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就这么让上官浅走了!”宫远徵姗姗来迟,他看到上官浅已开启密道,而哥哥却毫无动静,有些着急。
宫尚角注视着她的粉色身影,神情落寞,听见宫远徵的声音,他才深呼一口气,将停在眼眶的泪忍了回去。
他举起手中的无量流火,声音沉沉:“否则我不可能放她走。”
宫远徵看着他手里的玄铁,不解地看向他的背影,疑惑地问:“放她走?”
她刚才说,心已不在宫门了。
不在他身上了。
宫尚角的眼睫有些发颤,他低下眉眼,嗓音带着哀累,喃喃道:“让她走。”
上官浅在密道前停了两秒,她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没有转身看他一眼。
“上官浅,要去哪儿啊?”一道阴邪的女声从高空划来,如突炸的闪电击进上官浅的耳朵,紧随着声音的,是一把锋利的剑,直直从高处射来,插在上官浅将要踩上的地面。
上官浅被突如其来的剑风震退十几米,她来不及反应,不受控地往后倒去。
一只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宫尚角。
他衣服上的月桂香,还是她为他熏好的。
“没事吧?”宫尚角低沉的嗓音传进她耳朵里,她疼得半眯着眼睛。好熟悉的怀抱。
上官浅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却突然吐出一口血,她捂上腹部,腹中异常疼痛,刚才运功打斗,又被那剑风震出十几米,应该伤到孩子了。
宫尚角看她捂着腹部,眉头紧皱,他抬手覆上她的肚子,声音有些慌张:“它…”
“啧啧啧,好一对伉俪情深啊。”高处站着的女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篷,脸蒙着层层黑布,看不清面容。
她抬手拍了拍掌,眼神却带着杀气。
“上官浅,我这些年教给你的东西,都忘干净了?”
“男人,是最不可信的生物。一旦掉进男人的陷阱,只会万劫不复。”
宫尚角的目光变得凶狠,他抬头看向黑衣女人,咬牙说出两个字:“点竹!”
女人笑起来,俯视月光下面容凌厉的男人,“你也认识我啊?她跟你说的?”
没等宫尚角反应,他身后飞出数十个毒镖,精准地朝点竹冲去,“无锋,你找死!”
宫远徵的拳头早已握紧,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因用力又溢出血来,他阴着脸色,点地而起,欲冲上前与点竹拼杀。
“远徵!别去!”宫尚角眼睛瞪起,心脏快要跃出嗓子,他伸手要拉,却晚了一步。
不要去,会死的!
点竹慢悠悠地抬起手,内力从指尖涌出,形成一股卷风,轻松地将击来的毒镖尽数挡开。
“小孩子,就不要来玩过家家了。”
宫远徵还没近她的身,就被迎面而来的掌风打了回去,宫尚角将上官浅扶坐在墙边,又快速起身飞去接下宫远徵。
宫远徵伤上加伤,咳出一口血。
“待在后面别过来。”宫尚角脖间青筋暴起,他周身顿时寒气骤升,一双鹰目燃起怒火,玄色重刀在他手中横起,顷刻间,他闪至点竹面前,以极快的速度向她面门击出一刀。
点竹的反应也非常之快,她微微后仰,抬手借着内力形成的风暂时抵住了他的刀。
见他如此生气,她反而笑出声,“早闻宫尚角的武功名满江湖,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跟你这样的人打,才比较有意思。”
她手掌旋起,转了一个角度拍了他的刀一掌,宫尚角左手握拳,以臂作盾,挡在他刀后,只堪堪退了两步。
宫尚角的武功比点竹想的还要高深一些。
之前派细作四处打探,也只是带回他功力能抵无锋一个魍的消息,现在一对上,才发现并不如此。
好像,已经快要赶上她了。
“尚角,我等来助你!”雪长老与花长老赶来,双人剑风合并一齐往点竹袭去。
宫远徵缓过来,挣扎着抬起还算完好的另一只手,抽出宫门响箭点燃。
尖利的火声冲上云霄,片刻后宫门的红玉侍卫、黄玉侍卫通通赶来。
点竹挡开两个长老的剑风,又迎上宫尚角的刀击,她费力打开,终于被迫退至密道处。
她面色不变,看着身前逼近的众人,轻蔑地笑起来,说道:“宫门避世这么久,我当是养精蓄锐,养了不少天才。”
“没想到,原来除了一个宫尚角,还是在吃老本啊?”她假惺惺地皱起眉,摇了摇头,“还让半条腿踏进棺材的老东西出来对战,不会脸红吗?”
说罢,她转头看向绷着一张脸的宫尚角,扬起唇道:“宫尚角,不如我们谈个交易。我不要无量流火了,你把她交给我,无锋与宫门便相安无事。”
宫尚角被气笑,他冷哼一声,“你以为,现在你还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点竹微微一笑,眸光似夜火,“你也以为,就凭你,凭两个老东西,和一群无名小卒,就能杀得了我吗?”
点竹话语刚毕,她身旁闪出另一道黑影,头戴斗笠,面若阎罗。
“哎呀,对付我们两个人,就要如此兴师动众,要是对上整个江湖,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纵是你宫尚角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咯。”点竹后退一步,踏进密道,她嗤笑的声音传进空旷的密道,回声阵阵,如暗夜鬼魅。
“壹,不要恋战。”
留下一句这样的话后,黑影扔出几颗烟弹,宫尚角立马使出内力驱散笼罩住他们的白雾,待眼前事物清晰后,点竹与黑影已没了身影,密道石门也关上了。
“让她跑了。”宫远徵捂着胸口,艰难地来到宫尚角身边,他担忧地看向宫尚角,问道:“哥,你没事吧?”
宫尚角摇了摇头,他瞥到前方脚下有个黑色小球,抬手挡住宫远徵,“别动。”
没等他走上前查看,小球突然爆炸,空中响起点竹的声音:“明日,宫门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宫门,就等着各大家族的讨伐吧。”
“上官浅,你叛出无锋,终有一日,无锋要你以死谢罪。”
上官浅靠在墙边,意识变得模糊,她听见点竹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起来。
这么久了,终于又再次见到她,每次看到她那一身阴暗的黑衣,便让上官浅想起当年点竹狠心在她面前将她父母亲人灭杀的场景,点竹不死,她难以泄恨。
情绪波动太大,她胸口隐隐抽痛,又呕出一口血来。
宫尚角闻声赶来,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他关心则乱,急切地朝后唤人:“去找医官!”他剑眉紧张地蹙起,小心翼翼地问她:“浅浅,没事吧?”
上官浅头疼欲裂,她的眼睛蒙上水汽,嘴唇失去血色,她张了张口,声音却细碎如沙:“公子,我欠你的,往后再还了。”
宫尚角不想懂她说的往后是什么意思,他眼眶发红,抬手将她抱起,宫远徵拦住他,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哥,我来吧。”
宫远徵搭上她的脉,探了几秒后,面色涌上一丝不可置信,他又换了只手探上,结果还是一样。
见他许久不说话,宫尚角的心情已经坠入寒谷,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她,如何了?”
“内脏被震碎了一小部分,这个我能救,心脉无事,她自己护住了。”他停顿了一下,心里思考着要不要说出来。
宫尚角见他欲言又止,眉心皱得更紧,“还有是吗?”
还是得给哥哥知道。毕竟这个上官浅,曾经也是哥哥的女人。
宫远徵点了点头,附耳过去,“哥,她肚子里…有个孩子。”想了想,他补充道:“孩子无事,她分出内力也护住它了。”
宫尚角听后没什么反应,他垂下眉眼看了看怀中的上官浅,转身走了。
宫远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个孩子是角宫秘辛,他哥的女人不甘寂寞,与人私通才有的孩子,为了他哥的面子,才没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那是他哥的孩子。
宫远徵咬了咬牙,怪不得,每次去找他哥,她都跟他哥待在一起,每次与她拌嘴,都用奇怪的话回怼他,原来是欺负他听不懂,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但是他哥看起来又很在乎她。
宫远徵低了低眼皮,方才上官浅说欠他哥的,以后再还,是后悔了的意思吗?
后悔作为无锋伤害到他哥了?
想着想着他又摇了摇头,面色恨恨,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宫子羽,还有他哥,都被迷成什么样了!连她们是无锋都不计较了!如果是他,一定在第一时间将她们杀死!
宫门议事厅内,宫尚角跪在厅前,两位长老坐于上座,互相看了一眼,游疑着重复了他刚才的请求:“尚角,你方才说,要把上官浅留在宫门?”
宫尚角神色冷漠,他薄唇微启:“是。上官浅已叛出无锋,且身受重伤,若再放任她自生自灭,必然死路一条。”
花长老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有些犹豫:“虽说这上官浅已叛出无锋,但她毕竟也潜藏宫门三个月之久,其为无锋送出的消息必然许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无锋之人,救她实属没有必要。”
宫尚角眼神更加冰冷,他的声音也带了些怒意:“两位长老是否太过偏心?宫子羽想救云为衫便不管不顾,到我宫尚角,就要循规蹈矩,多加阻拦?”
“上官浅与云为衫,又有何不同?”
两位长老被他噎住,一时厅中鸦雀无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他稍敛神色,但声音还是坚定如铁:“我并非有意顶撞各位长老,但上官浅,我非留不可。”
花长老还欲再说,雪长老忙出来打圆场:“我看尚角说的也对,这上官浅既已叛出无锋,再怎么样,也与尚角有感情,留她一段时间,等治好伤再让她走也不迟。”
“不,她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宫尚角却像不领情一般,固执地回答。
“走或不走,她自己决定。”说到此处,他低了低眉眼,周身消了几分寒气。
宫远徵看不下去,抬腿上前,跪在他哥身边行礼禀话:“长老们,上官浅不能离开宫门!”
“因为,”宫远徵的目光移到宫尚角脸上,他纠结地出声:“因为上官浅,有了我哥的孩子。”
“什么!”默默站在一旁的宫子羽和宫紫商同时喊出一声,两人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宫尚角的黑色背影。
尤其是宫紫商,她的嘴张得巨大,似乎惊讶无比,金繁在一旁提醒她注意形象,她才后知后觉地收回表情,尴尬地咳了一声。
“没想到这个死鱼脸,他居然和上官浅…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宫紫商悄声说着,中间部分矜持地没有说出来。
两位长老的表情也一样精彩,他们又互相看了看,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后,得出同一个结论:“既然如此,那上官浅就交由尚角你来负责看管,待我宫门子嗣出生,再作定夺。”
宫门地形瘴气严重,在这长期生活的女人都怀不上孩子,无锋首领点竹明日又要公布宫门有无量流火的秘密,到那时,也许就没有女人愿意嫁入宫门,这个孩子的到来,正是时候。
宫尚角终于抬起眼,眸中充满疲惫,他缓缓俯身,“多谢各位长老。”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