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的阵营已经往前推进到了距离张怀远不到十米的距离。此时除了刘意舟的位置还在树林边缘外,其他人和兽都已经全部出到了外面空地十来丈的地方。
貔貅突然踏了两步,弓起了左蹄。
刘意舟的眼中迸射出一点寒芒,他的目光终于不再落在对面站立的少年身上,而是向上看着天上的一个黑豆。
这粒黑豆越来越清晰,转眼间就已飞到一百来丈开外。随着一阵宛如婴儿的啼哭之声,地面上撕扯着的人和兽的动作都放缓了,下意识的看像声音的来源。
“御!”几乎就在同时,刘意舟的一声暴喝响彻所有人的耳畔。
然而所有地面上的人和兽的头还没抬起来,甚至很多兽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它们的脖颈已然感受到被利爪切割的火辣辣的刺痛,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所有的生物只看到一道鬼魅一样的身影在兽群中穿梭,所过之处拖着一条长长的黑影,然后是一只只神兽倒地哀嚎。
空旷的草地给它的进攻提供了便利,这道如鬼魅一样的不知名的黑影如入无人之境,场地上一切司天监的神兽都是它屠戮的目标。
不过四五息的时间里,它已经屠戮完一圈,司天监这边还能勉强站立的神兽已然寥寥无几。
这道黑影在张怀远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落住了,所有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蛊雕。
司天监的人才反应过来,张怀远至始至终没有带着他驯的兽。
而这一点,刘意舟显然早就注意到了。
貔貅动了,宛如一只脱兔。
如果此时有一匹赤兔马与它同时起跑,估计也只能望其项背。所有人只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疾风,纷纷准备爬起来向两侧躲避让开一条路来,然而这道白色的闪电直接从他们的头顶越过,一条直线顷刻间杀到了张怀远面前。
白色闪电没有刹车的意思,它在张怀远面前两丈的地方奋力一跃,誓要将那只蛊雕连同它座下的青石劈成两半!
就在它跃起的瞬间,青石上的蛊雕消失了。
刘意舟的瞳孔骤然紧缩,微微抬头沿着貔貅的角指向的方向凝视着。他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住貔貅脖领上的一圈翎毛,两膝紧紧的钳住貔貅的肩胛骨,身体完全匍匐贴在貔貅的背上,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却摸向了后腰。
就在貔貅快要落地的时候,那道鬼魅的身影出现了,它笔直的从上向下俯冲着,拖着长长的黑色浓烟。
它的时机掌握得很好,貔貅身上最具有攻击力的武器有三,一是它能将青石踏碎的铁蹄,二是它的大口,三是它的角。貔貅落地的瞬间,四蹄因为惯性和保持平衡的需要无法再做出攻击。它的角只能向前和向上顶,但在落地之前它无法借力发挥出它的攻击性。而唯一能使上力的口,只能向前进行攻击。
蛊雕在这个时机选择从上往下俯冲的攻击角度,几乎是避开了貔貅所有可能的正面攻击,貔貅毫无胜算可言。
貔貅也确实毫无胜算可言,蛊雕两只吴钩一样的利爪毫不留情的剜向貔貅的双眼,这几乎是这个角度它能攻击到的这只貔貅身上最薄弱的部位。同时它的利喙也瞄准了貔貅的眉心,准备借着惯性再出一次暴击。
然而它忽视了貔貅背上还有一个人。
在兽的眼里,人类不可能拥有与之匹配的战力和灵敏度,这是写在兽基因里的优势。它并不知道这个人类选择和它的貔貅一起进攻就是做好了共进退的准备,它更不知道这个人类中的少年有何等惊人的战力。
几乎是在它的爪碰到貔貅时,一股彻骨的冰凉斜斜划过它的胸脯,贯穿了它大半个翅膀和胸脯。刘意舟匍匐着的身形如一只大雁一样展开,双手两道银光交替。
那是两柄百辟匕首,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扬文。
慌乱中蛊雕已经无法掉头,它忍着专心的疼狠狠收紧双爪,铁爪贯穿了貔貅的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借着这个着力点,它不顾貔貅的惨叫,振翅往后一退,堪堪躲开了这只狂躁的神兽疯狂的反击。
貔貅暴怒了,它的双眼已经血糊一片。但是同样受伤的蛊雕已经惊慌失措,飞行速度大大减缓,只能在低空扑腾翻飞,制造出了很大的响动。貔貅寻着响动左突右进,刘意舟双手悬空没有手抓住它的脖领,一下被甩了下来。然而暴怒的貔貅没有理会,继续疯了一样追杀着那只受了重伤的蛊雕。
蛊雕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八面威风,它只能寄希望于人类,它知道只有人类能够驾驭得住这只貔貅,只有人类能够救得了它。它首先想到的就是退到张怀远的身后,然而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张怀远又实在不长于身体对抗类的近战搏击,貔貅甚至没有正面撞向他,只是从他侧面如旋风一样刮过,将张怀远带翻在地。
于是蛊雕只能拼了命的往人堆里扎,不停的哀嚎向身边的人类求救。然而这是在场最凶猛的两只野兽的生死之战,早已脱离了少年们的控制,所有人在看到迎面而来的两只生物第一反应就是远远的躲开,生怕一个不及时就要倒在蛊雕的爪下或是被紧跟而来的貔貅撞飞。
刘意舟硬撑着爬起来,不顾腰上传来的锥心的疼痛,大声的呼唤貔貅。可是任凭他怎么呵斥怎么呼唤,貔貅充耳不闻,只是疯了一样追杀着那只不知好歹的蛊雕。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
“哆他阿米..阿咪...阿弥,哆他阿弥!去!”一只幻化出来的兔子在空中蹦了几步,然后如烟一样消逝。
在场的只有于铉音和诸葛明镜还能在情急之中甩出两个偈颂来,情急之中捡着什么是什么一股脑的往貔貅身上招呼,多数不知道是什么法术,少数几个能造成威胁或者阻力的法术也毫无准头可言。
左凡心捻出几张符纸来,他暂时还只会用符纸,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符纸在这时候能派上什么用场,急得一跺脚把符纸摔在了地上。
蛊雕的胸腹受到重创一直在失血,翅根也被切开,刚才慌乱的拍打翅膀又将伤口撕扯开,此时已经力竭,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命的扑向眼前的一个人类,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那个看起来瘦弱的男孩躲避不及,和蛊雕撞了个满怀。他抱着这只微弱动弹的蛊雕,一时间竟然被吓傻了,他不敢反抗,生怕蛊雕尖锐的利爪会掏开他的胸膛。然而紧跟而来的貔貅直接将他连蛊雕一起扑翻在地,前肢像烧红的烙铁划过他的脖颈和肩膀,登时血肉模糊。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恐慌的尖叫,这场闹剧至今都是神兽在互相撕咬,少年们彼此之间也就是拳脚相加扭打成一团,而现在搞不好就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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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扑倒男孩后向前冲了几步,扭转头来甩开四蹄再次冲了过来,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所有人都吓傻了,但没人敢动,也不知道如何动。貔貅冲到一半,一个人影重重的从侧面撞了过来,貔貅的轨迹被偏移了一丈。那是夏侯无夏,他终于动了。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拼尽全力也仅仅是能将貔貅撞一个趔趄,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虎一样身形的猛兽。
貔貅调整身形,并没有理会这个横插一脚的不速之客,调整角度向先前那个受伤后爬起来拼命逃跑的男孩冲去。此时无夏翻滚在地,刚才那一撞于他来讲就像全力撞到了一堵墙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麻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强行压下喉头的一股腥甜。他想再冲过去阻拦这只失控的神兽,但是怎么也提不起力来。
受伤的男孩此时绝望至极,死亡带来的恐惧使他忘记了重伤带来的锥心疼痛,他的喉咙因受伤已经嘶哑得喊不出来话,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踉跄着跑了几步,终于眼前一黑扑到在了地上。
然后他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听到身后那只神兽踏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重,以及嘶吼的声音。他再也坚持不住,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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