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月光被发丝搅碎铺在地上,一片凉意沁骨。
林修墨动都不敢动,生怕冒犯这个月光下宛如神明的人。
二人触之即分,许叶略抬起身却没松开手,而是略带了点侵略意味的捏着他的下巴,磋磨着嘴角,像是要给他揉红了一样。
突然,许叶松开了手,看向了门外的方向。
半晌。
“明哲兄,怎么了?”
裴明哲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请求。
“许相能否来看一下如雪?”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掐算两下不知是水平不够还是外物干扰并不能算清楚,许叶还是带着林修墨跟出去了。
月光下,桑如雪绕着古井跳着一个繁复却又带了点圣洁的舞蹈。
“祭祀?”
林修墨虽然不太清楚,但这类似的场景也算是见过几次。
“她是苗疆圣女,一直以来都被这不知名的东西控制。时至满月都会有这一遭,拦都拦不住,打晕了也会起身。”
桑如云说着桑如雪的事,目光却是落在了许叶身上。
若非桑如雪身上出了这岔子,桑家也不会被针对至此,他们更不会找上溥元星君求救。
许叶眼中的桑如雪和他们眼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到了古井之上有个虚影,虚影中牵扯着无数丝线,牵动着桑如雪的每个动作。
就如同木偶戏一样。
69書吧
许叶从一旁的盆栽上扯了几片叶子,内力灌入,随即借腕力甩了出去。
叶片在空中弯弯绕绕地飘着,没骨头一样,那虚影通往桑如雪的丝线却被截断了几个主要的。
剩余的丝线完全支撑不起整个身形的“舞蹈”,桑如雪的身子软了下去,那虚影也逐渐消失。
“小妹!”
桑如云赶忙过去把人接住,见桑如雪迷茫地睁了眼问他发生了什么赶忙把人先给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安置好桑如雪后,桑如云走了过来朝许叶行了个苗疆风的跪拜大礼。
许叶也没有避开他的跪拜之礼。
他这一记手法耗费了他近乎九成的内力,受这一礼绰绰有余。
“想来师父当年未曾告诉过你们解法,不过就算告诉了你们也无用,还得留到今日。”
“那是水精,一种精怪之身,吸食的是那小孩的血气,若是我设想不错的话,令妹应该有血亏之症。”
没有去看其他几人的反应,许叶转而看向了已然清醒几分的桑如雪。
“姑娘,这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改命成功的可能性自然有,但一旦失败你只会更加惨。”
桑如雪眼中却是真真正正的死寂。
“天衍术的改命是一换一对吗?要想不让别人因我而死,我知道很难。算了吧,我这条命也没什么用了。”
桑如云第一次听她这番话,劝她道,“就差一步,你试试好吗?试着付出代价,换一个未来。”
桑如雪却回他,“哥,不是所有的花都要开给别人看的,我这样枯败着也很好。”
“花从不为谁而开,它只是恰逢花期罢了。”许叶扬着眉看着她,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笑话,论口才这几人加起来怕是都说不过他。
“姑娘,你生而有翼,难道甘愿这样匍匐前进如同蝼蚁吗?”
“身后有那么多的期许的目光追随着你,你真的要轻言放弃吗?”
桑如雪眼中波动了点,但随后逐渐沉寂下去。
“许相笑话了,那只不过是少年轻狂之言罢了。”
许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他知道桑如雪已经被说动了几分,“何为年少轻狂?我只知道胜者为王。”
“可谁能救我?谁都有自己的泥沼。许相,撑伞亦是雨中人这个道理您该比我懂。”
桑如雪的情绪被牵动着,话语间也带了几分刺。
许叶却好像半点没被影响到一样,“那又如何?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是。”
“姑娘,你会长命百岁的,我说的。”
“慢慢来吧姑娘,好戏都在烟火里。记住我一句话,风尘仆仆,终有归途。”
桑如雪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起身朝许叶行了个礼,“多谢许相。”
估摸着之后的事情不需要自己在场,许叶带着林修墨又回去了。
进了屋,林修墨问他,“那女子为何知道了活路也最初执意赴死?”
许叶点上灯,拿一旁的剪子剪了下灯芯,让那火光晃得不那么明显,随口回他。
“就像这屋子一样,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所以即便我们亮着灯也能从中感到压抑。”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足以给她照亮一片天的火源,而不是活路。”
“更何况,只有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才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改命而丧命,这点其实很多人都知道。”
林修墨将头发散开,就那么蹭着许叶的脖颈,“许哥,你好像比我多知道很多东西,是我书看少了吗?”
简单两句话冲淡了氛围,许叶倒也笑了。
“不是读书无用,”他听见许叶这么跟他说,“而是你看的那些书无用。”
“太傅曾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他说,他耗尽笔墨写出了这万里山河却写不尽这人间百态。”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修墨。”
林修墨不太理解,他过去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所谓的人心,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知道那些,很有必要吗?”
“唉,你还是不懂。”许叶揉着他的头,“人和树一样,越向往高处的阳光,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许叶的话语带了点柔和,直说得林修墨红了脸缩在他怀里。
林修墨如何不懂?
所有的一夜成名都是百炼成钢,他能和许叶,元柏,宰父椒三人并称,不全是靠家事和吟诗作赋的。
他执意于不懂的事情只是他不想懂罢了。
凡事都需要讲道理,但他只想偏心自己放在心尖的人。
那少年的肩本应担起清风明月和草长莺飞,却平白多了如此之多的责任,让他如何舍得?
只愿都能在这声色犬马的朝堂之中保持清澈,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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