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昊回到办公室抽着烟,他看了桌上小王送来的报告,他翻了翻就有随手放在了桌面上。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赵国华告知的各种信息,他感到疑惑和无奈,心中一阵愤懑,“大局观”是一种社会动力,但对于董昊而言,它似乎成了一种束缚。他对真相的坚持在某些人甚至大多数人眼里都显得微不足道,他甚至有些心灰意冷。董昊开始反思自己的立场,他是在为真相而努力,还是被迫站在某一种约定俗成的角度看待问题?
他感受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道德和现实的选择之中。他想起了自己当初找李林和李莹合作时的信誓旦旦,现实的压力却如一座巨大的山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坚持走到底。
“为生民立命,真相固然重要,但这个社会似乎并不总是接受真相。”董昊心中嘀咕。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为芊芊学子付出的努力,她想起了一家三口中女教师张迎雪赤身裸体地躺在废墟中,她想起来李莹告诉他,她在寻找那个消失的人,在这个复杂而现实的社会中,他感到自己的坚守是否已成为一种奢望,一种对抗无情现实的执念。
董昊抬头看向窗外远方云动随风,他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巴掌,路虽迷,不行不至;事虽小,不做不成。面对压力和未知的时候难免心生恐惧,只有迎难而上,才能够战胜恐惧,而有的时候一个退缩,可能就是一辈子都无法解的结。
被自己掌围了一巴掌的董昊露出了一次自嘲,他抛出脑中的杂念,开始细心整理着这几天所有侦察成果,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本子,用笔一一记录着,案子到现在基本已经很清晰了,但是他还有几个一点需要确认,当然这些一点和王五案已经没有很大关系了,而是他私自调查暴力拆迁案的新的开端。
第一,老问题:暴力拆迁案,必须要找到一家三口的准确信息,至少他从张万森这里了解到,女教师叫做张迎雪,男人叫做冷兴邦,还有个女儿。为什么这一家三口被灭门了?
第二,其实也是与现在案件有着密切关联的,更是作案动机构成的必然逻辑,张万森到底是不是张迎雪的弟弟?如果确实如他所说,张迎雪如此待他,他得知姐姐如此下场,他复仇的动机成立,一个人犯罪就能成立。
但如果不是,他的犯罪动机不成立,他是必就有同伙,有组织,甚至有可能是雇凶杀人,所以搞清第二个问题必须要解决第一个问题,了解这一家三口,了解他们为何被残忍杀害。
第三,还是前面两个悬而未决带来的,也就是杀害王五的动机,是不是真的如张万森所说王五做的顾问,给出的错误和不负责任的建议,要解决这个问题除了解决第一个问题外,还要找到王五作为顾问给出的建议,王五的笔记1,必不可少,而且开发商当年的主事人员必不可少!
第四,疤脸、赵龙这两个人,他们极有可能掌握暴力拆迁案的一些内幕,从疤脸的录音看,赵龙更有可能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甚至直接听命都有可能。这让他们二人与熊启有了联系,甚至威胁熊启杀人,梁泽掌握的信息和证据极有可能在他二人手里。对李林,李林跟踪过梁泽应该见过他与开发商的人见过面,需要找他问一下这个人是谁,是不是赵龙?
疤脸为什么失踪,是死了?畏罪潜逃?还是真的被绑架了?如果是死了或者被绑架了,那么肯定还有人牵扯其中,这既有可能是1号黑衣人做的。如果是这样,案情交将变得极其复杂,这必定不是几个人而已,一定是个庞大的组织,而且必定会有保护伞。想到这里,脑海里浮现了赵国华与他说过有人打过招呼,甚至是他都无法拒绝的领导。所以找到疤脸也变得意义非凡了。
第五,消失的人,包括暴力拆迁案涉及人员。李莹一直在寻找的王警官,他在这暴力拆迁案中扮演什么角色?为什么消失了,死了还是失踪了?李莹又为什么找他?
李莹提供的王五、翁仕贤、萧军,现在王五已经死了,还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也出现在了张万森的任务关系图上,虽然张万森主观地给出了这两人与暴力拆迁案无关,是不是真的如此?当年萧军可是公安局的负责人,至少卷宗中他是签了字的。
谢天宇更是开发商,暴力拆迁案既得利益者,为什么张万森要杀他,他隐瞒了什么?谢翔是不是也有参与?
曾习,最大的幕后嫌疑人,如果黑衣人存在李代桃僵,那么曾习作为委托人的可能最大,但是为什么会选在自己的会所见面?
第六,神秘电话是谁打来的?这个人肯定和疤脸失踪有关。他提到这一切都与开发商有关系,还送来视频和录音,他有什么目的?这个暴力拆迁案有什么关联?董昊不相信这是巧合,而且维修工牛杰真的与暴力拆迁案有关?
夜深人静,董昊思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董昊在脑海里大胆地勾勒出了一个猜想的案情,他还要小心求证,也许揭开其中两个关键点就会让这张网浮出水面。他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如果继续调查,他觉得必须先搞清一家三口的信息是关键,当然谢天宇这里也必须审讯一番,还有那个维修工牛杰。
24日清晨,天气依旧闷热,无雨无风,局部地区温度35度以上,城市的电路系统在很多区出现了故障,这让燕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蒸屉。
赵国华找来了董昊:“案子都办完了,我跟市里和省里的领导都说了情况,包括张万森肺癌的病情,领导对这个事情也很看重,更不想在他审判前就死在狱里,这事情如果传出去,这种非正常死亡,又是大案子的嫌疑人,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省政法委的意见是九月底马上开审。”
“九月底开审?”
“速战速决,马上审,马上判死刑,利用十一黄金周的咨询,最快速把这个事情淡化下去。幸好这次你们办案对外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也仅仅王五被害的事情闹得大一些,其它的几起命案,虽然周边老百姓知道死了人,但是也不清楚具体状况。省里会跟最高法院汇报情况,说张万森身体原因,审判结果一下来直接上报最高法,最快时间内完成死刑复核,立即处决。”
董昊点点头,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问:“那张万森...哪个单位会过来接手他。”
“初步计划是市检察院起诉,市法院判,不会公开审理。”
“这么大的案子咱们市自己处理?”
“不是我们市自己处理,是在我们市办,具体怎么起诉、怎么判,等着政法委领导具体指示吧。这个事情比较恶劣,影响也不太好,放到其它省市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所以九月底一放假,偷偷审判完处决了就完事。”
董昊叹气:“好吧,我服从组织安排。”
赵国华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领导对这次办案的效率和结果很满意,对你们还是赞赏有加,尤其是你前期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媒体都没报道过后面的事情。我相信你有机会再进一步。案子告一段落了,你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先放松些。暴力拆迁案的事情都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疤脸和赵龙也一样。对了,省里这次会批10万元破案奖励,市里面应该也有五六十万,你和兄弟们可以好好过个国庆节。”
董昊并无太大的惊喜,强挤出一抹笑意:“大家最近确实比较辛苦,到现在兄弟们都没闲着。”
赵国华拍了拍他的肩。
送走董昊后,赵国华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就在昨天晚上他去找了萧军一趟,把当前的情况向萧军做了汇报,别看这两周的办案时间,期间赵国华与萧军沟通过数次,别看萧军仅仅问了几次,赵国华知道他十分关注这个事情,王五是他的老同学,少不了多问几句。而且赵国华更是王五引荐给萧军的,现在引荐人出事了赵国华必须要做出一点表率,他甚至非常隐晦地询问了萧军是否在王五的案子中做一些澄清或者变动,让王五老师走得更体面一些,萧军也犹豫了很久,最后给赵国华说了四个字“实事求是。”
昨天晚上赵国华和萧军约在了燕城老城中心的一个四合院里,也是赵国华常去的地方,赵国华看着面容憔悴许多的萧军,不由得心生感慨,他和董昊说很多领导和他打过招呼不要再这个案子上深究,其中就包括萧军,赵国华一直以为萧军不希望深究暴力拆迁案,他今天你才知道这里面其实另有隐情,萧军当年任公安局局长,主抓刑侦的负责人是王国栋,也是王海的队长,案子是由派出所移交过来了,说是死了人。这个事情惊动了市委、省委多个领导班子成员,这些人对案子可不感兴趣,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并且都站出来关注,就可以想象这里面牵扯了多少事情...
当年龙腾集团是燕城重点招商引资进来的企业,恰巧赶上集团上市,燕城虽然不缺少这个上市企业,但是龙腾集团有省人大代表和市政协委员在主持工作,调查手续流程比较麻烦,而且时间段比较不凑巧;再则龙腾在这个拆迁改造中承诺投资200亿以上,而且他们承诺企业在燕城的纳税一年不低于6至8个亿。如果这个时候动了他们,别说他们自己不敢,就是市政府和地方老百姓都不敢,所以出了这个事情后派出所联合刑警对这个事情进行保密镇压,涉事人员一律重罚,受害老百姓重金赔偿,但是都有一条就是对的事情严格保密。本身事情发生在晚上,而且村里当时有很多出租房,所以邻里也大多不认识,也没几个人真的知道房子坍塌出现了死人的事情。
萧军隐晦地给赵国华透露这些其实就是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和不切实际的想法,这里面的水深得他这个副省长都不敢为,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副市长了。当然赵国华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更明白为什么很多领导不都愿意调查这个事情,并非他最开始以为的那样。两个人晚上聊了很久,包括王五、包括暴力拆迁案,包括仕途的一些事情,这些谈话成为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只不过萧军不知道的是这些并没有打消赵国华的念头,反而加重了赵国华要私下调查这个案子的决心。
同样的清晨,老翁在云霄山庄后庭院里打着太极,他在等一个人,他相信那个人肯定会来,一套太极,动作行云流水飘逸绝尘,收势完毕后,他的电话响起来了,一个陌生的好吗,他没有犹豫一只手拿起桌面的电话按下接听键,另一只手拿起桌面的温水轻轻抿了一口,一个熟悉且遥远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我这面已经按多好了,跟你道声谢。”
“恭喜应老板领获新生,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老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陈润生。这几天我安顿好就会去见一见华尔街投行的人,那三个代表回来在国内还是在米国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车祸而‘死’的应晨。
老翁哈哈一笑:“能有陈总这样的合作伙伴,是我的荣幸呀!那三个人已经在米国了,你回头考核一下,如果能用就暂且留着,如果不顺手就汰换掉吧。”
“小宁怎么样?”陈润生满是担心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大闹了一场,然后去交警队把尸体认领了,还在八宝山给他安排了个墓地,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是哭了很久,到现在都还在休假中,不肯来上班....”老翁带着一丝无奈道,半开玩笑道:“我都怕她报复我,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陈润生沉默了几秒:“麻烦你了,安排她出趟差吧,我在米国等她...”
“好说”
陈润生带着一丝好奇地问:“你想关联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翁发出一声叹息,带着无奈:“我小瞧他了,他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一局和棋了,我再等他来找我呢?”
“会有麻烦吗?”
“谁知道呢,希望他能秉承一个商人的本质,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吧。至少目前看大家都有个交代。”老翁如实地说道,语气平和,听不出烦躁与惊恐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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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见过华尔街投行的人后再联系吧,这是我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老翁抿了一口水,看着天空升起的太阳,他再一次舞动身体,打着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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