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洒落在满地的尸体上,照射出一层金色的光芒,南时幽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一群尸体之中的魏允弦。
此刻的他,发丝散落了下来,一身战袍沾满了鲜血,脸上也变得脏污不堪,早已没了最初温润尔雅的模样。
“阿弦...”南时幽赤红的眸子,眼眶酸涩,他望着魏允弦,眼里逐渐聚集水雾,低喃着。
魏允弦也看见了他,两个人远远相视,直到南时幽冲了过去,仅一步之遥时,魏允弦突然抬起手中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冷漠的眼神刺痛了南时幽的心,心脏骤然跳动,他垂下了眸子。
魏允弦的黑眸冰冷如雪,深邃似漩涡,看着南时幽似能洞悉一切。
他们十六岁相遇,相识八年,曾经的时光,如今想起只是让他越发的可笑。
年少的承诺,执着的相守,看似美好,却最是无情。
“南时幽....”魏允弦冷声开口,声音极其沙哑。
闻言,南时幽感觉呼吸一刹那凝滞,他有多久没听到过他唤他全名了。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岑盛人?”
“是。”没有犹豫,他直直的回答了。
“你一直在骗我?利用我?甚至对我的感情也是假的?”若是细细听来,这声音中带着一丝丝颤抖。
这一次,南时幽犹豫了片刻,吐出一个字“是。”
魏允弦笑了,他的心,仿佛在这一刻,砰然炸开,裂成无数碎片。
南时幽看着魏允弦的模样甚为心疼,他想,就让他恨他吧,有这个念头他方能好好活着,来日便可找他寻仇,只要活着就好。
“陪我对剑一番吧。”魏允弦放下了剑,语气极其平静。
“阿弦.....”那人全身都是血,已分不清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不知若是脱下战袍,那人身上会有多少伤口。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魏允弦倔强的看着他。
沉默许久,南时幽道“好。”
他微颤的手拔出了夙梦剑,这是他送于他的。
他们对峙而立,剑光闪烁,散发着寒芒,冲着对方而去,两个人你来我往。
恍惚中,时光停滞,犹如以往一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练习剑术,品茶赏花,一个弹琴一个舞剑,一起下棋,一起谈天说地,无话不谈。
年少之时,南时幽曾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魏允弦毫不犹豫的回答“天下!”
他要征战沙场,让天下再无战乱,让百姓再不受苦,能安居乐业。
南时幽笑着,眼里满是坚定“若你的征途是天下,那我便助你护这万里江山。”
或许,那一刻,他是真心的。
但是南时幽怎么也没想到,他明明已经放弃了计划,为何还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可就算如此,他们之间隔阂着身份,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两个人手持长剑,冲着对方而去,眼看着刺过来的夙梦剑,魏允弦笑了,笑得极其温柔,他手腕突然松动,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南时幽见此,瞳孔紧缩,想收回剑,可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刺进了魏允弦的心口。
“阿弦!”
魏允弦的心口不断有鲜血流出,在倒地的那一瞬,南时幽抱住了他。
“阿弦....阿弦....”南时幽慌了神,捂着他心口的手被鲜血染红,眼眶瞬间变得湿润。
69書吧
“别哭.....”魏允弦虚弱的抬起手,擦去他眼尾的泪“这不怪你....谁叫我喜欢你呢?”
魏允弦喜欢南时幽,喜欢到愿意赌上性命,他是无所不能的战神将军啊,只是这一次,他失了心,便注定输了。
其实他心中早已猜测出南时幽是岑盛人,只是当昨夜,南时幽问出“如若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如何?”时,他便确定了。
南时幽不知的是,于魏允弦而言,以前他的心愿是天下,而现在,他的心愿是南时幽,这也注定了魏允弦将成为一位亡国将军。
身为祈天国的将军,没有能力保护好家国,他亦有自己的骄傲,殉国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魏允弦也知道,有他在,南时幽定会受制于人,唯有亲手杀了他。
看啊,到死他都在为南时幽想着,只是想还,南时幽曾经以命护他的情意,若是没有他,自己大概早就死了吧,这便算是还了当年的情。
“不,不要....我不准你死....”他的心,一阵阵抽搐,刺痛感衍生,逐渐弥漫至四肢百骸。
“阿幽...我想听你说....”
可话还未说完,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靠在南时幽怀里沉沉睡去,他永远也听不到他说那句话了,哪怕是假的,也听不到了。
“阿弦!”南时幽的眼眸腥红的可怕,身子在止不住的发颤。
南时幽背着魏允弦,一手拿起剑,杀了出去,此刻的他,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狂厮杀,一袭白衣渐渐的被染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杀出了一条血路,他抱着魏允弦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了夜幕里。
自此世间再无祈天国,再无战神将军。
而南时幽也不知所踪,从此世人再也没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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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世。
傍晚,夕阳如残血般,火烧云漫天,暗红的颜彩渲染着半壁江山。
西莫最高的城墙之上,一袭白衣少年俊美的脸上扬起最灿烂的笑容,双眸之上覆盖着一层白绫,声音如玉珠落地般清脆好听,带着难掩的期待“你准备了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秘”
“等会殿下就知道了。”旁边是身着紫色袍子的少年扶着他慢慢的向前走去,微风拂过,衣袂飘逸如风。
他是西莫最尊贵的皇孙小殿下,今日便是小殿下的生辰。
而他是一个亡国之人,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这西莫小殿下身边的一个玩物而已。
“到了。”南时幽伸出手帮魏允弦解下了白绫。
魏允弦缓缓的睁开眼,那双眸清澈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仿佛是世间最美的黑曜宝石。
入眼的一幕让他眼底闪现疑惑,望向城外黑压压的铁骑,魏允弦侧眸看着南时幽“你不是说要送我生辰礼吗?这是什么?”
“小殿下,这便是我送你的生辰礼,也该让你亲眼瞧瞧国破家亡是何场景。”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你说什么?”
“开城门!”南时幽扬声一喝,话落的瞬间,厚重的大城门轰然倒塌。
“不要,为什么……?”魏允弦不可置信,犹如晴天霹雳跟跄着后退了一步。
“凭什么你们可以灭了我的国,我却不可以灭了你的国,你说为什么呢?我的小殿下!”南时幽嘴角勾着最温柔的笑,一步步靠近魏允弦。
一股凉意,从魏允弦心底涌出,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人软弱无骨的瘫坐在地,耳边是城下士兵厮杀的声音,他看见了守城的将士一个个倒下,满地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泪水在双眸中打转。
今日是他的生辰啊,所有人送给他的奇珍异宝,魏允弦都不感兴趣,最期待的便是南时幽所送的生辰之礼,可如今他送给他的礼真是叫他永生难忘。
望着奔向皇宫的铁骑,魏允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嘴里低喃着“皇爷爷……皇爷爷……”
刚走两步就被南时幽拉进了怀里,附在他的耳边轻语“殿下,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看着那儿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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