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还问什么意思,你这个闺阁小姐做得太老实,什么都不懂。”卫浮泄气地放开她,“宫门深似海,里面每个人都不简单,你我若进去,迟早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公孙兰抿唇,良久,她才说话:“那卫姐姐你是不喜欢宫二先生了吗?”
提到宫尚角,卫浮的心头便涌上微妙的惧意,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宫尚角,不是我能喜欢的。”
她眼前浮现起那片呛人的沙土,以及从未见过的宫尚角的另一面。
她现在才明白,自已对宫尚角也只是乍见之欢。
一开始见到上官浅,她确实有些压力,既温婉可人又貌美似仙,完全与她不同。
但她还心存幻想,觉得或许男人吃腻了一种食物,偶尔也会想尝尝别的。
直到那日在地宫,她见到为上官浅而暴怒的宫尚角,见到他们为对方关心则乱的表情,见到他们满身是血却紧紧相拥的样子,她才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在宫尚角心里有位置。
她也做不到,能与他并肩而行。
有关于宫尚角的传说太多了,这种人物,敌人会少吗?她惹不起。
“反正,我劝过你,兰儿,你空闲时多想想。”卫浮拍了拍公孙兰的手背,“不要被他们的相貌迷惑,上你家提亲的公子也不少,何必单恋一棵草呢?”
夜里的鸟叫森森,在一片寂静的街上听起来显得孤寒落寞。
上官浅捂着宫尚角遍布针孔的手背,忍不住滴下泪来。
眼泪都要掉干了,但他还是不醒。
“宫尚角,你要等到何时才醒?”上官浅抽泣着,心头刺痛,“叫我们整日整夜为你担心。”
她垂着头,泪滑到鼻尖。
“哪怕动一下也好啊。”
宫远徵站在门外,手里的药罐已然握紧。他侧头想缓解悲痛的情绪,泪却打着下睫,非他所愿地掉出来。
一滴落下,泪意便如决堤,他抬手擦掉,转身离开。
哥哥,快醒过来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尚角仍未有醒来的迹象。
看着整日待在宫尚角榻旁的上官浅日渐消瘦,宫远徵忧心忡忡。
从地宫出来后,是他为上官浅把的脉,他发现了她的身孕。
哥哥的血脉有了新的传承,他又开心,又难过。
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如果知道,那他一定很想亲眼看到它的面容。
“…上官…”宫远徵顿了顿,纠结要不要叫她嫂嫂,但还是开不了口,“…吃点东西吧。”
上官浅最近吃什么都吐,她没胃口,也没心情,“我不想吃。”
宫远徵心里也不好受,他忍了忍,但还是说了:“你这样,我哥就会醒吗?”
他没忍住又落了泪,声音弱下去:“我哥如果知道了,他不会高兴的。”
“对啊,这样宫尚角会很难过的,浅浅!”屋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宫紫商提着裙小步跑进来,皱着眉头捂上上官浅的脸。
金繁握着剑进来,他看了一眼宫远徵,咳了一声后,给他悄悄递了个手绢。
宫远徵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把擦掉脸上的泪,他难为情地说道:“不用!”
“怎么瘦成这样了,可怜的浅浅。”宫紫商轻轻揉了揉她的脸蛋,心疼地安慰道:“宫尚角命大得很,我跟你说,从小他就爱舞刀弄枪,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哪一次他屈服过阎王爷?”
“他娘小时候还请人给他算过八字,命硬着呢!无常收了他都要被打回阳间,别哭了啊。”
“尚角哥哥是有福之人,他不会有事的。”宫子羽围着一个白色大氅,他摘下兜帽,也附和道。
宫远徵见他也来了,忍不住刻薄一句:“执刃大人又瞒着花长老他们偷偷溜出来了?”
宫子羽被揭穿,咳了几声为自已正名:“我是请示过的,尚角哥哥有难,做弟弟的哪能坐视不管。”
宫远徵哼了声,“以前倒是没见你这么有良心。”
金繁低声道:“确实是溜出来的。”
宫子羽:“金繁!”
宫远徵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他瞥了一眼宫子羽,“看完就早点回去吧,留在这儿你也没什么作用。省得到时候你出了事,长老们又怪在我们头上。”
“徵公子,是长老们准许我们出来探望宫二先生的。执刃也是担心,所以也跟着出来了。”云为衫款款走向前,将随身的食盒也放下。
“这次多带了些人和补品药类,希望能帮上徵公子的忙。”
宫远徵这才没再作声。
众人欢闹的声音让屋子里的气氛没有那么沉重了,上官浅的肩膀搭上一只素手,“上官妹妹,吃点东西吧。”
上官浅的眸底没了颜色,一张俏脸憔悴得更小了。
她动了动有些干白的嘴唇,“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和他待会儿。”
宫紫商和云为衫对视一眼,她极轻地叹了口气,“走吧,给他们一点空间。”
上官浅抬起眉,将桌上的药碗拿起来,碗壁滚烫,她下意识缩了手。
药碗的底端打了个转,洒了些药液出来。
她垂着眼睛,盯着滴下来的药液发愣。
“嘀–嗒–嘀–嗒–”
直直坠入她的心。
她似乎已经不再看的是药液,眸光渐沉。
上官浅将宫尚角的手掌扶起,与他相扣,她微微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宫尚角,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醒过来,好吗。”
公孙兰在厨房研究了许久,终于将补汤熬了出来,巨大的锅盖一打开,空气里满是浓郁的汤香。
门口被一个黑影罩住,她探身去望,笑眼盈盈,“宫三少爷,汤煮好了。”
宫远徵依旧还是一身黑袍,交领处嵌了暗珠,纹路细致精美,看起来十分华贵。
“就知道你又在这。”
公孙兰这几天转来转去,除了帮点琐碎的忙,就是在厨房熬药熬汤,她的厨艺不错,这些天侍卫们伤的元气都被她补回来了。
宫远徵渐渐习惯了她每日午时在门口出现的身影。
“你饿了吗?我现在盛一碗出来…”公孙兰擦了擦手,准备给他盛汤。
“先不用忙了。”宫远徵走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这个还给你。”
是那日在地宫里,她为他包扎伤口的手绢。
“哦…好,洗得很干净,谢谢徵公子。”公孙兰伸手接下,手绢被洗得及时,没什么血痕。
话一说完,公孙兰就滞住了呼吸,她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已经在别处了。
公孙兰低下头眨了几下眼,心想,应该没注意到吧。
宫远徵本是低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看过来,才匆匆移了视线。
“我有名字。”宫远徵转身走了,又在门口停住,“之前的称呼不拗口吗?”
公孙兰闻言愣住,她疑惑地“啊”了一声,但宫远徵没再多说,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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