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村入了冬之后，天越来越冷。
家里用来烧火取暖的东西只有干柴，等天冷之后天天都要烧火，不然就算在屋里也要冷死个人。
入冬之后，地里活儿没这么多了，蒋毅时间多了起来。
所以周荞就和他商量着，趁现在还没这么冷的时候，到山上拣点干柴屯在家里。
上午天冷，下午外面温度高一点。所以两人决定下午上山捡干柴。
走之前，周荞特地到王芬芳屋里说了一声，然后走的时候把院门也关了过来。
活儿少了，大家都到山上捡柴火，好过冬。
一路上，周荞就遇到了好几个熟人，就连知青也组织着一起上山。
两人到了山脚后，碰见了周月和吴艳华，打了招呼后，大家就准备一同上山。
上山后，周荞还碰见了另一个熟人，张桂花。
上次看见张桂花和别人吵架之后，她就再也没碰到张桂花。
现在一见，张桂花瘦了好几圈，佝偻着背，但那张脸依旧尖酸刻薄。
周荞打量着她，张桂花也看到了周荞。
张桂花看着她脸色红润，身形也不像刚嫁过来那般单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被蒋毅养的好。
张桂花看不得别人过得好，尤其是以前她看不起的蒋毅一家。
上次蒋卫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为了治好他那一身的伤，家里又搭了好多钱进去。
家里本来钱就不多，治好了蒋卫的伤后，又要用钱给他补，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
所以这就苦了蒋世明和张桂花两人，天天啃野菜吃剩饭。
除了张桂花，蒋世明也瘦了不少，那段时间干活都没多少力气。
现在又见着蒋毅两人，张桂花心思又起来了。
“二伯娘，你也来捡柴火啊。”
“冬天冷，没柴火过不了。所以趁现在天还没这么冷到山上来拣点。”
张桂花又想找他们借钱，语气和脸色立马就和善起来。
但现在周围人多，张桂花想找个人少的时候向蒋毅开口。
应付完张桂花后，周荞和蒋毅就开始分开找一些比较干的柴火带回家。
来捡的人多，大家都在这个地儿找。
蒋毅就让她留在这，他则是往山上更深的地方找，反正他经常上山。
离周荞最近的是周月，两人关系好，边捡柴火边聊天。
她正低着头找干柴火，此时听到周月开口：“姐，我到那边去捡吧，这儿你来找。”
闻言，周荞抬起头看向她视线的方向，不远处基本都是知青在捡，人不算多。
周荞以为她是见着自己的朋友，想和她一起，就让她去了。
“行，你去吧。”听到周荞同意以后，她才迈步向那走去。
周荞只顾着埋头捡柴火，根本就没注意到周月到了那地儿之后，脚步一转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大家都想着多找点，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周月，就连她亲妈都没看到。
周荞一直弯着身子，这个动作重复久了，腰有点受不住。
她站起身打算歇一歇。
而张桂花为了找到个好时机，一直在周荞周围捡，就是为了等人少好开口的时候。
现在周围的人都散的很开，周荞看样子也没继续。
没看见蒋毅，张桂花只好找周荞。
她一直关注着周荞，心思根本就不在拾干柴身上，所以今天她必须得借到钱。
她不经意间，走到周荞身边。周荞站着，自然看到了她往这儿走，“二伯娘。”
“周荞，捡累了？”
“嗯，弯久了腰疼，我歇会儿。”
张桂花往周围扫了一眼，见大家都没朝这边看，带着讨好的笑，说道：
“周荞啊，你也知道最近咱家出了些事儿，二伯娘来找你也是没有办法。”
话还没说完，张桂花又硬生生从自己眼睛里憋出一两滴眼泪。
继续说：“你二伯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干活儿，你看现在这天这么冷，他也是起早贪黑的。”
周荞看到张桂花往她身边走，就知道她绝对又有事。
后来又听到张桂花卖惨的话，和上次来借钱的做派一模一样。
听了张桂花一番凄惨发言后，她又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她装作自己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后说：“唉，二伯娘，大家都不容易啊。
娘生着病，现在没上工了，蒋毅只好每天到山上打猎赚钱给娘买药。”
张桂花会卖惨，她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桂花发现话题偏了，想把话拉回来。结果，旁边的周荞直接就哭了出来。
眼眶红红的，里面还包着眼泪，欲落不落的，开口发出的声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蒋毅每天这么辛苦上山，既要给娘治病又要负担家里的开销，我恨呐，恨我身体不好不能帮他，呜呜......”
说到后面，她眼眶里的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被周荞的哭声吸引，纷纷看向这边，以为是张桂花在欺负她。
王二婶也在一旁，帮着周荞说话：“她二伯娘，周荞妹子刚嫁过来，你可别现在蒋毅不在欺负她。”
“哪里是我在欺负她啊，是周荞心疼蒋毅才哭的。”
张桂花怕别人误会，急忙忙地就解释。
张桂花怕这些人不相信自己，又反问周荞让她表个态，“周荞，你说二伯娘欺负你了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想知道真相。
周荞没急着回答，反倒是抽噎了几声，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张桂花在旁边见周荞说个话磨磨蹭蹭的，急地都想帮她说了。
下一秒，周荞看着周围关心她的人，抱歉的笑了笑，“谢谢婶子们的关心，二伯娘没欺负我。”
“嗐，周荞妹子，你这心疼你家男人也不至于哭吧。”知道是个误会后，王二婶还打趣了两句周荞。
张桂花见这个小插曲过了，心思立马又起来了。
“周荞啊，二伯娘上次不是找蒋毅借了三块钱嘛。”她依旧语气讨好。
“是呀二伯娘，你不用先急着还的，我和蒋毅都相信你绝对不是一个贪后辈便宜的人。”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周荞打断了。
周荞故意这样说的，就是想防止张桂花又开口借钱，她今天还想顺便把之前的钱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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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不是......”
“二伯娘，你上次借钱给蒋卫补身子是正事，耽误不得的，我和蒋毅都理解。”
扯到两家人借钱这件事上，周围的人就感兴趣了，个个都竖着耳朵。
“伯娘，你也知道蒋毅每天上山这么危险，上次还被山上的野狗咬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倒了我和娘怎么办啊。
我想买点好的给蒋毅补补都没钱，我真是太没用了......”说着说着，周荞又抹起了眼泪。
旁边听着的婶子，有热心地，便开口安慰她：“周荞妹子，你家蒋毅身体这么壮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就别难过了。”
说完，那个婶子看着张桂花，淡然地说：“她二伯娘，你看周荞妹子这么担心蒋毅，蒋毅还是你侄子，你干脆今天就把这钱还给他们算了。”
其他人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亲戚借钱也得算清楚。
所以大家都起哄说着让张桂花把钱还了。
张桂花没想到局面一下就变成这样了，借钱不成反倒要倒贴钱进去。
她犹犹豫豫的，不想把这钱还给他们。
那些婶子们好像是看出来她的犹豫，忽然一道声音格外明显。
“她二伯娘，你该不会是不想还钱吧。”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就连周荞都讶异地看着她。
“哎呀，你们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不还这钱呢，借钱还钱天经地义。”张桂花笑着，想打破这局面。
“婶子们，我相信二伯娘不是那种人的，说不定她只是打算回家把钱拿来了再还。”
周荞这话明面上是向着张桂花，但把她捧的这么高，张桂花只能答应把钱给她。
“我就是打算回家把钱拿过来给周荞的。”张桂花咬着牙说这话，心都在滴血。
迎着大家的目光，张桂花快步走回家，扣扣嗖嗖地从家里凑齐了三块钱。
回来时，张桂花把皱巴巴的三块钱递出去，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说：
“周荞这是借的三块钱，你用着这钱好好给蒋毅补补。”
周荞笑着接过，把钱拽过来时还用了点力，不然都拖不动。
“谢谢二伯娘了。”
这钱被她拿走，张桂花的心仿佛被挖走了一大块，现在见到周荞就气。
这小贱蹄子，倒是有点手段！
此时对着周荞也不像刚刚那副好脸色，看着她就心烦。
张桂花直接拖着捡的柴火回家，不想再见到周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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