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初没有无锋,他们也不会过得这样心惊胆战。
宫尚角抿着唇没说话,眸子盯着她有些黯然的脸色,心里泛起细微的波澜。
“公子没有为难他们吧?”上官浅忽然问。
宫尚角的眼神蓦地虚浮,他移开视线,含糊道:“…自然是没有。”
他说罢又紧了紧她的手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笑意浮上眉眼,上官浅搂上他的胳膊,“怎么会呢。”
白日的雨下得尽兴,到了傍晚才停,漆黑的天幕缀满亮得过分的繁星。
后院里屋的门口,站着正低头回话的金复。
“…夫人,这个卑职真的不敢说啊。”
上官浅手里拿着白日宫尚角给她的信封,她支着下巴又看了一遍。
“你不肯说,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吗?”她的话语淡淡,不带一丝情绪,金复却莫名感到一股威压。
“当然不是,夫人。卑职也是听公子的吩咐,他,他不让我说。”
上官浅将信封放回桌上,她看向金复,“我让你说你就说。”
他压下眉闭上眼,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才咬牙默念: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金复咽咽口水,低声回:“刚找到夫人母家时,他们不太配合,以为我们是来抓他们的,便拼命与您撇清关系,公子把玉牌给他们,他们却,”他抬眼看了一下上官浅,接着说:“却把它摔了,公子一时生气,就吓唬了他们一下。”
上官浅的面色有些变化,没等她说话,金复又忙解释:“只是吓唬,公子只是拿刀鞘架那人脖子上了,谁想他竟这样晕了。”
上官浅扶着额揉了揉眉心,“那人是谁?他可有事?”
金复磕巴地回:“上,上官老爷。”
摸不清上官浅此刻的心情,金复绞尽脑汁,赶紧多说两句:“夫人放心,您家里人都没事,公子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没有对他们如何。哦,还有那封信,真的是上官夫人写的,并非杜撰。”
金复握着刀柄流暗汗,微笑着隐藏了宫尚角冷脸在一旁盯着上官夫人下笔的实情。
公子也是好意,他嘴笨,还是别说那么多了。
宫尚角换了身薄薄的玄色藤纹袍,点灯坐在书桌前。宫门里又来了信,问他近况,又问他何时归。
他提笔回了一行字:【浅浅已有身孕,不宜回谷,我等安好,勿念。若今后万事有惑,来信孤山。】
将信折好后,宫尚角垂着眼喊了一声“金复”。
但没有回应。
他将信放在砚石下压住,撩袍出了书房。
刚才是让金复给上官浅送安胎的补药去了,这么久没回来,难道是她看出了什么?
宫尚角负着手走过去,轻叹了一声。
不要生气才好。
屋门合着,宫尚角轻轻推门进去,金复也不在里面。
他重新合上门,绕过屏风,撩起卧室的珠帘。
她正侧卧于榻上,呼吸浅浅,眉眼柔柔。
宫尚角走到她身旁坐下,俯身看她,“今日睡这么早?”
上官浅垂着的长睫被他的气息吹得动了动,她转身,睁眼对上他的目光,唇尾微微扬起,“公子有空了?”
宫尚角“嗯”了一声,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刚才金复送的药,你可喝了?”
她点头,起身坐起来,“公子在书房做什么?”
她发上的首饰都摘了,乌亮的长发披在肩头,一些被睡乱的发丝在额前翘起来,烛光下看着格外柔软可爱。
宫尚角理了理她的额发,柔声回答:“宫门来信,唤我们回去。”
“浅浅有孕的事,公子没说吗?”
他垂眼看她清澈的眼睛,话里都是暖意:“说了,我还道往后来信都送去孤山。”
“孤山?”上官浅坐直身体,她有些疑惑,“送去孤山作何?”
宫尚角的眸里带着柔软的光,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挲她的脸蛋,“这件事在我心中已久,我想和你去一趟孤山,去你的家看看。”
“以前你说想为家人复仇,为孤山派复仇,现点竹已死,无锋瓦解,上官家也已寻到,万事看似都有了归处。”
“但我想,你心里还有重建孤山的遗憾。”
这一番话说完,上官浅面上怔怔,大脑发了愣,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重建孤山派,确实是她早就有的想法,但她并未跟他说过。
都说夫妻同心,只要她提,他一定愿意帮她。
但如今千帆过尽,她已回归自由身,除去角宫夫人的身份,她还依旧是上官浅。
她是想靠自已重建孤山。
“无论如何,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宫尚角执起她的手放到胸口,他的心跳很重,咚咚地撞着,望向她的眼眸都是满满的殷切。
心意如此,已经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言语。
上官浅莞尔一笑,她抱住面前的男人,将耳朵贴在他心口。
“宫尚角。”她弯着唇叫他的名字,他低头拥住比他瘦上许多的身子,轻笑着应了她一声。
这个人怕她难过,所以逼着上官家的人给她写信。
又怕她有遗憾,安排好一切说要去看看她的家。
宫尚角,怎么会无情呢。
“我有东西给你。”上官浅从他怀里出来,她在榻旁矮柜里拿出一方叠好的墨蓝方帕递给他。
宫尚角将叠好的方帕展开,帕心绣了一树月桂,指腹摸上帕角,有个用黑色丝线绣好的字。
是一个“角”字。
他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渐渐起了微波,他勾着唇角问道:“我的?”
上官浅点点头,“这几日绣的,我的女红还可以,应当还过得去眼,公子觉得呢?”
宫尚角似乎很满意,他扬唇低笑着,俯了身去亲她的唇角。
“我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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