爷,舍妹这些年操心劳力,人有些糊涂,这是是非非的,我们找个时间私下商谈,就不当着孩子们的面坏她们心情了,婉茹已经长大,自是要回桓家的,今日就由你们带她回去,可……”她看了一眼无论如何吵都一直垂眸的桓婉茹,轻蹙眉头,“婉茹毕竟是舍妹一手带大,割舍不下在所难免,还请原来舍妹今日无状。”
赵胜没想到吴氏竟同意桓婉茹回到桓家,顿时急了,他隔着屏风喊道:“婉茹,你当时来赵家时小小一个,姨丈是真心将你当自已的女儿的,姨丈也一直以你为荣……”
余氏发出一声不轻不响的动静打断了赵胜的话,“赵大人这话我可不敢恭维,赵小姐如此怨恨婉茹,赵大人难道不知情?”她顿了下,忽而抚掌,“嗐,你看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只不过赵大人若是真心为婉茹着想,就该放她回家,毕竟姨丈再大,也大不过亲祖父去,我一内宅妇人,没读过什么书,又是从乡下来的,不懂那些个读书人的大道理,我请问赵大人,赵小姐可敢对国公、侯爷家的小姐动手?”
赵胜讪笑,“……自是不敢。”
“这就奇了,”余氏好似只是单纯的疑惑,“那我桓府比之这些人家也不差什么,怎的赵小姐就单单盯着我家婉茹欺负?”
赵老太太见不得有人压一头儿子,特别还是个女人,见四下寂静,她抚着胸口,急促地咳了几声,断断续续道:“桓、桓夫人,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婉茹和萱姐儿可,可是姐妹,是一家人。”
余氏最见不得她这一套,想当初还未出嫁的时候,家里奶奶也是一步三咳,就为了给小叔谋好处,这招她真见的太多了。
“赵老夫人身子不舒坦,不如回去歇着吧!”余氏直接从屏风中走出来,“我这就带着我侄女回家,省的在这里给赵大人添乱。”
她仰着头,眼中尽是轻蔑,“赵大人不会又要用侍疾的理由强留我家孩子吧?”
赵胜哑然,他看着自余氏出来就站到她一边的桓家兄弟,低头苦笑道:“不敢,”他走到赵老夫人身边,扶起她后低声说,“母亲,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
赵老夫人见儿子被人欺负地这样低三下四的,不禁潸然泪下,“儿啊,娘、娘只是,”她扒着赵胜的胳膊,偏头去看桓婉茹,“她来的时候一点点,都不会说话,吃喝拉撒都是你媳妇照顾,从不假她人之手,现在她长大了,有自已的主意,将我们这些和她生活了十年的人说抛弃就抛弃。”
听她这么说,赵胜和杨秀兰都神情哀凄,似乎一腔真情全不被人理解。
吴氏看向桓婉茹,却见她神情冷淡,对这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无动于衷,心中一沉,觉得杨氏真的养了个白眼狼,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这么狠心。
她相信过往杨氏多有偏颇,也对赵老夫人的哭诉保有三分怀疑,但十多年的相处,就是猫猫狗狗都能生出感情,可偏她如此冷漠。
桓婉茹确实不为所动,如果没有经历前前世之事,她或许,不,她一定会心软,并且怀疑自已是否有人性,居然如此逼迫自已当母亲看待的姨母。
可没有如果,也从来没有后悔药。
不论前世今生,她和赵老太太的感情都没有她所说的那么深,当初自她记事起,赵老太太就见不得她,她也很少去给赵老太太请安,赵灵萱多次在她面前炫耀般地说祖母不喜欢她。
可现在她居然说起她小时候,呵,这感情牌打的不觉得迟了么?
赵老夫人一直在哭,赵胜和杨秀兰在一旁安抚,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余氏见桓婉茹无动于衷,就知道赵家人伤她之深令人匪夷,心疼之余不免放心。
见这屋里老的小的抱头痛哭,她也不催,就这样静静看着,并且闲适地找了个地坐,边喝茶边看,她倒要看看她们要哭到什么时候。
桓知竹和桓知松见夫人\/二嫂坐下,面面相觑片刻竟也坐下,不过此时屏风作用不大,他们也能看见侄女,便心下稍有安慰。
赵家三人虽说是在伤心痛哭,但时刻注意着桓家人的动静,只让他们失望了,都是油盐不进的狠心之人。
余氏是妇人,桓知松是纨绔,桓知竹不如她俩光棍,便开口打断道:“左右时辰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带婉茹回去,再送我的帖子来,赵大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为赵老夫人看看?”
吴氏捏着搅成一团的帕子打圆场,“老夫人伤心欲绝,一时半刻也不能平复,”她对余氏真心建议道:“要不先让婉茹再住两天,你们回去将婉茹的院子收拾出来?如此也好让老夫人有分离的心理准备。”
她知道赵老夫人这一出占故意的成分多些,但见她那样哭,也有片刻心酸,可没想到桓家人如此心硬,先等个两天就怎么了?
听她这样说,余氏笑得温柔,“照吴夫人说,赵老夫人这个‘准备’有几日能好?准备不好就不放人了?何况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还要有什么准备?再说我家老爷子比赵老夫人年轻不了几岁,整日盼着孙女,赵老夫人准备好,我家老爷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得将侄女带走。
桓婉茹叹了口气,她要离开赵家,不能事事都让婶婶出头,如今赵家演这么一场,还请上老太太这个角,她不能再躲在后面。
她站起来,走到二位叔叔面前,屈膝行礼,“婉茹见过二叔三叔。”
桓知竹和桓知松连忙站起来,桓知竹好一点,抬手示意桓婉茹不必多礼,但紧闭的唇和背着的手显示他有些无措,桓知松已经结巴了,“侄侄女起来,”他想要伸手扶,可突然挠头,干笑道:“我是你三叔桓知松。”
一间屋里,两拨截然不同的人,一方戚戚然然,一方阖家欢乐,赵灵萱见桓家兄弟那样喜欢桓婉茹,心中不平,嫉妒极了,“桓婉茹,你忘恩负义,丧尽天良!”
桓婉茹没理会她,转头看向吴氏,“吴夫人,你是公道人,能否容我说一句话?”
吴氏一下子从面无表情变得慈眉善目,“婉茹你说,灵萱不敬姐姐,我会教训她,她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
桓婉茹淡笑,“既赵老夫人不放我,夫人可否能让杨苓来赵家陪我?”
“这……”吴氏尴尬地看看赵胜夫妻,再看看虎视眈眈的桓家人,她和夫君活的好好的,苓儿又不是孤女,何故住在别人家?“我会让苓姐儿时常来赵府为她姑母请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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