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当然讨厌不告而别。
但到了自己身上,就如同那天在饭堂亲手倒掉饭菜一样,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
从来都是别人离开她,这下,她也不懂好好告别了。
“行了林墨,我们就这样吧……”
几天前,陆冉跟她说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既然他都说了,那就这样吧。
林墨想了想,然后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
林墨在K镇的日子过得过于平淡,比在G市还要平静。肄业在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慢慢惹怒了原本浪子归来一脸慈祥的郑女士,前几日甚至还说出了:“滚回去G市”这样的话。
手机里,更是没有什么波澜,连微风吹过的涟漪都没有。
除了以前还算熟的几个旧同事发来了一下慰问,其他人,都对她的突然离开不闻不问。
“其他人”,这里的“其他人”包括了陆冉。
林墨点开了陆冉的头像,他们最新的一句话,已经是两个月前,陆冉要她回去搬床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69書吧
林墨以为陆冉会打电话过来把她从头到尾骂一遍,但他没有。
可能哀莫大于心死吧。像他说的,他早就不是那种痴心懵懂一往无前的少年,痛了,就会放手的。
他痛了,而且还痛了很多次。林墨自知理亏。
她点开了朋友圈。陆冉不发朋友圈的,所以她是去看李子阳的。
李子阳是那种每隔几个小时,放了个屁但不臭都要发圈的人。在李子阳的朋友圈里,总是能时不时看到陆冉的身影,或在角落,或在不远处。
“今天又要加班……555……”——配图能看到陆冉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办公室里。
“上吊也要透透气,集体出来喝杯咖啡”——配图是他们市场部的人坐在小花园里喝咖啡。陆冉也在镜头里,侧着头看手机,完美流畅的下颚线,搭配着左耳闪闪的蓝钻。
“今晚居然有团餐,我爱老大!”——配图又是市场部的一群人在聚餐,大家齐刷刷地看着镜头,陆冉也在,相比大家咧着嘴比“耶”,他冷着一张脸,显得格格不入。
“哇塞!连续两晚聚餐了,我更爱老大了!”——配图还是市场部的那波人,还是看着镜头比“耶”,陆冉还是冷着脸。
“今晚又聚餐了。”——一模一样的配图,但是大家的脸上明显笑得没那么灿烂了。
“聚餐了又。”——配图没什么变化,只是大家已经笑不出了。
“聚餐”——这次的配图,市场部只剩下几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包括陆冉。
最近更新的一次,已经没有文字了,只有一张没有感情的配图,镜头里只有毫无生机的李子阳,和依旧冷着脸的陆冉。
林墨莫名觉得好笑,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Lily。
林墨迟疑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Lily客套性地寒暄了几句,问了一下林墨的近况,然后才入正题说道:“你当时离职的时候,还有一份文件没签,你可能要回来补签一下。”
“补签?能快递过来吗?来回邮费我承担。”林墨不想为了一个签名,舟车劳顿。
“是离职保密协议,不方便邮递哦。”
林墨为难了,不说话,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回来吧林墨……”Lily最后说道。
次日,林墨又出现了在HC楼下,一身便装。她特意避开了上班高峰,不想撞见太多同事,去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辞职,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签字离开。
她很幸运,果真没见到一个人,电梯直达行政部。
出电梯后,发现他们张戈一行人已经走了,临时间隔的工作间又变回了会议室,林墨还有点不太适应。
林墨拐进了行政部,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她买了点饮料分给大家,做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她客套地跟大家寒暄,说成年人该说的话。
不过这种塑料同事情,寒暄不到5分钟,大家就领着自己的奶茶,返回座位工作了。
林墨走到Lily办公桌前,Lily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她。
薄薄的一张纸,轻飘飘地装着十几条条款,让她跑了两个小时的车。
林墨低下头签字,Lily开口说道:“没发现我们这里变了很多吗?”
“嗯……”林墨漫不经心地说:“变回了会议室,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我不是说会议室,是说那里……”
林墨抬头,Lily示意她往Eva的房间看。
那房间没人,但这说明了什么。
林墨茫然地看着Lily,Lily翻了个白眼,说:“看门口的名牌!”
林墨把视线移到门框边的名牌,上边写着:“Peter XU——Manager of Admin.Dept."(彼得徐——行政部经理)
“Eva呢?”林墨惊讶地问Lily。
“我说有人冲发一怒为红颜,把她一脚踢走你信吗?”
“不信。”林墨非常直白地说。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Lily拿过签好名字的保密协议,看见林墨还在发呆。
“不是说不信吗?签完这张纸所有手续就齐全了,这里就算天塌下来也与你无关了,继续走你的独木桥吧,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回头。最伤害人的,不是一刀致命,而是凌迟一样,一刀一刀地捅。”
林墨被说得无地自容,她收回了目光和思绪,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她知道,Lily是怪她的,虽然Lily没有这个立场,但她自己也的确是错得无可厚非。
她转身离开,然后听到Lily又说道:“但如果你回心转意,Peter只是在和市场部总监开会而已,还有10分钟结束了……”
和市场部总监……
她懂Lily的用意,所以她说:“不用了,10分钟有点久,我不等了。”
林墨以为,她话已至此,Lily作为旁观者不会再多说什么,没想到Lily依旧开口说:
“10分钟就算久了吗?你不是等过别人很长的时间吗?怎么现在连10分钟都等不得了?又不是让你等五年……”
林墨愕然,回过头来看Lily。她这才留意到Lily没有了空气刘海,再也不是那个一边梳着空气刘海,一边跟她讨论帅哥的人了。
Lily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说你那漫长的等待,其实也有人在等你,跟你一样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你现在连10分钟都还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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