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从苏家离开之后,他便一直和林霁明一起,长羲漫不经心地绕过千丝阵,把玩着手中的一根珠钗。
沈月桁胸口一阵闷痛,明明前一刻还能感应到风葶宁无恙,既然琉璃钗落入他手中,那风葶宁必然也在他手上。
长羲将琉璃珠从钗头取下,捏在手中,饶有兴趣地细细端详着:“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弄得这么花里胡哨,一点用没有。”便将琉璃珠揉碎,一滴鲜红落地,沈月桁胸口疼痛难忍,当即就呕出一大口血来。
这琉璃珠本就是他心头血所化,现在破碎,不亚于在他心脏刺上一刀。
“葶宁在哪?”沈月桁拭去嘴角的血迹,风葶宁落到这疯子手中,还不知道会怎样。
“我可不像你,既然得到她,自然不会将她置于任何危险之中,不劳你挂心。”
“那霁明的命,我也收回了。”沈月桁知道林霁明对长羲来说还有用处,他定舍不得。便将千丝阵渐渐收紧,一根根金丝向林霁明贴去,很快就要陷进他的皮肉里,若长羲再不松口,他很快就会被金丝分割成一块一块。
“好狠的心,你看看你现在,与当年的我又有何不同?”长羲坏笑道:“给你个机会,但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可不是我说了算。”
长羲的手中化出一面镜子,递到沈月桁面前:“两生镜,现在的主人是我,她就在里面,你若有本事进去带出来,那我甘拜下风,今后不再打她主意。”
两生镜原是西王母用来解闷的法器,后来不慎丢失,几千年来都下落不明。拥有它的人可以在镜中幻化出一个心中所想的世界,里面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十年之久对外界来说不过一日。长羲现在是两生镜的主人,可以随意更改镜中的一切事物,沈月桁进去只会凶多吉少。
沈月桁也不是真的要将林霁明弄死来威胁长羲,把他逼急也没什么好下场,所以长羲拿出两生镜时,他便松了千丝阵,毫不犹豫地跃入镜中。
“嘁…这么好骗。”
其实那混沌兽的出现正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为的就是引沈月桁入局,但风葶宁遇到的巨蝎纯粹是意外,长羲偷摸去找她时,已经晕倒在地,看到一旁七零八落的巨蝎,他还以为是混沌兽勇猛了一回。
当他俯下身去抱风葶宁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觉醒了?”长羲疑惑道,迟迟不见回应,他以为刚刚是错觉,拔下碍眼的琉璃钗后,便要去对付沈月桁。
他本就打着将沈月桁困在两生镜里的算盘,怕他不肯进,还准备了一长段说词,但没想到他进得这么干脆,这让他莫名有些不爽,于是长羲也纵身一跃,进到镜子中。
本以为大功告成的林霁明,在看到长羲也跟着跳进去的那一瞬间,石化在原地……
此时两生镜中,冰封千里,大雪纷飞,与沈月桁初遇弱水的时候有些相似。
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沈月桁伸手接住落下的雪,看着它融化在掌中,与现实中无异。
“阿爹!我钓到鱼啦!可大的鱼!”
这时一个穿着皮裘,脸颊冻得通红的少女,拎着两大串用草绳系起的鱼,少说也有十余只,正撒欢地向岸边跑去。沈月桁闻声转过身来,少女恰巧与他擦肩而过。
扑腾的鱼儿还溅了他一身水。
“不愧是我的女儿,今晚让你阿娘炖鱼汤!”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慈爱地接过她手中的鱼,一起往回家的路走去。
69書吧
那个冰钓的少女与风葶宁长着一样的面容,看来长羲在这个世界中,给她重新造了一个身份,那原来的记忆便会被尘封起来。
沈月桁知道此行不容易,不管怎么样,先跟上风葶宁再说。
于是他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在父女身后。不料到村口时,风葶宁的“父亲”回头揪起沈月桁的领子,恶狠狠地问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尾随我父女做甚?也不打听打听我青眼狼王的名号,一巴掌能打的你满地找牙!”
“误会,只是大雪封山我迷了路,想找个有人烟的地方罢了。”想不到两生镜里的人也这么有脾性,沈月桁解释一番后,索性厚着脸皮央求道:“眼看就要天黑,我也找不到去处,二位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借宿一晚。”
“闺女,你怎么看?”
“阿爹,且信他一回,让他住表哥家里。”风葶宁还是那么心软,长羲虽然封了她记忆,好在本性依旧没变。
“但银子不能少,一晚一两,先付后住。”他不知道原来风葶宁如此爱财,面对伸手收钱的她,沈月桁无奈地从怀里取出一颗夜明珠:“出门急没带多少银子,这个可行?”
她随手接过珠子,借着日光照了一眼:“勉强可行吧。”她识不得宝贝,只觉得晶莹剔透,应该值些银两。
进了村子后,路过的村民都会热情地向父女二人打招呼:
“狼王回来啦?”
“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还有一个老妇人打趣道:“青雉呀,你要是总跟着你阿爹去打猎钓鱼,都没男人敢娶你咯。”
另一个嗑着瓜子的妇人应声道:“阿婆你可别瞎操心,青雉与她表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根本轮不着别人。”
原来这个青眼狼王是当地的一个猎户,打猎十分厉害,为人又大方仗义,当地的村民便给他取了这么个称号。风葶宁现在是这猎户的女儿-青雉,但那个天造地设的表哥是什么意思?
青雉没有反驳妇人的话,笑嘻嘻地把带回来的鱼分给大家,最后留了一条大的给她阿爹拿回去炖汤。
“大家忙去吧,我还要带个人去我表哥家借宿呢,就先走啦。”这时人们才发现一直站在后面的沈月桁。
“长得真俊呐,不如介绍给我家如花吧。”一个胖婶子见到沈月桁,便替自己的女儿打算了起来。
“哎呀,刘婶,你可别糟蹋人,那如花是仙女下凡脸着地,你凭良心说说合适嘛!”心直口快的张嫂嫂此话一出,就惹急了胖婶子。
“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说话的!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两人扭打在一起,导致现场一片混乱,青雉费力地将沈月桁从人群中拉出来:“没事,她们经常这样,咱们找我表哥去。”
……
看着靠在门边上得意忘形的长羲,沈月桁想立刻杀了他。这个欠揍的家伙就是青雉的表哥。
“表哥,你怎么知道我要来?”青雉喜出望外。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长羲笑着,一边挑衅地看向沈月桁。
沈月桁不打算再容忍他,持着月追就向他刺去,快要刺中时,周围的一切突然凝固一般,月追也从沈月桁手中消失不见。
“两生镜里的一切都是由我决定,在这别妄想伤我,还是识相一些,不然我就让葶宁变成青雉,永远留在我身边。”长羲施法将消失的月追还给沈月桁:“不过这次我大发慈悲,决定跟你公平竞争,且看看青雉最后会选谁。”有个执念在他心中一直抹不平。
话音一落,一切又恢复正常,青雉接着长羲的话:“表哥,有位公子今日要在你家借宿一晚,这颗珠子是他的房费,表哥可愿意?”
“当然愿意,表妹有所不知,他是我多年不见的旧识,名叫三多,据说是他父母不小心多生一个,才取得这名,你说好不好笑。”
沈月桁一听,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上堆着笑意,搭上长羲的肩膀:“长羲兄,叨扰了。”
“真是有缘,迷个路还能在此遇到旧识,那晚上一起上我家吃饭,尝尝我刚抓的鱼!”青雉说完便回了自己家。
沈月桁立即嫌弃地推开长羲,冷着脸道:“什么三多,我看你才是三多。”
长羲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进屋:“不与你争,我得收拾体面些,去准岳父家吃饭。”
晚上,沈月桁与长羲如约去青雉家中吃鱼,沈月桁听到她喊他“三多”时,虽有诸多不满,但还是应了她,等青雉变回风葶宁时,他定要第一个灭了长羲。
饭后,沈月桁趁长羲去洗碗献殷勤的时间,把青雉叫出门外,试图施法唤醒风葶宁的记忆,但青雉被他一阵比划搞得一头雾水。
“表妹,这么冷的夜站外面做什么?”长羲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他把青雉喊回屋内,对沈月桁说道:“从前的老法子在我这个世界中不管用,你再好好猜猜。”
沈月桁不想搭理他,但如果不唤醒风葶宁,即使出去,她便永远都是青雉,岂不是正好遂了那疯子的意?
“这只是早晚的事,倒是你,我收回万灵境的妖力,老陆定会有所察觉,不久围捕的人便会找到此处,你若还留在这里,只怕霁明一个人应付不来,等你出去时就已经在灵泽宫的牢笼里了。”
“别唬我,也别小瞧了霁明,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今日累了,明天见。”
一阵寒风吹过,竟然比原世界中的风雪更刺骨,沈月桁裹紧披在身上的大氅:“也不知道老陆来了没有,一定要趁怨孽出去前,拿下霁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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