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哥一身锦衣玄服,手持一把玄色禽图折扇,神态慵懒,一双星眸却是炯炯有神,不经意间透出的丝丝略显稚嫩的威严表明对方绝对出自上层士族。
陈多衍虽然好奇对方来路,但他是来交易的,不是交友的,自然不会贸然打听这等冒昧之事,坐下后,他看向小孩哥,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的手里有火花玛瑙?”
火花玛瑙,一种只产于灵机浓郁之地内的火山喷发之时的产物,凡俗极为罕见,这是他修炼火鸟术必备的引子!
小孩哥无话,反倒饶有兴致的观察起他来,盯得陈多衍眉头皱起时,才将一个精致的石盒放到桌上,并推至二人中间后,一本正经道:
“多衍仙师,请看。”
东西拿出来了,可陈多衍眉头却皱得更深,没有打开石盒,他安耐下心中惊意,才展眉淡笑:
“小公子说错了吧,本道人之道名为昊衍,并非多衍,值此嘉阳郡时局微妙之际,可不能乱称啊~”
唰,小孩哥收起折扇,忽然向他征询道:“我有一故事,不知仙师肯听否?”
“道人洗耳恭听”陈多衍倒是很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他已经对小孩哥的身份有了一丝猜测,正因如此,他很好奇小孩哥接下来会给他讲什么故事,想要做什么。
小孩哥便徐徐道:
“许多人不知,当今之秦国,表面看似蒸蒸日上,能引得卫、宋、韩三国忌惮,实则老秦王已是命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已是无力处置朝政。
“秦太子年幼,未得上朝许可,朝政便由驻颜有术的秦王后实际主持。
“秦王后非当今太子亲母,乃是太子生母乘鹤归去后,近年老秦王新封之妻。
“此女欲盛,老秦王枪老朽矣,无力再与其生育后代,且难填其欲壑。
“于是便暗中圈养面首,老秦王宽度,实则是此女之兄时任太尉之职,不得不忍。
“只是老秦王不知,此女与其兄有大谋,暗中同圈养面首育有一子一女,秦太子发现此事,然年幼,话权兵权皆不在手中。
“此女将那两个贱种藏得太深,太子难以抓到其把柄,而其兄兵权在握,深受老秦王信任。
“如此境况下,此女所圈养之面首与其兄已隐隐有谋逆之心,太子暗查到,老秦王之所以命在旦夕,只因是此二人在悄无声息间以某种歹毒之法为之。
“然太子暗中探查之举已被对方察觉,故在国都深受提防,已是寸步难行,不得已,只得偷偷挣脱敌方所设无形囚笼到这秦国边缘之地寻求破局之法。
“天佑我大秦,却是让那小太子寻到了一丝生机!”
陈多衍已经听得入神,不由接话问道:“什么生机?”
哪知小孩哥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那小太子此刻眼前之人,便是这一丝生机!”
“眼前之人~”
陈多衍喃喃,忽而回过神来。
此刻他已然明白眼前的小孩哥就是其口中的秦太子,不过……
陈多衍突然噗嗤一笑,他纵然知晓了眼前小孩哥身份,却偏偏就是不想如小孩哥所愿,故作不知,道:
“小公子所说故事确实精彩,不过这与道人今日交易之事无关,而且小公子如此编排当今秦王,若被有心人听去可就不妙了,道人不敢接话,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他所说的前车之鉴就是那位被打入大牢的官员,他可不想落得一样的下场……
而小孩哥,也就是秦太子赵政显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不由生出一丝苦涩。
一国之太子落到这般境地,连个校尉都解决不了,甚至还要受一边缘小郡的郡丞掣肘,当真令人唏嘘。
陈多衍确实不想撕破隔在二人中间的无形遮身布,因为一旦他说出对方身份,那主动权就到了对方手中。
现在他与对方是交易关系,局面对等,倘若曝出身份,那就变成了王与子民的关系,那他就会变得被动,若是对方后面要求他做什么,他也只能捏鼻子认下。
毕竟对方自己说自己是太子和他主动承认对方是太子是两码事。
前者一个小孩子自说自话无凭无据,他完全可以装糊涂不认的。
总而言之,只要不捅破这层身份,主动权就还在他手中。
不过倘若对方口中所说故事就是当前秦国国情的话,只怕他原计划要废。
老秦王危在旦夕,不会再给他两年的准备时间了……
若把攻略对象换成秦王后的话……不行,这妥妥反派,自己岂是助纣为虐之人,再说了,反派都长久不了,对方能不能成功都是两说。
如此看,好像眼前的小太子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啊!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但小太子手段稚嫩,此点从那被打入大牢的官员便可说明,若他将剩余账册交予对方,只怕还是打水漂,最后还可能徒惹郑仁堂和郑氏发疯。
此事还得自己来谋划,且办成的同时又要让小太子明白这是自己的功劳,如此对方才能承自己的情,日后登基为王,则国师之位成矣!
陈多衍思虑至此,心里有了主意。
结合小太子出现在嘉阳城的行为,他突然对小孩哥问道:“小公子喜欢守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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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哥,也就是小太子赵政听他这么一问,心中顿喜,小脑袋一点:“喜欢!”
果然,陈多衍明白了小太子的打算。
他当着对方的面,凭空拿出一把布满铜锈的青铜剑,剑名--守阳。
正是他从护城河里打捞出来的那把,里面的灵阳已经被他提取出来,现在这把剑对他而言已是无用,但对别人来说,这把剑却大有用处。
他把剑放到小孩哥面前的桌上,高深莫测道:
“此剑是我一位名为李长青的朋友所得,他特别希望此剑能被有缘人得之,我观小公子剑眉星目,气质不凡,隐隐有霸气侧漏,倒是与此剑有缘。”
“李长青?”小公子好奇拿起剑,当看到剑柄上所刻‘守阳’二字时,双眼顿时瞪大,不可置信惊呼:
“这是~这是守阳军军魂传承之物,守阳剑!它不是当年在战场上不幸遗失了吗,这李长青是何许人,竟然这般慷慨~”
陈多衍适时解释:“他是嘉阳城李家公子,前些日子与我一同考入紫阳。”
他之所以借李长青之名,是为了还李长青当初为他解惑的因果之情。
小太子赵政:“神机营李校尉的那个李家?”
陈多衍颔首:“对”。
他又说到:
“对了,小公子可知前些时日官府委托四大道观查难民营塌陷之案,对此道人已有些许眉目,小公子若有兴趣,可看我今晚如何大破此案,届时小公子便有了使用此剑之机。”
小太子赵政心领神会,小脸转喜:“如此,当是嘉阳百姓之福,秦国之福,国家定会记住仙师功劳!”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这会儿,陈多衍才终于上手打开石盒。
入眼,盒里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橙晶色半透明玛瑙宝石,椭圆形。
陈多衍惊奇拿起放到眼前,窗外的天光透过玛瑙,能看到内部不断有游动的璀璨火花在其中生灭,美轮美奂。
将火花玛瑙放回石盒,陈多衍赞叹:“上等品质,小公子诚意满满呐,道人不是爱占便宜之人,愿出价一千五百银元,这个价格比市价只多不少,如何?”
小太子赵政:“无需如此,仙师与我有缘,此物便送与仙师了。”
无功不受禄,修道人最忌因果,再说他的钱都是‘捡’来的,花钱又不心疼,自然不愿平白先欠对方一个人情,便直接拒绝道:
“此等宝物非一句有缘可受,道人何德何能,受之有愧。”
说白了,就是区区此物便想收买他陈多衍,让他承情,未免小看他了。
小太子赵政虽年幼,可生于王室之家自然打小耳渲目染,岂会不理解对方话里的深意。
他本想借此收对方为己用,但显然此刻不论双方展示的身份还是地点、时机都不对,也只得作罢,熄了心思。
他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可惜、遗憾,淡笑道:
“好吧,我尊重仙师的想法,便按仙师说的来吧。”
最终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陈多衍得偿所愿拿到了修炼火鸟术的引子。
小太子赵政也完成了最初的目的——与多衍道人结识,还探到了多衍道人的一点底:实力不俗且有一手高深莫测的道术!
……
嘉阳郡府,坐落于内城最核心地带,占地上百亩,它与郡丞府虽有一字之差,代表意义却决然不同,郡府内除了住有一郡最高父母官之郡守,还有各大官曹衙门皆在其中,乃是整个嘉阳郡的政治运转核心。
夜晚降临,一位难民装扮的男子从远处缓缓走来,前一秒还在十米开外,下一秒却已出现在郡府大门前。
男子衣着破烂,然面容干净,眉宇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一股自然亲近的出尘之气。
此男子正是被囡七儿易容后的陈多衍。
“诶诶诶,站住,官府衙门重地是你这个叫花子能来的地方吗?!赶紧滚赶紧滚。”
守大门的衙役从打瞌睡中惊醒过来,见门口突然出现难民,立马不耐烦地斥喝驱赶。
陈多衍不恼反笑:“劳烦小哥通报一下,道人多衍有大事上报,请见郡守。”
衙役却被他的话气笑了,很嘲弄的上下大量他一番后,拿起杖棍作欲打状,道:
“哪来的难民,敢冒充仙师,也不瞧你这一身穷酸模样,郡守大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赶紧走,再不走休怪我棍下无情!”
陈多衍有所料此情形,便欲施展道术以证自身。
不想另一个守门衙役早就不耐烦了,见他还不走,立马朝他挥下杖棍,口中还大喝:“你个下九流的东西,是听不懂人话吗,官爷叫你滚便滚!”
哗,粗长的杖棍挥来,眼见就要打在陈多衍背上,他眉头微皱,手朝袭来的衙役轻轻一挥,顿时狂风骤起,将这脾气暴躁的衙役吹起,嘭的一声,狠狠砸在了郡府大门上。
另一衙役见状,当场吓得连连后退,一见陈多衍看过来,又赶紧扔了杖棍双膝下跪,倒头连拜,口中连连求饶:“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这时门外的动静引起了郡府守卫的注意,没一会儿哗啦啦就从郡府里冲出一群卫兵将他团团围住,如临大敌,同时还有机灵的衙役向道司跑去,意图求援。
如此境况,实则却是陈多衍真正想要的,见达到目的,他自顾笑了起来,这一笑把四周的卫兵可吓到了,下意识都退后了一圈。
这可是道法莫测的仙师,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可怕存在,这些郡府当值的卫兵没少听到关于仙师的传闻,知晓其可怕,自然内心无比惊惧。
这时候郡府里已是灯火到处亮起,不仅郡守,所有官曹衙门当值的官员都被赶来告知情况的手下仆人叫醒。
陈多衍却不管周遭卫兵如何,见时机成熟,立刻施展出布虚术。
在所有卫兵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震惊下,他就这么众目睽睽忽双脚离地悬空,缓缓飘浮而起,最后悬空定格在三丈虚空之中,俯视众人。
三丈,近乎十米的高度,而整个嘉阳城普遍只有一层到两层的建筑,郡府里亦是如此,所以当陈多衍升到空中时,包括整个郡府在内,方圆几公里范围内的人在此刻都看到了这样一位仙师。
能‘飞’在空中的仙师是什么概念?
连秦国的三大国师都不一定能做到!
这一刻,清楚认知到这一点的郡府内高官们,还有赶来的道司之道官,以及一直蹲在郡府四周的各方势力探子都震惊了。
更别说那些无知的百姓,见到此刻悬空飞起的陈多衍宛如见到神仙下凡一样,纷纷朝他跪拜下来,口中念叨的都是祈求保佑之类的话语。
陈多衍在空中也不急,他想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届时才是将手中证据公之于众的时机,否则如何能扳倒在整个嘉阳郡树大根深的郑家。
他没动静,郡府里的高官们摸不住情况,都爱惜自己小命,也不敢贸然靠前。
场面一时倒各自安分,僵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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