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小......”
两人的呼喊伴随着数字的转动,开始变得高亢起来,仿佛嘶喊声能化作精神力量,拥有扭转乾坤的神力。
突然,两人的呼喊声戛然而止,来回舞动的双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
赵磊感觉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光,以一副自由落体运动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砸得椅子嘎吱嘎吱的响。
因为屏幕上的开奖结果是“443”“11点大”,长龙直接来到了十四连。
绝望并不是最折磨人的,最折磨人的是在绝望中给你希望,然后又把希望抹杀在眼前,这才是最痛苦的。
小五也慢慢地坐到自己椅子上,他能深切的感受到赵磊此时心中的痛苦。因为自己昨天晚上才刚经历过,无数次自己都感觉希望就在眼前,但是又被现实一次次的把希望扔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拿起桌上的香烟给赵磊递了一根,一番吞云吐雾后,开始劝起了赵磊。
“哥,走吧!今天算我们点背,好好休息一下转转运!”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昨天晚上我比你还痛苦,还好你玩得不大,几百块钱,就当是丢了!”
赵磊在那不停的抽着烟,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想说话。小五的话不知他是没有听到,还是直接主动给屏蔽了,没有任何反应。
赌徒就是这个样子,在他输钱的时候,你给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不知是真的听不见还是假装听不见,他可以直接忽视你的存在。
因为他的意识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的脑海里只有如何快速赢回输的钱。
对于赌徒来说,赌桌上的钱不是钱,而是命。
如果平时和几个朋友吃顿烧烤消费个几百块钱,自己会感觉毫不在意。但是如果在赌桌上输了几百块钱,那完全是在割身上的肉。
哪怕那些钱是自己赢过来的,只要是赢到手了,潜意识里就会告诉自己,那是我的钱了,再输出去那就是要自己的命!
别人动自己的命,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
“小五,你别说了。我再充点搞一把,最后一把!不论输赢我都直接收手!”
赵磊说的如此决绝,但下一把要是再输了,他收得住手吗?他要是有收手的决心,为什么第一个三百块输光的时候不收手?
小五看着赵磊的样子,他感觉这就是一面活生生的镜子,里面照出的样子跟昨天晚上的自己一模一样。
“哥,别搞啦!今天我们没有赚钱的运气,你不要对这条龙这么执着啊!”
“要不你歇会儿,看会儿走势再下手!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输光的啊!”
“昨天我就是跟你一样,盯着一条龙一直砍,直到输光了都没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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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个时候你再继续充钱就有点冲动了,你再抽支烟冷静一下。”
赵磊感觉此时小五就像是一只烦人的苍蝇,不停的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人有一种一巴掌把它拍在墙上的冲动。
“你不要吵好不好!输光了我乐意!你不要烦我。”
赵磊的语气带着愤怒,就像是吼出来的一样,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自己的亲人劝说,他也会毫无理智的回怼过去,更何况这还只是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或许此时在他眼中连朋友都算不上。
小五知道现在是劝不住赵磊了,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或者说陷入了癫狂。他只有选择沉默不语,心里开始祈祷,希望赵磊的下一把能赢,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唤醒,才能让他收手。
赵磊心里很是复杂,可能是因为多种情绪夹杂其中,让他对接下来的投注毫无头绪。
看着已经十四连的长龙,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把能不能把它砍断,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下注。
但是此时心里就是抑制不住想要下注的冲动,不管下什么注都可以,就是不能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执着,或许可以说是偏执,偏执到明知是不理性的操作,但就停不下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此刻的大脑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大脑,好像灵魂被莫名的调换,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自己!
他决定这一次直接充值一千块钱,仍旧盯着这条长龙,只要自己充值到账的那一刻,不管这条龙断没断,直接反向下注。
赵磊觉得,不管自己去研究再多走势,去制定再多的计划,现在一切都是虚妄,与其不如直接下注。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看老天帮不帮自己了。
这条长龙就像是专门要跟赵磊作对一样,现在已经十七连了,一连串的“大”字看起来是那么的张狂,好像在嘲笑赵磊的自以为是。
此时赵磊已经成功上分,他毫不犹豫的就把一千块全部押在了“小”上面,那种感觉就像是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烟头一样,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感觉。
赵磊这时已经进入了赌徒中的麻木状态,此时钱不再是钱,不管是一千块还是一万块,甚至是一百万,在赌徒眼中只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下注一千块和下注一万块都是一个感觉,那就是没有感觉。
只知道看这一把是输了还是赢了,要是输了下一把就继续下注,就像一个专门输钱的机器,唯一能唤醒他的,只有最后显示为零的余额。
赵磊也没有心情再和之前一样对着屏幕呼喊,似乎对即将开奖的结果没有期待,也不能让自己提起一丝兴奋。
他感觉心里很是平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屏幕,等待着结果的揭晓。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什么都没想,也不想去想,至于这一把会不会输,下一把该怎么投注,他也懒得想,等那个时候再去考虑吧!
电脑上的数字停止了转动,停在了“213”的位置。
不知赵磊是忘记了自己下注的是什么,还是眼睛所看见的内容已经传输不到大脑里,身体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
“哥,你中了!你中了!你真的押中了!”
小五边说边推搡着赵磊,赵磊就像是一个被催眠的人一样,突然被唤醒。
他扭头看了看不停摇晃自己肩膀的小五,或许是因为刚被唤醒到现实中,他的脸上还是刚才那副木讷的表情,吓得小五赶紧松手。
“哥,不好意思啊!看见你中奖了,一时有点激动!”
赵磊看了看屏幕上弹出来的中奖提示,这时他终于笑了。
“小五,没事!刚才是哥不对,说话重了点,你不要在意啊!等下我请你吃夜宵,权当是赔罪了!”
赵磊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几经波折的他终于赢回了自己的本金,还多赢了四百块钱,虽然赢得不多,但却有满满的成就感。
此时的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此时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烟味,也能感受到手上的疼痛,还能感受到自己情绪的起伏。
那……刚才控制自己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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